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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
纪严的契约眷灵，唤作「天空飞鱼」。
这种刚好一人骑乘的妖之眷灵，拥有鲫鱼的外形。
它胸鳍发达，腹鳍扁长，臀鳍和背鳍犹如两把花俏的扇子，末端的尾鳍宽而肥大，看上去十分的美味。
而那轻薄而又晶莹的青色鳞片，仿若风和日丽的天气下，清澈见底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样子，就很漂亮。
当然，世人若因此轻视于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它不是泥塑，不是霞照，而是玉婴，玉婴里面的顶级——玉婴圆满！
它的外形虽为鱼，实则无法在水里生存，自「风鱼」阶段就是天空的宠儿，飞升进化为「天空飞鱼」后，更是将这一特性展现到极致。
纪严能够契约这样的眷灵，还能培育得如此完美，人与兽之间相辅相成、互相成就，这才是他正值壮年，便能立足于此境界的绝对根基。
“呼——”
天空飞鱼无法搭载外人，但是有纪严开路，沿途没有任何野生眷灵胆敢骚扰。
跟着他一同到来的四人，也都是沧海阁的正式导师。
夜寒君叫不出他们的名字，默默观察了一下，平均都要比枝正青强大，介于童煊那个战力级别。
有这样强悍阵容的看护，不过小半日的工夫，参与试炼的一行人便临近了沧海阁所在的城池。
去时，学生们兴奋居多，其次才是忐忑，一路上都在窃窃私语。
回时，减员三分之一，幸存之人，无一人开口说话。
沉默压抑的氛围，徘徊在众人的心弦之上，有人赤红双眼、抑郁不平，有人垂首低眉、心乱如麻。
黎景明始终在闭目养神。
以往置身人群之中，哪怕什么也不做就有飞扬神采的他，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星辰，通体散发着如玉的光芒。
现在，在外人的眼里，他像是蒙上一层灰尘，不言，不语，独自吃食，独自思索。
也只有站在他肩膀上的鬼脸蛾，时不时舔舐他的脸颊，无声之中泛着一丝温情。
王欣菲，这位王家的千金大小姐。
那套崭新的锃亮银甲，似乎成为昨日之影。
她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风衣，一头红褐色的长发随意盘簪。
清丽白腻的面庞仰望天空，眼神空荡荡的，有失落，也有迷茫。
是啊，无论如何，这场灾祸都是因她而生。
因为她，四鬼佣兵团进行杀戮。
因为她，学生、助教、导师，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
这种打击，不是绑定门徒，成为亲传弟子就能消减的。
属于她心灵上的蜕变……刚刚开始。
……
行驶过程中，因为率队的枝正青、童煊，连开口说话都难以做到。
能够答复几位导师问询的，除了营霞，便只剩下夜寒君。
隐瞒四鬼佣兵团对自己莫名的敌意，隐瞒洞窟中附魔艾姬芙拉。
其余能讲的，他都如实告知。
如此，落地之时，没有太多繁文缛节之事，也不需要额外的医疗援助，更不需要心理干预，缓解所谓的“心理阴影”。
夜寒君并没有受伤，只是亏空生命精元。
这种病症，需要“补”，而不是“治”。
他告别几位导师、几位助教，领着第六小队的成员，在繁华的街道口逐一分别。
由于苏梅和他同住虎头院，两人并肩而行。
确认周身没有窥探的目光，夜寒君抿了抿唇，轻笑着问向自己的大徒弟：
“八天时间，可有属于自己的体悟？”
“真是一眨眼的时间呢……”
背着双手的苏梅，踮起脚尖转了一圈，绷紧的神色骤然放松。
她那晶莹的眸子，略显贪婪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深吸一口气，用力闻嗅空气中逸散的食物香气，待那香气填满胸腔、长长吐出之时，感慨万千道：
“活着……真好啊。”
“小时候，有家里人庇护，完不知道世间险恶。”
“成年后，初入学院，虽然竞争激烈，但氛围和环境摆在那里，心灵上也没有太大的冲击。”
“没想到外头晃了一圈，短短几天，像是有一年那么长久。”
“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有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到这里，苏梅忽然顿住脚步，定定地看着夜寒君的侧颜。
