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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阶小院来了一位客人。
那辆马车外饰简朴,看上去就是一辆普通马车,内里用料却是昂贵至极的锦绣绸缎,更有着皇室才能用的刺绣和图案。
雪燕有点郁闷和失望。
被这马车外观给蒙骗了,不然在街道口她就把这辆马车上的人给赶走了。
以马车主人的皇室身份,她拿着左侍令赶走了,那个家伙必然少不了一些麻烦。
下车的女子穿黑色长衣,戴着面纱,即便如此,也难掩其高挑有致的身材,那一双面纱之外的凤眼更是给雪燕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一看到不是简单的皇室成员,雪燕就更加懊悔了,站在院子里跺脚,停在了主房门外的黑衣女子,瞧了眼这少女,不再关注。
主房中,朱苡沫摘下了面纱,露出那貌美容颜。
“成了左侍,又当上了行长,还能在这儿住下去。”
她扫视着装饰简朴单调的屋子,平静的话语听上去不像是在反问。
“如你这种出生就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人,岂会知道这样的房子也是天下九成人住不上的?我许天衣出身贫微,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还知足。”许天衣坐在主位上,随意说道。
“听说你最近赶走了不少人,如果不是我换了辆马车,恐怕也来不到这里吧。”朱苡沫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许多官员打听到许天衣在这里的住处,都是赶往这里,结果却是不等进入通景街,就被许天衣的人拿着令牌赶走了。
“你是长公主,亮明身份,那丫头不敢……嗯,还真不好说,那丫头没准儿真敢不让你进。”
许天衣点着头,眼中不但没有对方可能惹祸的不高兴,反而还有颇为满意的光芒。
“知道通景街名字的由来吗?”朱苡沫突然换了个话题。
“由商贸繁华的朱雀大街,连通了放眼是达官显贵府邸的青龙大街,通景通景,通的不是风景,是仕途前景。”许天衣说道。
“因为你住进来,这通景街就变得更加名副其实了。”朱苡沫说道,“现在京都的官场都流传着一句话,哪位官员的马车能进了这通景街,就当真是前景畅通、前途无量了。”
许天衣微微挑眉:“我有那么大能量呢?”
“被你的人拦在了街外,这些人来不了这里,就都去了左侍府。现在伱那座府邸,拜访的人天天络绎不绝,府门都快被踏烂了,你不管管?”
“我不是让人跟管家说了。”
“也是,如果你不说,那管家也不敢那么做吧,听了那些人送的那些东西,我都感到匪夷所思啊。”朱苡沫话里有话。
许天衣好像没有听明白,笑道:“承天建的情报工作也不赖嘛,这些都知道,要不是看了管家那日送来的礼单,我都还不知道呢。”
朱苡沫凤眼有愠怒之色:“你还真是明目张胆啊!那些人送东西还知道偷摸着来,你倒好,直接跟那边的管家说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就不怕刑部的人查是不是?”
“项赘究?他要查早查了,为什么不动手?就是因为我一趟左侍府没有去过嘛,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去左侍府,刑部的人就立马出现,保准把左侍府围个里三圈外三圈,一只鸟都不让飞出去。”许天衣笑了笑。
“嘿,新官上任的左侍大人,贪污受贿,金银珠宝多少箱,古玩字画多少件,这位刑部尚书会以最快的速度统算出来,呈给你那位皇兄。”
“嗯……甚至可能项赘究已经写好了折子,不等贪污的东西统算出来,就先参本上奏了。到时候,东西统算出来,就说又发现了一些藏得更深的,把数一改就是了。”
“这叫什么?效率嘛。那位刑部尚书,办案多年,主打的不就是一個快准狠?”
朱苡沫定定看着拿自身性命开玩笑的许天衣,她想说你既然知道还敢这么做,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了许天衣这么做必定有他的原因。
“你想给刑部下套?”
朱苡沫觉得如果许天衣点头,她就不打算再跟这个家伙好言说话了。
她当初之所以引荐许天衣,一是其说的银行匪夷所思又有可行之理,她拿不定主意,二是因为许天衣拿出了她那块玛瑙。
如果说许天衣入京为官,是为了跟刑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人斗,这种破坏朝政、祸乱朝纲的事,她身为承天建正令,绝不允许发生。
她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许天衣是不是崔舍派系的人,又或者是西域派来分裂大承的奸细!
不会是丘南国已经与北珈达成了什么合作,密谋大承?
如果许天衣知道了这位正令大人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必定会非常钦佩朱苡沫的脑洞,放在上辈子一定可以靠出书养活自己。
“那些东西都在我的府上,我怎么也做不到给刑部下套?真当我消灾先生有通天手段,能把黑的描成白的?”许天衣摇头道。
“我只是真的喜欢那些珠宝字画罢了,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啊,穷苦出身的人,谁不喜欢?”
朱苡沫质问道:“你可知道那些人找你都是为了什么?你这样收下他们的东西,意味着日后银行一定会被插一脚,又或者其他地方要你这位左侍出面帮忙。”
“这不是贿赂最基本的平等和默契么,不然人家干嘛把东西送来?”
朱苡沫双手不由握紧,她从未见过说话这么带刺儿的家伙。
就在朱苡沫又要开口时,许天衣抢先说道:“要说一些什么对我很失望之类的话?没必要,我这人虽然贪财,但却一身反骨,不是反你那位皇兄,是反那些我看不顺眼的人,所以嘛……我只贪财,不办事的。”
“只贪财,不办事?你想好了那会是什么后果吗?你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忍住你那颗贪婪的心,不收那些东西。”
“你所谓的后果,不就是得罪一帮人了,咋儿,怕我以后在庙堂站不住脚?有你那位皇兄在,我如何得罪人,也一样能混得风生水起吧,你说呢?”
朱苡沫微微沉默,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只是那一双凤眼,光芒却更显锋锐,注视着许天衣。
“你刚才说反骨只反那些你看不顺眼的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假若有一日你看我皇兄不顺眼了,也会……反我皇兄?”
“正面回答我!”
屋子温暖依旧,空气寒冷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