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天色还麻麻亮的时候,农场院子里马嘶人语的就热闹起来,卞守田手上拎着一杆油光锃亮的温彻斯特连发步枪大呼小叫;
“二虎,赶紧把马套起来,别忘了精饲料里打几个鸡蛋,今天围猎可不轻松,让马儿吃了多长点劲儿。”
“大虎,你的步枪昨天保养了吗?”
“春花丫头呢,去看看你哥哥起来没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
“来了,来了……”
卞春松一边套着衣服,一边下楼,走到门廊看见阿爸,二妈,大虎,二虎已经全都打扮利索,身上带着压满子弹的子弹带,手里拎着步枪,正在准备套马鞍,伺候座骑吃一些精饲料,喝些清水,准备就绪之后就要出发。
他一愣之下问道;“阿爸,今天去猎兔子吗?”
“当然了,今天附近的农庄和镇上的武装民兵全体出动,对周边野地里的兔子拉网式围猎,这些祸害庄稼的坏东西繁殖的太快了,每个月都要梳理一次,你赶紧准备下一起去。”
“阿爸,我下午就要回去了。”
“我知道了别啰嗦,时间来得及,赶紧的把你枪找出来,别整天介的读书都读傻了,正好出去活动活动。”
“哦,那好吧。”
卞春松拗不过阿爸,只能赶紧跑回去把卧室里的步枪拿出来,带上水壶和一些早就准备好的干粮,跟着家人匆匆的骑上马出发。
在澳洲农牧场,几乎就没有不会骑马打枪的。
卞春松13岁就学会了骑马打枪,而且枪法还挺不错,不过后来上学就荒废了技艺,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
在朦胧的晨曦中
一家五口人骑着马与周边的农场主会合,渐渐的形成了更大的队伍,到了何家镇上的时候,入眼之处都是黑压压骑马持枪的牛仔,人数足有好几千,到处都是一片马嘶犬吠声。
卞守田原本就是龙骑卫的基层军官,在本地颇有威信,与镇上一些管事的人碰了一下头之后,手下分到了100多人的狩猎队伍,负责顺着七拐河边一路向前驱赶,将野兔群赶到远处的一
个山谷里围猎。
澳洲的野兔子体型巨大,而且非常凶悍,甚至有过将灵缇犬蹬死的例子,一旦冲起来奔跑速度非常快,转向迅捷,寻常的牧羊犬都追不上,也只有灵缇能够较量一番。
受惊的兔子在野外四处乱窜,奔跑起来真的很难打得到,需要出色的好枪法。
所以牛仔们的温彻斯特杠杆连发枪用的都是霰弹,铅子儿一打出去一大片,杠杆连发枪火力猛烈,枪膛里可以装填十多发子弹,拉一下枪机打一枪,碰着即死,擦着即伤,打野兔子效果非常好。
温彻斯特连发步枪最出名的战役,是在1877年第10次俄土战争,当时奥斯曼帝国军队在守卫普列文要塞的战役中,用这种新型杠杆步枪给大兵压境的沙俄军队予以重挫。
排山倒海的俄军连续三次的白刃强攻,在温彻斯特杠杆连发枪密集的弹雨中死伤枕籍,共造成约2万名俄军士兵的重大伤亡,一时间名声大噪。
当今时代
温彻斯特连发枪是美国西部开拓热潮中,牛仔,治安官和匪徒都喜爱的一款杠杆步枪,在澳洲也同样如此,广泛受到牛仔和农场主的欢迎,是打野兔一等一的利器。
“听从我的命令……丙队出发。”
卞守田高喊一声,带着手下的100多个牛仔几十条犬率先出发了,身后其他的队伍一个接一个的离开镇子,向四面八方围猎而去。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明朗,郊外的野兔子窝被大群的人马惊动,慌张的四处逃窜,围猎的牛仔们枪声不断响起,沿着七拐河边,呈半弧形缓缓向前驱赶。
因为是大队人马行动,所以牛仔们只能向前方目标开枪,严禁向左右和向后开枪,即便有漏网的野兔子也不能发射,防止子弹误伤到人。
卞春松骑着马行进在队列中,他看到身边是一个头戴宽沿牛仔帽,腰带上装着满满一圈黄橙橙子弹的年轻女子,看起来眉目清秀,英姿飒爽的样子,想不到女人也喜爱这种野外围猎活动。
“嗯……冒昧了,我是卞家农庄的卞春松,敢问这位小姐姓甚名谁?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
,是新进迁来的移民吗?”
这个年轻女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是迅速的端起枪来瞄准,击发。
“啪……”的一声枪响过后
只见七八十米处十几个乱窜的野兔子中,一只肥硕的大野兔被打的凌空飞了起来,抛洒出一条清晰的血线摔倒在草地上,兔子腿狂蹬了两下,便一命呜呼了。
“啪啪啪……”连续几枪过后,几乎枪响兔子就倒,这个女子的枪法十分了得。
一直到眼前的野兔子全都被牛仔们杀戮一空,这个年轻女子才神情淡然的放下枪来,回答道;“嗯……卞家农场听说过,你想要知道什么?”