她躬身行了一礼，郑重其事道：
“寒师，接下来，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要追逐您的脚步，继续向前！”
“不管前方有什么样的险恶和阻挠，我都会记得，我曾躲藏在阴暗腥臭的角落里，那种彷徨无助折磨人心的感觉……如果可以，我不想体验第二次……”
“那我拭目以待了，加油吧。”
夜寒君微微一笑，目露赞许。
接下来，确实是转折点。
第二门徒·黎景明，第三门徒·王欣菲。
这两人，要天赋有天赋，要资源有资源。
相比而言，苏梅就显得太普通了。
F级的骑士职权，哪怕有尊师戒升权，依然卡在低等里面的E级。
粉红鸵鸟，比之盔甲马和鬼脸蛾也有不小的差距，同级别没有优势可言。
苏梅的路，并不好走。
即便夜寒君掌握不止一种能够帮助她拉近距离的方式，但这个阶段，他不能拔苗助长。
每一段成长，都有其必要的价值。
品悟成长过程中的艰辛，投入足够的精力和心血去沉淀。
这样才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沉淀不够，被其他人打回原型。
……
“咿耶~~~”
与苏梅分别，回到家中。
闷了好几天的纯白蝌蚪·瓜瓜，迫不及待冲出封印它的水壶，吹着泡泡漂浮到空中。
比起出远门，果然还是在家里比较舒服。
虽然说，外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大家伙，到处都有新鲜感。
但是大蝌蚪没空陪它玩，也很少把它放出来，这就很没意思。
“好了好了，委屈你了。”
夜寒君陪着玩了一会，顺带着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绪。
小蝌蚪些许的无聊顿时不见了，开心地摇着尾巴，活力满满，朝气蓬勃。
等到夜寒君泡上热水澡，连头发丝都不放过、开始清洁身体时。
小家伙在六十度的热水里活蹦乱跳，一副泼猴转世的样子，兴致愈发高昂。
“哗~~~”
夜寒君往泡澡水里，倒入一种红色的液体。
这是「灼烧药剂」，鬼牙和鬼猎的遗物之一。
正常的用法，应该是涂抹在火属性眷灵的肌肤上，帮助它们修炼和成长。
但是，这也是优良的疗养药物。
只要稍作稀释，就能加速血液的循环，用来滋补人体效果卓群。
夜寒君残留在体内的补血药物，还没有完吸收。
置身药液之中，能够加速这个过程，更快更好的恢复自身的元气。
“咿耶！！”
小蝌蚪更加兴奋了。
它在滚烫的红色泡澡水里到处乱窜，浑然没有刺激或者受伤的感觉。
看来，无关元素属性，只要是质地纯粹的灵液，对它来说都是营养物质，都能够加速身体的发育？
出神地遐想着，任由温暖一点一点包裹身体。
夜寒君往嘴里塞进一根长长的空气管，闭上双眼，整个人沉入水中。
“咿耶……”
欢腾了一会，见大蝌蚪不玩了。
瓜瓜歪着脑袋想了想，跟着变成一块石头，沉在大蝌蚪的脑袋上，一动不动。
……
翌日，夜寒君从沉睡中醒来，顺手拿掉脑门上的异物。
欢呼着变回本体的小蝌蚪，用力挣脱手掌，一个跳跃，轻松弹起半米的高度。
“又长大了一点点？”
夜寒君投落诧异的目光。
只是一个晚上，小家伙头和尾之间的距离，拓宽惊人的三毫米，向着六厘米的尺寸发起冲锋。
这净之眷灵，成长这么快？效率也太高了吧？
要是天天给它泡灵液，岂不是没几天就能进阶泥塑大成？
看着赤红浸染的泡澡水，早就变成清澈的透明色，夜寒君认真思索其中的可行性。
他认为有必要尝试一下。
如果瓜瓜的成长，真的远超想象的迅捷。
说不定在他还没有晋升第2位阶的时候，小家伙就能飞升霞照之胎，跨越一个大位阶，成为他的保镖蝌蚪或者保镖蛙。
到时候，谁敢招惹他，不用召唤花烛，先让瓜瓜滋它！
那碧空如洗的一天，溪流边，小蝌蚪是怎么欺负红眼青蛙、气得它哇哇大叫的，夜寒君可是记忆犹新。
这么勇敢，这么贴心的小蝌蚪，不比那畸变的古代魅魔·艾姬芙拉，优秀一百倍？靠谱一千倍？
“咿耶~~咿耶~~~”
小家伙可没有自知之明。
长不长大，对它来说并不重要。
保镖什么的，它也没有概念。
只要能跟在大蝌蚪身边，只要能出来玩，它的心情就很舒畅。
一舒畅，它就会发射水连弹，哐哐哐打在盥洗室的墙壁上，像是要把整个家拆掉一样。
“水连弹速度又变快了……”
“这内部没有太多防护阵纹的盥洗室，怕是不经你玩的啊……”
“咿耶？咿耶？？”
