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无眠的李南山等来了最终的结果——开除!
尽管心里早有预料,但是当那白纸黑字写在纸上,那纸又真刀实枪地贴在墙上,他的心还是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知道这事回天乏力,板上钉钉了。
他像被抽空的皮囊,了无生气,机械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卷铺盖走人。
“南山,你要不再找书记解释解释?”同组的人劝他。
“不用了,往后你们自己注意安,下矿前一定要检查好矿灯和安帽,值班的时候不要打牌,往后没人保你们。”
“南山,我们去给你解释!”他们跑出去,就要去找书记。
“真不用,回来!”李南山叫住他们,“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些东西我带不走,你们看看有没有需要,拿去。”
“南山,你还是再去说说吧,你一个人不行,我们就跟你一起去。”
“你们去说什么?人家说的是事实,但是我就算丢掉做这份工作,我也不能承认我做了伤风害俗之事,所以我不会写认错书,更加不会公开检讨。我李南山没做的事我死也不会认。”
“你呀,就是太固执了,其实认个错——”
“行了,我走了,师傅那边我就不去告别了,你们见着他了帮我说一下。”李南山背起行李,最后打量了下这间他住了三年的宿舍和相处了三年的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此刻他眼眶泛红,感性上还是不能完接受矿上就这样轻易给了他开除的处分。
三年里,他在这里卖命,差点丧命,如今因为一个封建迷信的罪名和一个不经查实的诬陷就把他开除了。
其实想想,这事早有预兆,在他同样被轻易宣告了死亡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如今看来,一切早有征兆,这样的地方好像也就不值得了。
走的时候,李南山稍微好受了些,一个不值得付出的地方也就无需过于留恋了。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送行,一个人背着行囊踏上了返乡的路。
但是接下来在矿山下那个三岔路口看到的人,把他刚压下去的不甘和愤怒又点燃了,他沉着脸,连个正脸都没给她,径直走了过去。
“李南山!”姚幼花喊道。
李南山加快脚程,就像一阵恶臭刮过,不想与她有任何的瓜葛,只是令他作呕。
“李南山,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跟你们矿上说你和桃小蹊配阴婚的事,我原本没打算说的,是你躲着不见我,我没法子才找到你们矿上的。”姚幼花一边追上来一边说道。
当初她被家里赶出家门,去了一些地方都没扎稳脚,偶然的一次机会她跟着矿上拉煤的车来到了矿上又遇上了李南山,他乡遇故知,她看李南山就格外的亲切了,暗恋的情愫也油然而生。但是偏偏李南山理都不理她,她才铤而走险说出了那事,并且自导自演了一出李南山强占她的剧目,原意是逼着李南山就范,没曾想他宁愿被开除也不肯依了她。
李南山脚下生风,像有一条狗追在后面,那么多的行李压在身上,愣是轻似羽毛,健步如飞。
姚幼花追得气喘吁吁,但毕竟是空手来追,最终叫她给追上了。
追上就拉住了李南山,还没等她开口,李南山一甩,差点把她甩进旁边的水沟里。
“呀,李南山,你也太过分了,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理我的,你要是好好和我说话,我至于去找你们领导嘛?”姚幼花气急败坏道。
李南山停下步子,目光如炬,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她,缓缓开口道,“我一直以为人都是要脸皮的,直到我看到了你和孙旺财。”
姚幼花怔了一下,反应了会,才明白过来李南山话里的意思。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别让我再看见你,我怕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姚幼花思想逐渐跑偏,干脆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问道。
“怕我会忍不住对一个女人动了手。”李南山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这一次,他再也没让姚幼花追上。
近乡情更怯,他算是彻底体会了这句话,眼看着馒头村出现在了视野里,他却有些移不动步子。他不知道家里人知道他失去了工人这个身份能不能承受住。不管了,能不能承受住都得受着。
果然,当李南山背着褥子草席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李老汉正在磨刀,看到儿子这样副武装地回来,一句话都还没说,手里的刀就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响,分外刺耳。
然后家里的其他人都出来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李老汉举着磨了一半的刀跑到姚幼花家里,那刀就从李老汉的手里插进了姚家的大门上,李老汉叫着姚幼花的名字,一遍不见人,他就再叫一遍。
大哥李南林怕闹出人命,跟着他爹一起来了,见他爹没砍人,也就没管,只是站在一旁观察着。
姚家门口很快聚集了一堆人,姚老汉再三解释女儿未曾回来,又是递烟又是递茶,好让李茂根消消气。
李茂根这气哪里消得了,好不容易李家出来个工人,叫姚幼花三言两语给霍霍没了,这气李茂根没法咽下去,对方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计较到底。
“李哥,我早就把那不争气的女子赶出了家门,这个你是知道的,她现在真不在家里,这样,您先回去,我让她哥去寻寻她,等回来了,我亲自带着她到您门上解释。”
“解释?”李老汉那刀一拔又是一插,“这事还要怎样解释?自古我们这地儿就有这习俗,就有她那么缺德告到了南山矿上,还胡说八道我儿和人关系不正当,害得我儿丢了铁饭碗,这分明就是谋财害命啊,她是你的女儿,你是她爹,她不在你就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今天哪儿也不去了!”李老汉说完往地上一坐,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姚幼花的娘此时拍着大腿哭着,“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幼花这是何必啊?”
“是啊,他李哥,会不会是误会了,幼花和南山也没什么过节,何苦要去告这个状?”姚老汉就问道。
听到这里,众人也齐刷刷盯着李老汉,希望他来揭晓答案。
李老汉激动得手舞足蹈,话到嘴里,又说不出口,急得是满头大汗,最后还是指着儿子李南林说,“你来说!”
李南林看了看大家伙,语气不急不缓,“是姚幼花要和南山搞对象,南山不答应,她就找到了南山的领导,本想着逼他答应,没想到害他丢了工作。”
“什么叫没想到,这就是有预谋的陷害啊!”李老汉猛拍大腿,不同意儿子的说辞。
听完这话,在场的人就都明白了,一片唏嘘声里,纷纷谴责道:幼花不是和孙旺财搞对象嘛,怎么又勾搭上了南山,年轻人可真玩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