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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予垂首道:“是,已经跪了有一个时辰了。”
孟卿将锦丝手帕丢进面盆中,激起荡漾水花。
“去告诉贺栩父子,此事没得商量,那贺枕宁身上犯的可是人命官司,这五条人命还都是朝廷命官的女儿,贺枕宁她必须得偿命。”
“奴婢这就去通传。”
灵予放下手中托盘,轻手轻脚地走出营帐。
微小的声音从幔帐外传来。
“两位大人,这如今正值春猎,你们二人跪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平白遭同僚笑话,不如春猎过后再来为令千金请命?”
谁知贺栩是个硬骨头,孟卿不松口,他就不愿意起来。
他朗声朝帐内道:“皇上!此事另有蹊跷,还请皇上念在微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彻查此事!”
贺意玄跟着道:“请皇上彻查此事!”
孟卿在内听得真切。
贺栩这不就摆明了要拿她登基之事说事,时刻告诫她不可以忘恩负义,并且知道自己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说到底,她偏就不是那么好被威胁的皇帝!
灵予再次劝道:“二位大人,皇上说了,此事没得商量,昨日令千金作恶乃是被几十号人亲眼瞧见的,若您不信大可以去问世子爷,相信世子爷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贺栩冷哼道:“微臣信不过旁人,若非微臣亲眼所见,微臣绝不可能相信枕宁她会如此滥杀无辜!”
灵予叹了口气。
倔驴,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无奈入帐复命,孟卿听了也知道贺栩非要在外面跪着。
她怒道:“那就让他跪着!满朝文武世家贵胄往上数几代谁家不是功臣,非他有从龙之功便敢来这里要挟朕?朕凭什么还要给他三分颜面?”
“皇上,您消消气,两位大人也是救人心切。”
“救人?贺栩这样一个老糊涂,自己女儿什么样子,他心里没点逼数?倒还真是子女随了老子,一样的肆无忌惮目中无人。”
孟卿真是忍无可忍。
日上三竿后,她绕过贺栩父子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后还在那里跪着。
孟卿受不了只能去萧砚营帐里呆着。
帐内如往常一般燃着伽南香,三鼎金乌香炉泛出袅袅青烟。
他静静翻看经书,孟卿也乖乖在一旁捣鼓其他东西。
“好好的春猎,你躲来微臣帐中做什么?若叫外面那群老臣知道你连春猎的心思都没有,指不定要写多少篇折子上谏。”
孟卿瘫软似的趴在桌案上把玩着玉饰,百无聊赖道:“怕什么,有本事叫他们到朕面前来说。”
萧砚放下经书,“贺栩父子到你帐前求情了?”
“求情?得了吧,他们压根不承认贺枕宁干过的事,一口咬定是朕冤枉了他的宝贝女儿!”
“皇上可想到应对之法了?”
“自然,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贺枕宁是必须要偿命的,且不能伤了朕与贺家的情分。”
萧砚认可般微微点头:“皇上长大了。”
孟卿掀起眼帘盯着他,便想起了些什么。
“太傅,你这话朕好像在朕的父皇那里也听到过……”
“嗯?”
“哎,果然太傅跟朕不是同辈人。”
“……”
……
入夜深深。
雪白的营帐内,一把咯吱作响的木质轮椅在地毯上滚动,那人身披黑袍,轮椅缓缓向男人靠近。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寂静的黑夜中,听不见一丝异样的声音。
齐沅眼周血红,居高临下,“动手……你想杀她,我自然会帮你。只是她身边有个高手,怕是不容易接近。”
“高手?谁?”
“梁吟秋。”
“简单,你引开他就好。我都查清楚了,明日戌时一刻禁军会在此时换班,是守卫最松的时刻,我的暗卫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找机会刺杀她。”
营帐内没点燃烛火,黑袍下的人脸狰狞可怖。
“好,明日的篝火宴,你可以让那些暗卫混入其中,另外安排弓箭手,以备不时之需。”
“照你说的办。”
……
孟卿回去后,萧砚这营帐内也算消停下来。
钟罄得了消息马上进来汇报。
“主上,围场内混进了不该来的人。”
萧砚轻揉太阳穴:“去了哪里。”
“齐小侯爷的营帐。”
“可有听到什么?”
钟罄将二人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密谋……造反……”
钟罄想了想,又道:“主上,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直接打他个措手不及?”
萧砚轻抿薄唇,未曾说话。
他在想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能驱使武扬侯的儿子齐小侯爷为其效忠……
越来越想不通了,难不成……
他立即道:“不必,由他们去闹。”
“可是皇上的安危……”
“有灵予和我在,你怕什么?”
“属下没有,属下只是担心若真叫他们得逞反而会得不偿失。”
萧砚放下宽大的手掌,隐入袖中。
“不会得逞,你派一支队伍时刻守护在皇上身边,一有异动,立刻带她撤离。”
“明白!”
……
翌日。
贺家父子也再没来跪过,许是想开了就不再为难她了。
孟卿出了营帐,没瞧见这两个晦气包,心情也舒畅不少,懒懒地朝东方烈焰的初阳伸了个懒腰。
灵予笑道:“皇上今日精神多了,果然是在太傅帐子里呆久了,言传身教之下,也比往日更加朝气蓬勃,尽显帝王风范。”
“少拍马屁。”
孟卿抬脚朝帝王台走去,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侍卫宫女。
落座后,鸿胪寺卿左禄便早早等候在侧。
孟卿理好衣襟后,问他:“何事要报?”
左禄将一本金丝银线外包的折子递上,说道:“回皇上,这是晋国二皇子及其使团让微臣转交给您的辞行书。”
“辞行?他们不是过些日子才回晋国?”
左禄恭声道:“确实如此,晋国使团说明日会亲自前来围场向皇上您辞行。”
孟卿接过他手里的折子,随意翻开粗略扫了几眼,都是些恭维的话语或是寻不出错处的语句,没有丝毫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