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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大晚上不休息,来这儿作甚?”
姬阳与率先开口,火光将他不解的脸庞映得一清二楚,眼神中满是疑惑。
叶长衫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来,确定这位三师兄不是在梦游后说道:“我见灶间有灯火,便来看看是谁。”
姬阳与稍作思索,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
于是灶间再一次陷入怪异的沉默。
“三师兄,大晚上的你这是在”
“我在做菜。”
“做做菜?”
“嗯。”
姬阳与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浑然不觉得深夜做菜有何不妥。
听闻人在梦游的时候一般都是不知道自己在梦游,就算你问他话他也能与你对答如流,难道
看着行为怪异的姬阳与,叶长衫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他挤着眉毛瞪着大小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三师兄。
似乎看出叶长衫眼中的不解之色,姬阳与放下勺子。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前几日你做的那肉汤挺好喝。”
所……所以呢?
叶长衫将脑袋一斜,他依旧没有领会到姬阳与这句话的要义。
“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如何做,思考了几晚,感觉自己领悟了其中奥妙……”
“所以…?”
“所以就尝试来做做。”
自三年前那次姬阳与打开烹饪的新世界以来,他看似枯燥单一的生活中又多了一项乐趣——烧菜做饭。虽然在这方面姬阳与不像其他方面那样有天赋,但怪就怪在他对这方面的兴趣倒是最大的。可就算如此,叶长衫怎么也不会想到,姬阳与对烹饪的兴趣会如此浓厚与执着,竟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好家伙!听过彻夜苦读的、听过彻夜修行的、也听过彻夜求欢的……这彻夜做菜的,倒是头一回见,叶长衫默默地想着。不过再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三师兄这种能连续看别人下棋看三十七个时辰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想通这一点,叶长衫倒也接受了姬阳与这一行为。随后,他索性将勺子拿过来,舀了一小勺汤汁,吹了吹,轻轻嗦了一口,呷了呷。
“嗯手艺有进步。”叶长衫点点头说道。而后,他又与昔日姬阳与做的那些饭菜进行了对比,最后做出最终评价:“只是料放多了些。”
“多了?”
“嗯,汤若料多则会盖过肉本身的鲜味。”
姬阳与先是一脸疑惑,而后他若有所思地托腮思考,最后竟难得得露出笑容,道:“妙哇!我怎么没想到此中玄妙?”
姬阳与眼中忽然放出些许精光,仿佛领略何等无上绝学一般。
叶长衫哭笑不得,面对修行如此高深的东西这位三师兄都觉得易如反掌,反倒是对着人世间最简单的烹饪他倒觉得玄妙至极。看来上天的确是公平的,并不会在所有方面眷顾一人。
“那三师兄您继续品味品味,我先回去休息了……”见姬阳与依旧一脸认真地回味着自己方才的‘真言’,叶长衫忽然觉得有些困乏,转身欲离去。
可就在叶长衫准备离去的那一刻,姬阳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他将勺子往锅里一放,问道——
“小师弟你有心事?”
叶长衫转身回头,借着火光看见姬阳与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仿佛在审视一般。
“是不是因为修行的事。”
叶长衫疑惑地看着姬阳与,三师兄向来对人情毫不关心,自己也并未有任何表现,这是如何被发现的?
姬阳与擦了擦手,随后向着叶长衫勾了勾手指示意其过来。待叶长衫一脸莫名地走到自己面前时,开口说道:“你照着《元息内行经》上面的方法做一遍给为兄看看。”
叶长衫虽然有些不解,但依旧乖乖照着三师兄的话做。他双目紧闭、深吸一口气,按照往常修行的方式做了一遍,随后便睁开眼,默默地看着姬阳与。
“完了?”
“完了。”
“唔”向来直言直语的姬阳与此刻有些语塞。
“我做地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倒也没有。”
“那怎么会”
“不知。”
“那我……”
姬阳与感受到叶长衫焦躁不安的情绪,开声安慰他说:“小师弟你莫要慌,为兄第一次修炼《元息内行经》时,也和你情况差不多,元息无法流过经脉。”
“哦?那后来是如何让元息流过经脉的?”叶长衫听闻,黯淡的神色不禁明亮些许。
“后来稍稍使些力气便让它流过去了”
“那那这期间用了多久的时间”,叶长衫满怀期待地问到,原来自己不是特例,就连天赋满满的三师兄也如此经历过。
“不记得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
“”
“要不你再用些力试试?”
“用力?好我试试”
叶长衫再一次将眼睛闭上。虽不知三师兄所说的‘用力’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懵懵懂懂地尝试着用点力,或许就是像当年背石板时候那样‘用力’?亦或是像每日蹲坑时那样‘用力’?
灶间再一次陷入沉默,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此时格外清楚。
不知是火光映射还是用力所致,叶长衫脸庞通红,额头隐隐约约渗出汗液。姬阳与双目微闭,细心地感受着小师弟身子里的一切‘动静’。
“流过去了么?”
“没有”
“那再用力些。”
“就……就像拉不出屎的时候那种?”
