大洋王国的居民普遍结婚较晚,男人二十二三岁结婚就算早的了,迟一些的二十六七岁,甚至近三十岁的都有,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客观原因就是女人太少,虽然有民间媒介公司大力引进年轻妇女牟利,形成了极为兴旺的产业,但依然跟不上社会需求。
结婚难,结婚贵,这都是社会客观存在的因素。
一场南北战争解决了几十万人的婚姻问题,可是随后涌来的亲眷移民潮,令原本缓解的矛盾再次尖锐起来。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澳洲男多女少的情况将长期存在。
这种情况就造成了很多新移民暂时无法考虑婚姻问题,他们首先得努力赚钱立足,在~年后具备一定经济基础,才能考虑解决终身大事。
黄季生警官的情况就很典型,他是岁娶了媳妇,这才算安定下来。
他原籍是广东清远人,出生于从小家里面兄弟姊妹多的大家庭,守着几十亩田过日,虽然不能说锦衣华食,倒也吃穿不愁。
一切的改变在他岁的那一年,老爹在外面赌博输光了田产,整个家的天都塌了。
后来的两年日子过得极其艰难,从自耕农沦落为佃农,帮地主种田一年到头填不饱肚子,每年春荒时候,就用野菜混着照得见人的稀粥苦捱,家里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先后夭折。
岁那一年,听说闯澳洲新金山好发财,那里是流淌着奶与蜜的好地方,黄季生牙一咬报名了,为的就是让家里省一口吃食,倒不是真想发财。
来到澳洲以后,这里果真不一样。
黃季生最初在青岛港码头打工,虽然干活蛮辛苦,但每月的工钱收入可以天天吃肉,还能存下来一些,这简直是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
两年后,在他还清了前来澳洲船票钱的贷款后,申请了正式的身份纸,从此成为一个新澳洲人。
随后家里的兄弟姊妹和父母亲陆续迁了过来,全都落户在青岛这里,一家人各司其业,抱团在这里红红火火的过日子,倒也滋润。
有了正式的身份纸,黃季生就加入了码头民兵队,日常参加军事训练,巡逻维护社会治安,各方面表现的都相当出色。
再后来就是南北形势紧张,按照上峰的命令,青岛组建基干民兵队伍进行半脱产军事训练,黄季生有幸位列其中,成为青岛民兵师的一员。
虎哥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他是香格里拉卫戊师的老兵,一位老资格的军事长,担任负责军事训练的教官,在训练中那真是狠啊,动辄体罚皮鞭子抽,轻则骂的狗血喷头,重则关禁闭,那段日子真是难熬。
正是有这样的严格训练,才能迅速从民兵蜕变为合格的军人,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
如今回想起来,令人唏嘘不已。
从刚刚踏上澳洲到现在年了,黃季生终于营造了一个幸福的家,他非常珍惜这一切,家里正堂中间悬挂着国王陛下的大幅圣像,每天早晨起来都要上一炷香,感恩陛下保佑。
这在左近的街坊邻居中很普遍,若是有人不在家里面供上国王陛下圣像,那是会被视作异类,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黄记粮油行
临近黄昏时分,粮油行的客人已经不多了,只有寥寥的五六个人,都是附近熟悉的街坊邻居,买了粮油站在那里聊天,并不着急回去。
门口站着两个抱孩子的女人,一个高一个壮,这就是黄季生的一妻一妾,孩子自然都是他的种,两个都是闺女,大的一岁多点,小的才个多月。
高的那个叫高妹,这是黄秀生花了大代价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身高足有米,比黄季生还高小半个脑袋,真不愧为高妹呀!
想当初是通过青岛本地的媒介公司订的媳妇,光定金就花了金洋,个多月后,媒介公司通知去相人,黄季生兴冲冲的赶过去后,发现就剩下三个女人。
一个龅牙妹,一个腿脚不灵便的妹子,还有一个就是高妹。
就这个媒介公司也是傲气十足,直言不讳的说道;赶紧挑,动作迟一迟连这三个都没有了,还得等到下一批,至于三个月还是半年那就难说了,货源紧啊!