“咳咳……我没问题了。”卞春松干咳两声,略有些尴尬的回答。
他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子,一手好枪法当真是枪响兔子倒,简直与她清秀知性的风格完全不搭。
原来以为这个清秀女子是趁着围猎出来散散心,属于打酱油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玩枪高手。
枪法好的牛仔固然不少,可不是谁都能对四处乱窜的野兔子一枪一个,他感觉自己惹不起,心中萌生退意。
卞春松这样回答,反倒令年轻女子对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娥眉微皱想了一下说道;“卞家农庄有个大小子在红河谷大学上学,不会就是你吧?”
“正是区区在下,敢问姑娘如何知晓?”
“诺……”年轻女子下巴一扬,带着调侃的笑容说道;“咱们这个狩猎队的卞大队长三天两头的在镇上酒馆里吹牛,说他家大小子如何如何上进好学,当真是万里挑一的文曲星,这几年下来,何家镇上的人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我知道很奇怪吗?”
“这……让姑娘见笑了。”卞春松感觉到脸上一红。
这事他也知道,阿爸深以其为傲,走到哪里都把卞春松挂在嘴上,那些老伙计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烦到不行。
以如今昆士兰州上千万人口规模,再加上海外领地数百万人口,青壮年占的比例几乎达到了9成以上,最顶级的红河谷大学每年招生也不过区区二三千人,说是万里挑一并不为过
。
卞春松祖籍大陆江浙人士,这里向来文风昌盛,识文断字的人很多,在大街上随便找10来个人,总有一两个认得字,这在当今时代已经是极了不得的了。
相比较而言
北地和内陆地区移民文盲极多,九成九都不认得字,这就是差距。
因此在卞守田心里,对这个光耀门楣的儿子是极满意的,整天介挂在口上炫耀,昆士兰州没有科举,能够上顶级的红河谷大学几乎就是秀才公了,这可不算夸张。
“见笑倒没有,何家镇这周边能够上红河谷大学的也就是屈指那几个人,本地的学生要和出身于雏鹰学校的优秀学生竞争,能够进入红河谷大学深造确实不容易,卞公子也算是佼佼者了。”年轻女子抿嘴一笑,爽朗的说道;“哦……对了,认识一下,我是何盼男。”
何盼男?
卞春松心头闪过这个名字,顿时感到震惊不已;
这不是何爵士(何方少将)家的二女儿吗?
何家镇最大的公开秘密不是卞春松考上红河谷大学,也不是什么其他的消息,而是何爵士多年苦求男丁而不得,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年龄上算何爵士已经四十多了,快到了知天命的年岁,正房夫人却一连生了4个千金,这让儒家思想严重的何爵士日夜难寐,感到有愧于祖宗。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虽然几个偏房生了两个庶出儿子,何爵士依然深为不满,他认为庶出儿子难以继承何家的爵位和香火,在上流社会社是会被看不起的,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何爵士一心想要个儿子。他的大女儿叫做何冰心,就是心里冰冰凉的意思,感觉生了个赔钱货。
二女儿叫何盼男,三女儿叫何求男,四女儿叫何怜男,意思是可怜可怜何家,来一个男孩子吧。
直到三年前,正室夫人终于诞下一名麟子,这可把何爵士高兴坏了。
专门从婆罗洲赶回来为这个宝贝儿子过百日庆生,取名叫何天宝,意思就是上天赐予的宝贝,终于圆了一大心病,对祖宗和家族
都有交代了。
何爵士在红河谷市大宴宾客,广邀宾朋,当时伯爵大人都亲自到场祝贺,还有一干大佬齐来捧场,那番风光真是不消说。
所以何爵士的大女儿何冰心23岁,膝下的儿子都5岁了,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何天宝才三岁。
心头瞬间闪过这些念头,卞春松在马上双手抱拳施礼道;“哦……原来竟然是爵爷府上二小姐当面,请恕春松不知之罪。”
“不用多礼。”何盼男伸出纤纤玉手摆了一下,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也下来,无心多做交谈,默默的骑马前行。
围猎野兔子的队伍速度用不着快,主要保证严密完整的队列,一路拉网式的驱赶过去。
牛仔们全都很有经验的策马缓缓而行,在经过一处丘陵灌木丛时,放出的大群牧羊犬和灵缇惊动了野兔子窝,数百只野兔子炸了窝一样的漫山遍野乱窜,一时间枪声大作。
卞春松这才有机会亮出自己的枪法,“啪啪啪……”一连打了七八枪,竟然一个兔子毛都没有捞到,这让他不禁老脸一红。
反观旁边的何盼男,手中的温彻斯特杠杆步枪仿佛有如神助,点名一般的枪响兔子倒,仿佛把心中无言的郁闷全都发泄在了野兔子身上,竟然无一落空。
如此的巾帼女子,真的让男人汗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