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至黄昏铺下,陈景才收了铺子。借着花娘的招徕,才短短两三个时辰,便卖了两枚珠子。本金可以忽略不计,几乎是白赚了一百五十两。
当然,这营生不能操之过急。以后进货什么的,也要伪装一下。
“小九,你也辛苦。”没有犹豫,陈景拿了五两银子,递到刑小九手里。
疑人不用。没有刑小九,在平安镇里,他立不住脚。
“这……谢过东家!”
“不用客气。你以后跟着我,我陈景饿不死,你们父子二人,也定然有一口吃的。”
刑小九红了眼睛,收好银子后,止不住地向陈景点头。
“回吧,缉拿令的人没抓完,等会又要宵禁了。”
“东家,先等等。”刑小九忽然开口,不断地扬着手,在陈景身上扇了好几下。
“这脂粉气儿重了些,主母那边知道的话,肯定要生气。”
“小九,你门儿清啊。”
“东家别胡说,都是我朋友教的,我以前在夏州,经过春楼都会绕路走的。有朋友要请我吃花酒,我直接割袍断义了。”
“小九,再说我扣月俸了啊。”
主属二人,一路沿着老巷,借着掌灯人家的微弱亮堂,往青石巷的方向走去。
只走了半程路,老巷里的风,一下子吹了起来。原先掌灯的人家,也迅速熄了灯,“哐哐哐”地把木窗关上。
受惊的野猫,怪叫两声之后,沿着巷墙迅速逃走。
陈景停了脚步,皱住眉头。
刑小九提起刀,挡在了陈景面前。
狭长的老巷之前,七八条大汉的人影,已经若隐若现。
“小书生,你骗得我好苦啊。”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风声中乍起。
“老子通天豹彭春,铁打的种,吊卵的汉,让你硬生生地玩了一把。”
借着月光,陈景终于看清了堵路的人。
此时,通天豹彭春正斜着头,将哨棍架在肩膀上,嘴巴里还叼着半根草梗,十足十的寻仇模样。
在他的身后,七八条大汉,也狞笑跟着靠了上来。
陈景没有慌张,早在先前的时候,他便料到了,如彭春这种人,发现事情不对之后,肯定要找他寻仇。幸好,他提前去城北那边,招募了刑小九作为护卫。
“今日我在街上见着,你赚了不少银子。将银子留下,再喊三声爷爷,便当你赔罪了。”
陈景还没说话——
“照顾好我儿刑秋!”刑小九抽刀出鞘,在狭长的老巷里,借力踏在侧墙上,如燕一般跃了过去。
“先打这护犊子的!”彭春怒喊。
打斗的声音,一时间越演越烈。把子堂的一条大汉,被刑九劈伤了肩,居然倒地嚎啕起来。
该死。陈景咬牙。
如今,他并非是担心把子堂,而是担心宵禁的巡逻营军。声音太大了,这要是被逮到,起码要脱层皮。
“小九,下狠手。”
刑小九一听,迅速回身一刀,往彭春剁去。
喀嚓。
挡刀的哨棍被从中劈断,彭春退了几步,恼怒地掏出匕首,用手甩了两下,也发狠地往刑小九捅。
乓。
刑小九冷静地抬起刀鞘,往下一拍,将彭春的脑袋,直接拍得头破血流。
“风、风紧扯呼!”彭春惊喊了声,看着刑小九的模样,不敢再斗,急急带着部将,踉踉跄跄往前逃去。
“小书生,我记着你了,要不是今日身子不适,你这瘪三儿早躺了!”
把子堂的人影迅速逃开。
刑小九张望了几眼,见着没了事情,才收刀跃了回来。
“快走。”陈景沉声道。
不远处,骤起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巡逻营军的抓捕声,分明近在咫尺。
“东家,巷头也有脚步!”
陈景咬着牙,前后看了看,试着敲了两个木窗,想要遁入屋子,只可惜没人理睬。
“小九,贴墙隐蔽。”
陈景冷静下来,这黑天瞎火的,只要营军不往巷子深处探,说不定还有机会。
“东家,你看头顶!”没多久,刑小九忽然喊起来。
乍起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陈景的思绪。等陈景抬起头,才发现在夜幕之下,一袭白袍的人影,头遮竹笠,后背负剑,仗着轻功刚好从头顶掠过。
约莫是看见了他们,昙花一顾时,冷冷垂下了头。
“照顾好——”
陈景捂住了刑小九的嘴。他忽然明白,巡逻的营军,要抓捕的人,并非是他们。而是这个轻功卓绝的白袍男子。
庆幸的是,白袍男并没有理会他们。背手负剑,潇洒地在月光下乘风而去。营军追捕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远。
……
“东家,人都走远了。两路巡逻的营军,好像都追过去了。”
陈景松了口气。
多事之秋,一着不慎,要整个完犊子。
“小九,先回家。”
趁着机会,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有惊无险地赶回了青石巷。
坐在院子的桩头上,陈景喘了口气,盘算着今晚的事情。若没有猜错,营军要抓捕的,应当是支持新政的人。
“东家,那人的轻功,算得上天下高手了。”
“小九,我要是……现在开始学武功,能成为绝世高手吗?”陈景认真发问。在他的心底,何尝没有一个飞檐走壁独步武林的想法。
“东家,我困了。”刑小九犹豫着开口。
“我问你话呢。”
“东家,小秋在喊爹爹了。”
陈景脸色无语,这算不算委婉的回答了。
“东家记得再洗一把脸,我没记错的话,有三个花娘亲了你五个嘴儿。小心主母生气——”
刑小九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灰溜溜地往屋头跑。
等陈景预感不妙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宋钰已经出了屋,站着站着,忽然抓着柴刀,劈了两三段柴后,又转身沉默入了屋。
陈景心头一颤,一时间,只觉得今晚的风更加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