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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要借钱了,二嫂首先表明了态度,“我家可是借不出来,家里还吃不饱饭呢。”
李南秋又看向大嫂。
大嫂支支吾吾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我的钱都在这了,我那娘家早就不咋认我了……”
“算了,娘,咱家还有啥值钱的东西没?”李南秋大手一挥,不指望两个嫂嫂了。
二嫂大嫂就看向婆婆。
李婆子就好好想了想,又看了看两个媳妇,最后摇摇头,“没有了,早些年就糟蹋没了,一个都不剩。”
李南秋来回踱着步,眉头越拧越紧,“村子里呢,能不能借一借?”
“南秋你不是不知道,往日都是他们跟我们借钱,哪里会有我们向他们借钱,他们肯定没有。”二嫂忙说道,着实怕出去借钱,她怕丢人。
“此一时彼一时,我们都去借一借,能借到多少是多少,先把眼前爹的手术费交上,不然咱这个家就没爹了。”李南秋果断道。
“那那就赶紧去借,可不能让你们的爹就这样没了啊!”李婆子哆嗦着,就要哭出来。
“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村东,娘你去村西,大嫂去南边,二嫂你就负责北边,我们挨家挨户问一下,语气好一些,态度谦卑些。”李南秋分工道。
“行,我这就去。”大嫂立即响应。
二嫂却有些磨蹭,嘀嘀咕咕着,“这下脸真是丢大了,爹也是,干啥要寻短呢,偏偏家里就不——”
“二嫂!”李南秋打断杨荣枝的自言自语,“你要实在不愿意去,就呆在家,我去。”
“我也没说不去啊,路总要一步一步走过去,再急也没用,还能飞不成……”
李家的四个女人踏出的这个家门,即将要做的这件事在馒头村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人感叹老李家竟然也走到了这一步,也有人面上没显,心里却幸灾乐祸,终于李家落魄了,总之,李南秋用李家的面子去换她爹的一条命,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正如二嫂所预料的那样,大家一没想到李家会来借钱,二他们有心帮忙,也实在拿不出来,整个村子几乎借了一遍,才凑到不到二十块,对于李老汉的手术费来说,九牛一毛,根本不够。
“还有谁家没去吗?”李南秋看着那一堆毛票,一毛两毛的,问道。
“都去了呀。”二嫂就说道,生怕再去一次。
“倒是有一家我们还没去。”大嫂想起一家人。
“谁?”李南秋接话道。
“桃小蹊家。”
“桃小蹊?”李南秋对这个人没印象,但是对这个名字可太有印象了,三哥执意要娶的女人。
“我看就算了吧,她能有这个好心?”二嫂泼冷水一刻不耽搁。
“那倒不一定,上次爹发急病还是她拿来人参救回来的,其实,小蹊这人不错……”
“小蹊小蹊,我看你都要成她的狗腿子了,你难道不知道爹这次是为何事想不开的?”二嫂毫不留情批评道。
“我去问问,现在没什么比借到钱更重要。”李南秋决定道。
“她家就在西边靠近山脚,独独的那一户人家。”大嫂赶紧说明。
“行,我知道了。”
李南秋行事风格颇有李南山之范,但是她比她哥更加狠决,决定了的事她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的,这一点在她坚持要上学,成为馒头村第一个女高中生就可见一斑,而这次在给她爹看病筹钱的这事上,再一次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才不管桃小蹊和李家有啥恩怨,只要她开门,她就能开口,现在她的目的就是治活他爹。
所以当桃小蹊开门,看到一个和李南山长得极为相似的姑娘站在她的门前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这是他妹子李南秋,但是她没猜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家的门口,并且一开口就是借钱。
直爽如桃小蹊,她也不得不被眼前这姑娘的勇气震撼了,以至于她也很诚恳地回道,“我手头也没那么多钱。”
“那你有多少?有多少算多少。”李南秋一点没觉得尴尬和丢人。
“你等着。”桃小蹊就进去里屋了。
李南秋这才得了空隙好好打量了这个屋子,记忆里馒头村的边缘是有这么个房子,可是她从未关心过里面住着啥人。如今这屋子收拾得很是干净,虽然家具物件不多,但是整洁有序,一看就知道女主人是个懂生活有品位的,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洁癖。因为她头一次在馒头村的人家里面瞥见洗脸盆旁搁着一块肥皂的,这在馒头村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败家行为,从不曾见。而且,脸盆架上的牙缸里有两只牙刷,一大一小,这又是另外一个让她刮目相看的事实,说明这家人刷牙啊,并且大人小孩都刷牙,这在馒头村也不多见。
看到这,李南秋就没法把桃小蹊和那个巫女淫妇挂钩了,再想起三哥在医院里和她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的那座天平竟不由自主地倾向了桃小蹊那一端,并且从心底升起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桃小蹊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二十块钱,这是她最近卖药以及给人治病的所有存款,她手缝大,能存下这么多还有一半是贝贝的功劳。
“只有这么多了。”桃小蹊把钱递上。
“谢谢,你放心,这钱我一定还。”李南秋接过钱,承诺道。
桃小蹊听了这话,心想你们李家欠我的估计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但是嘴上还是说道,“赶紧去给你爹交上吧,别耽误了治疗。”
“哎,我这就去。”李南秋揣好钱,又谢了声,就走了。
医院让准备至少五十块,这是手术费加前期的住院费、药费和护理费,但是李南秋借遍整个村子,还差十来块,但是她不能再耽搁了,带着这些钱,她马不停蹄又赶向了医院。
当她拿着四十块钱交给她三哥李南山去交费的时候,李南山看了看这零零碎碎的毛票,问她钱是哪里来的。
“借的,家里没钱了,我挨家挨户去借的。”李南秋瘫坐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南山抓着这些钱,如芒在背,是他无能让家人受这样的累,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伟大的话来宽慰宽慰小妹,但是最后出来的只有一句:我去交钱。
“行”李南秋有气无力道,“对了,桃小蹊那是大头,你记住了,整整二十块,其余的都是小数,我都记在本子上了。”
李南山只听见“桃小蹊那是大头”这句话,其他的就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