小蝌蚪仰起脑袋，米粒大小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可惜，它现在的词汇量，扔到幼儿园里都没办法入园。
夜寒君一说长句子，它就呆呆的。
努力想听懂，发现做不到后，索性不听了，超级任性。
这也是为什么，领悟技能、摸索技能易如反掌的瓜瓜，学起人类的语言，进度如此缓慢。
不是天赋不够，纯纯是因为，它不在意。
夜寒君暂时不知道，到底是净之眷灵都是这样，还是纯白蝌蚪比较特别。
总之，瓜瓜给他的感觉，似乎就应该无拘无束的。
任何强行套到它头上的东西，只会适得其反，事倍功半。
“真是拿你没办法……”
“玩吧玩吧，现在有钱，这个别墅随伱怎么拆，随时都能换新的……”
摇了摇头，夜寒君从浴缸里起身，拭干皮肤上的水珠后，穿戴衣物。
“喏。”
“再将就一次，待会就给你换个更大的容器。”
拿出水壶，指了指瓶口，小蝌蚪秒懂。
但这一次，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单凭它自己属实有点困难了。
夜寒君在后面轻轻推了一把，如此，小蝌蚪顺利通过瓶口，一骨碌变成石头沉入水底。
“该玩玩，该做事做事，简直是模范小蝌蚪啊……”
感慨着，夜寒君整理了一下物资，准备出门。
今天要去购物。
鬼狼和鬼牙的遗产颇为丰厚，每一个人都有望媲美枝正青那样升入第3位阶时间不算太久的正式导师。
不过，两个次元空间袋，暂时要留着自用，不可能出手。
但剩余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霞照之胎的尸骸材料，还有那些疑似杀人掠夺过来的高档药丸、药剂、矿石……夜寒君估算总价值在10000下品灵石左右。
只要足够谨慎，分批次、分时间，在不同的地方出售。
这些赃款，都能很轻易的变成他的个人资产。
夜寒君准备今天就变卖一部分，优先储备必要的物资，比如培养瓜瓜的灵液，比如更多的补血食材、补血药物，比如更精良的护甲、护具、保命装备……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去收购花烛的仪式材料。
原计划明明要更久的时间，才有资金去做这件事。
谁能想到，野外晃了一圈，非要有不掌眼的，想要招惹他、夺他性命。
作为优胜者的夜寒君，所有的计划都可以提前。
灰暗闪光·沙漠女巫的蜕变仪式，就在这几天，近在咫尺！
“夜色难免黑凉，前行必有曙光……”
“那些辗转反侧难眠的夜晚，终究成为过去式……花烛，想必你也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吧？”
……
十字老街。
利用胭脂粉末为自己简单易容的夜寒君，穿着平日里从来不会穿的装扮，扮演一位有些年龄的老者。
变卖换取足够的灵石后，又在无人的街角换成一个大肚子的富商，嘴角一颗黑痣分外招摇。
土岩狼、土象猪、金鳞穿山甲、泥丸兔、巨化土蝉……
七种土元素眷灵之血，每种一升的量，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落到了手里。
而仪式中最昂贵的土元素魔石，在一家矿石藏品店，夜寒君相中一枚「地晶柱石」。
这种魔石，足够稀有，足够高级。
虽然有另一种名为「土岩象石」的魔石，稍稍次之，同样可以作为仪式的支撑物。
但为了让花烛有更完美的可能性，夜寒君购买了更加昂贵的地晶柱石，花费接近两千枚下品灵石。
而价值不算昂贵，但重要程度不逞多让的「上位眷灵的完整心脏」，更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除了在十字老街闲逛，他还去了另外几个有商铺的地方，悉心挑选，反复衡量。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选出理想中的最优品，夜寒君这才有时间，采购装备，囤积需要的灵液、药物、食材……
……
“这位先生，你确定要发布这样的任务？”
“狱之眷灵，在我们巨蛙池沼是非常罕见的物种，你还指定要找恶魔类的……这种委托任务非常烧钱，就是不知，阁下准备了多少灵石？是否能够缴纳足额的保障金，以达成更好的合作关系？”
任务殿，沧海阁官方机构之一。
无论是学生还是助教还是导师，甚至是工作人员，只要有时间，都可以在这里寻找合适的委托任务，完成后获得相对应的报酬。