黄季生好悬气的一口老血吐出来,但是没辙。
合同上写的是家世清白,年龄岁以上未婚黄花大闺女,相貌端庄,无残疾云云,至于贤淑持家,孝敬公婆这些,不娶回去谁知道?
龅牙妹难道不是黄花大闺女吗?
即便这个腿脚不灵便的妹子,也是在船上摔的伤,娶回家养养就好了,能值得甚什事?
至于说高妹,合同上有确定身高吗?
不得不说,媒介公司的坑就是深,而且傲气的不得了,直言赶紧挑哈,动作慢一慢就这几个都没了,那就得等下一批。
至于下一批的船何时到港,有可能三五个月,也有可能半年七八个月,没数,而且质量不一定有这批好,货源紧张啊!
没辙,黄季生捏着鼻子交清了媒喜钱,梳洗钱,上轿钱,出门钱,置装钱,喜事红封钱,由媒介公司安排,将高妹打扮的漂漂亮亮送上花轿,吹吹打打的一路迎娶回来。
每当想到这里
黄季生脸上都会浮现出得意的微笑,因为啥……捡到宝了。
他根本就没想到,当初高高瘦瘦像个竹竿似的高妹娶回家来后,经过几个月好吃好喝伺候着,身材柳条发芽似的成长赶来,渐渐变得玲珑有致,愈发的水灵了。
生了女儿之后,高妹变得更有女人味儿了,这岂不是捡到了宝?
即便带家眷出门去看戏,那也很有面子。
您想想看,走到哪里比黄季生警官都要高半个头,能没有面子吗?
壮的那个就是黄季生用一根手杖换来的白种女人,据说是个叛匪家属,谁知道呢?
反正这个白人侍妾腰粗身体壮,在黄记粮油店里干活顶得上一个男人壮劳力,而且还帮黄季生传宗接代,还能要求什么呢?
离开老远,就闻到家里传来烹煮羊蝎子浓郁的肉香味儿。
黄季生左手拎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右手拎着几个油纸包,这是从经过的卤菜店买的卤肥肠,猪耳朵,两样什锦小菜和红油拌笋丝,晚上回来没事儿正好喝上一杯。
“老爷,您回来啦。”高妹带着白妞迎了上来,早有店里眼神灵便的伙计接过了黄季生手中的东西,喜滋滋的送回屋去了。
“来,给爹抱抱。”黄季生从高妹手中接过小豆丁,站在家门口带着满足的神色逗弄着玩儿。
高妹站在一边儿,开始喋喋不休的给老爷报账;
“老爷,今儿个生意不错,卖了多斤粮食,斤面,多斤油,还有多斤的腰果儿,前街的王二饭店拿了斤粮食,斤油没给钱,说是老爷同意的,允许他们赊账。
吴老板的肉摊子送来斤羊脊骨,咱给它打当干净,分几锅全都煮了。
反正吃不完,下顿热热还能吃,不碍事的。
五哥儿和六哥儿下午来找过老爷,说是有事儿,见你不在又匆匆走了。
咱给他打过招呼了,让这两个小叔子晚上来家里一起吃羊蝎子,他们也应下了,看着光景也就快来了。
囡囡又吐奶了,咱这心里有点担心,是不是要请郎中来看一下……”
“小五和小六有什么事儿?”