“……”
一阵努力之后,仍是没有任何改便。
姬阳与上下打量着叶长衫,稍加思索后他忽然伸出双手抓住叶长衫的肩膀,随后开始在他的身子上敲敲打打,正面敲完还用力将叶长衫的身子扭了过来,在背面也敲打一遍,像极了当时子春敲打‘瘫痪’在床的英平时的场面。
一阵‘挑西瓜’似的操作后,姬阳与将叶长衫放开,眉头微微紧锁地看着叶长衫的身躯,一言不发。
“三师兄,我我怎么了?”叶长衫紧张地问道。
“嗯”
“我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师弟你的经脉的确有些”
“有些什么?”
“小师弟你对人体骨骼、经脉有了解么?”
叶长衫白痴一般地摇了摇头。
“嗯我给你打个比方,人体的结构大致就像一张地图,里面的经脉、骨骼就像地图上的山川、河流一样,若你有这个概念,会对你修行大有帮助。”
“三师兄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小时候我随父亲去医馆时候,在医馆看了本关于人体脉络的书,自此我便知道,人体经脉就像一幅地图那般”
“那我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小师弟你想想水要流过河流,需要哪些条件?”
“一得要有水,二则是河道要通三师兄你是说我‘河道’有些不通?”叶长衫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你身子中的确有些经脉未为完打开。”姬阳与点点头道。
“先前有和我情况一样的修行者么?”
“据我所知……没有。”
“那我还有修行的可能么?”
“不知。”
叶长衫此刻心情如同跌落谷底一般,若先前自己的失败可以找‘法子不对’、‘时机未到’等借口,此时与姬阳与一番对话后虽未得到明确的答复,但与宣判‘死刑’无异,这如何能让他开心得起来?看来自己不是修行白痴,而根本就不是这块料!也是,若谁都能修行,那天下修行者不得扎堆?可为何这么多修行得道的幸运儿中却没有自己?为何英平如此轻松而自己费尽心思却不得半点进步?
叶长衫逐渐将头低下,心中太多的不解与不甘夹杂在一起,此中滋味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这世间倒是有一种法子……”
姬阳与极力地思索着,将生平所阅尽数闪过了一遍。在汪洋的脑海中的那么一个小角落里,似乎有着那么一小段话指引着他的思想——
‘身为器,血为媒,行斗转星移之法,达改天换日之效’
“什么法子?”
绝望中感到一丝丝希望的叶长衫复而将头抬起,疑惑而又期待地看着姬阳与。
“此法是为兄在一本古书中所阅,虽有记载但却从未听见过有人使过,况且”
感受到那股死灰复燃的炙热目光,姬阳与努力回忆着书上所写,当他回忆到后面那几句话时,忽然止住了话语
‘死者十之八九,通体破裂、经脉尽断,其一生者如疯如癫,性嗜血、杀意重’这便是那后半段的文字。
不!不行!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后果也太严重,老师疼惜弟子如亲生,断然不会允许此等有违天道常伦之事。
“况且什么?”
“况且书中所记,用此法者无人生还。”
无人生还?叶长衫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再一次无情地被浇灭。
“难道我真是修行白痴么”叶长衫声音极小地喃喃自语道。
姬阳与无奈地拍了拍叶长衫的肩膀以示安慰,道:“小师弟切莫妄自菲薄,能破‘蝶梦玄境’者,放眼整个中原唯独你一人,老师能看中你,你定然不是什么‘白痴’。”
“蝶梦什么?”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叶长衫好奇地问道。
“‘蝶梦玄境’,就是那日你们在四合院中的那座幻境。”
那日醒来后叶长衫虽知晓大家都陷于奇怪的梦境之中,但却未具体了解过其中门道。
“这阵法是”
“这座玄境是老师毕生的心血,老师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耗费大半座千牛山的灵气才制造出这座玄境,几十年来这座玄境从未有人能破,就连‘那个人’都无法破境而出。”
“‘那个人’?是哪个人?”
叶长衫被姬阳与口中所提到的‘那个人’吸引,好奇心忽然升了起来。
姬阳与似乎不愿意提及那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唯独你,破了老师的玄境。”
“那三师兄你呢?”
“呵呵,我也不能。”
“连三师兄你也不能?为何?”
姬阳与微微一怔,回忆起当初自己数次尝试破境的经历,他先是一叹,而后无奈地笑道:“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出现……”
“谁啊?难道是姜公子?”
姬阳与微笑着摇了摇头,闭口不语。
除了姜公子,难道时间还有谁能困住三师兄?亦或是方才三师兄口中所提及的‘那个人’?不过连三师兄与姜公子都无法破梦而出,这座玄境的确厉害啊。
“这‘蝶梦玄境’有这么神奇?”
“它本是大唐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实的屏障,若无人破之,至少可保长安百年无忧。”
“现如今呢?”
“现如今小师弟你将它破了,此阵也随之烟消云散。”
“那那老师不能再建造一座新的玄境么?”
“老师恐怕……恐怕已经没那么多时间去重建它了……”
叶长衫一时间有些语塞,一部分是因为这座阵法的宏伟与玄妙,一部分是感叹自己竟莫名其妙地破了这座阵法,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三师兄那句‘没那么多时间’,自己的老师在心目中是常青树、永世明灯的存在,‘没那么多时间’这种话本不该出现在他老人家的身上。
看着叶长衫若有所思的模样,姬阳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睡去吧,莫要多想。”
叶长衫点了点头,经过一番折腾还真的有些困乏。
“那我回去歇息了,三师兄你也早些休息。”
“为兄不困,方才得了小师弟的指点,待会儿准备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