同样的，发布任务，交由其他人完成，这也是交易的组成部分。
相当一部分学生，就是借由这种模式赚取灵石，以此维持修炼职权、培育眷灵必要的开销。
当然，夜寒君更欣赏其中的“匿名”功能。
只要缴纳足够的保障金，提前支付报酬，不需要个人徽章，也能发布任务。
“啪！”
夜寒君拍出五个小袋子，整整五百枚下品灵石，摆在工作人员的面前。
工作人员接收确认后，没有多问一个字，可供接取任务的墙壁上，在专属于“长期任务”、“高悬赏任务”这个板块，立即多出一张淡金色的通告函。
“先生，任务已经发布，您随时可以回来了解任务的进度。”
“因为您的要求不是捕捉、不是狩猎，而是提供线索。”
“您需要知道，这些线索，势必存在真伪的问题，作为委托发布方，我们没有鉴别的能力，但依然需要给提供线索的人足够的报酬。”
“一旦灵石消耗完毕，您没有及时续充的话，这个任务立即会被撤销……这些都是您需要注意的地方。”
“了解。”
隐藏在黑色帽檐下、完看不清长相和身材的夜寒君，拿走任务发布者对应的身份戒指，头也不回的离开任务大殿。
这就是手头宽裕的好处，夜寒君不可能让恶魔侍者第一枚契约印痕长期空置。
因为巨大的位阶差距，他没有办法冒着封印进一步破裂的风险，侍奉这一位难以伺候的主。
没有侍奉，恶魔侍者就无法成长经验值。
没有经验值，等到执教者升入第2位阶，恶魔侍者还是停留在第1位阶。
——双职权，虽然并存，但彼此还是独立的，并不会共享阶级。
事实上，在至高者的眼中，双职权虽然代表特殊，代表前期更强的战力。
但从中期开始，双职权反而是成长的阻力，每一次位阶的跨越，都需要单一位阶数倍的时间、精力、财力……越是往后，越是困难重重。
夜寒君暂时不用考虑这么长远。
但最起码，他需要更多的途径，帮助他找到理想的恶魔，然后签订契约、进行侍奉的过程。
不然，等不到阻力降临的那一天，连低位阶的优势期都无法好好享受，这种意料之外的困境就很糟心。
……
“悠悠——”
离开任务殿，回家的途中。
一只纸鹤飘飘晃晃，降临在恢复真身的夜寒君手中。
“寒君，我们已经知晓你结束了教学指标，对于这次行动中出现的重大变故，深表意外。”
“但我们也听说，你在这次任务中有着极为出色的表现，惊艳了其他助教，就连几位导师也要侧目于你……”
传信纸鹤，自然是在司空威的指示下传出。
略表慰问和赞叹后，信纸上的小人继续发散精神讯念：
“寒君，在你去往试炼的途中，屠师已经回到炼器坊。”
“就在昨日，新的锻造台搭建完毕，屠师迫不及待想要和你一起锻造蓝金，怒涨且高燃的情绪几近疯狂……”
“若身体无恙，还请尽快回到炼器坊，我们二人实在承受不住屠师的叨叨了……”
阅读完毕，夜寒君捏烂信纸，以火焰焚烧。
看了看天色，刚刚入夜，弯弯的月牙也是刚刚升起。
他挽起一丝莫名的笑容，换了一辆马车，不再回家，直奔天字七号炼器坊。
今日事，今日毕。
蓝金这种合成金属，只要有足够的锻造台支撑，然后按照正确的锻造顺序，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这是夜寒君曾经给予屠隆的承诺。
早点解决，早点让这位为器痴狂的老头子，沉浸在新一轮炼器工艺的摸索中。
顺便，搞定蓝金，夜寒君也可以有恰当的机会，向屠隆租借一个锻造房间。
花烛的材料收集齐，但还缺一个高温、坚固、同时具有隐秘性的密闭环境，作为仪式的运行场地。
思来想去，屠隆那边不仅有机会免费租借，规格很可能也是最好的。
花烛的蜕变，兴许用不着几天了。
最迟明天清晨，她就能像凤凰涅槃那样……重获新生！
“嗒嗒嗒——嗒嗒嗒——”
途径天字七号炼器坊，夜寒君离开车厢，落于地面。
熟稔地拐过曾经走过的小路，看到那个以「信使」作为职权的士兵。
无需提醒，对方板起的面庞松懈下来，手脚略有些慌乱的，让开通向大门的位置。
“寒助教，您可算是来了……”
“屠师太兴奋了，眼睛里好像在喷火……所有的锻造材料、锻造仪器、锻造设备……都准备好了，就等您过来，开始真正的锻造了……”
轻轻颔首，夜寒君踏过金属门框。
刚刚走进，周身的温度就在上升，空气中徘徊的火元素成倍翻涨，到处是能够让人满头大汗、浑身燥热的不适感。
“寒君？你终于来了！！”
一道无比兴奋、无比激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敲鼓般震耳欲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