“他们没说,我也没问,咱妇道人家哪里能掺合这些事儿,等他们来自己和老爷说吧。”
“嗯,囡囡的事不急,我今天问过郎中先生了,小孩子胃浅,喝过奶不要急着给躺下来,抱着玩一会儿就好了。”
“哎呀,那咱就放心了。”高妹拍了拍胸口,有些波涛汹涌的感觉。
黄小五和黄小六是黄季生的两个亲弟弟,一个在公车行做马夫,一个在戏院里做伙计,就是迎来送往,端茶倒水的侍应生,每个月能拿到块银洋,加上客人给的小费赏钱,差不多一个月~块银洋的样子。
这个收入在青岛属于平均水平,比在码头干活省劲的多,而且也不会在码头上受老移民的欺压,有黄警官照应,人家雇主多少给点儿颜面。
过不多久
黄小王和黄小六联袂而来,一个怀里抱坛黄酒,一个拎着一袋苹果,这时候香喷喷的羊蝎子也全煮好了,几个卤菜摆上桌,一家人围坐一起便吃喝起来。
羊蝎子用大盆盛着高高的,通过长时间的烹制和香料的烘托,浓香滋味弥漫开来,十分诱人。
黄季生初来澳洲的时候,这羊蝎子肉是最不值钱的,一个便士可以买一堆,一天都吃不完,所以那段时间吃羊蝎子肉是最多的,慢慢的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一家人围坐着直接上手去抓,吃的汁水淋漓,大呼畅快。
一阵猛造之后,黄小五端起桌上的酒碗,举起来敬哥嫂;“三哥,咱们黄家的兄弟姐妹们能过上今天这种好日子,天天大口吃肉,简直就跟做梦似的,那得多亏你第一个闯澳洲,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头。”
“嗯,都在酒里头。”黄老六也端着酒碗重复一句。
黄季生哈哈一笑,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抹了下嘴巴说道;“澳洲好啊,有机会你们哥儿俩到南方州去看看,那里到处都是优质牧场,我们青岛师战后撤离的时候,天上飘起鹅毛大雪,将荒原和山林映衬的一片雪白,那才叫一个壮观。”
“三哥,南方州我们不想去了,现在就想找一份安定的工作,以后娶个媳妇儿成个家,在青岛这地界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听到黄小五的话里有话,黄季生放下酒碗,眼睛盯着他问道;“小五,你有什么打算?”
“哥,做一辈子马车夫没出息,我听说现在东方红机械厂招人,那里的待遇非常好,普工一年都能拿到个金洋,有点技术的都能拿到~个金洋,我和小六琢磨着想去上工,能去学点技术当然更好了,可听说机械厂一般人报不上,所以我们就想……”
“想让我帮你们走走门路?”
“嗯,三哥,我和小六身上的差事一时半会儿还成,衣食不愁还能剩下点儿,但是您知道现在娶媳妇多贵,没有金洋(英镑)那是想都不要想,哪怕是买个马来媳妇也要到金洋,我和小六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总不能事事都靠你吧?”
“好,这些日子我帮你们查听查听。”黄季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
自家的兄弟不帮,难道还帮外人吗?
他忽然想起来,今天街上发生冲突的赵府大小姐就是正主儿,要是有她一句话,别说见两个工,就是十个都没问题。
您想想看,东方红机械厂一次就招了个工人,这后面招的工人还会少吗?
动辄五六百,塞两个人进去还不吃饭喝水一样的容易吗,小菜一碟啊!
就是怎么样和赵府大小姐能搭上话,这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来,这事儿包在三哥身上,咱们喝酒,痛痛快快吃肉,不醉不归。”
“好勒,咱们都听三哥的,喝酒。”
看见三哥爽快的答应下来,小五小六哥俩儿大喜过望,慌不迭的端起酒杯来敬,一顿酒席家宴吃的热热闹闹,尽兴方散。
这黄家三兄弟都喝大了,白妞扶着老爷黄季生先上楼休息了,两个帮工将黄小五和小六再到后院的辅房里休息,桌子上堆的肉骨头像小山似的,一片杯盘狼藉。
这把家里养的狗高兴坏了,跟在桌子底下吃得个肚皮圆。
黄警官这一家属于典型的中产之家,原本后院里还有一匹老马,黄警官抽空会带上枪和一些老战友到野外打猎,后来这批老马被会过日子的高妹卖了,后院的马厩也就空了下来。
说真的,在城里养一匹马可比养一大家子人还费钱。
这里可不是牧场,什么青饲料,豆粕,麦麸,黑豆甚至鸡蛋都要花钱买,马鞍马具马蹄铁啥样的东西不要钱。
高妹可是个会过日子的媳妇儿,当然不会让老爷瞎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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