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回屋吧。”
“水再深,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俞非晚上前,搀扶住老太太回了屋里。
几步路,一个门槛儿,老太太已经快速的调整好表情,笑意盈盈的接替付婆子洗剩下的碗筷。
“非晚,你回屋写作业去。”
俞非晚手脚麻利的将小马扎收拾好,整齐的立在墙角后,才迈着步子回到了屋子。
一进屋,就对上了好几双灼灼发光的眼睛。
就连一天到晚吃饱就犯困的俞鹏,精神头都格外足。
俞非晚举手作投降状“我坦白。”
“来道歉的。”
“给奶奶道完歉就去申爷爷家了,但是好像被乌鸦啄了嘴巴。”
俞萍一听乌鸦,小眼睛瞬间瞪大,一切尽在不言中。
俞凤娇踌蹰片刻,紧紧捏着手中的铅笔,鼓起勇气壮着胆子开口“非晚,你说董晨的姐姐会不会是被卖了,就像田有根几次三番卖我一样。”
俞非晚深深的看了一眼俞凤娇。
数次被卖的经历,并没有让俞凤娇更加坚强,反而愈发的脆弱敏感,就像是盛开在枝头被风吹雨打,不知何时就会坠落成泥。
“还不知道。”
俞非晚有些不知该如何开解。
“娇娇,你不是董笑,董笑也不是你。”
“无需对照自比。”
“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就开始问东问西了?”
“早日跟上进度,就不用被留堂了。”
俞非晚并不高明的岔开了话题。
俞凤娇:……
这话,她无言以对。
翌日,老太太房间里佛香的味道更重了一些,显然香烛燃了一夜。
俞凤娇和俞萍不断的打着哈欠,像是软骨头一般背着书包,手牵手摇头晃脑,口中还支支吾吾背着课文,懒洋洋的跟在俞非晚和林海宏身后朝巷子外走去。
又是董晨?
俞非晚冷着一张脸,视而不见,径直向前走去。
“我,我能跟你们一起顺路上学吗?”
董晨的衣衫罕见的干净,向来乱糟糟的头发也变得柔顺。
俞非晚指指自己“问我呢?”
董晨点点头“申爷爷说让我沾沾你们身上的学习气儿。”
俞非晚疑惑,是她的神情还不够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不能。”
“因为不顺路。”
顺不顺路是其次的,顺不顺眼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不顺路也是真的。
人生路,的确不顺。
最起码,暂时如此。
她能理解董晨的犹豫动摇和为难,但这并不妨碍她的不喜吧?
就像老太太说的,董晨一家人的衣食无忧是建立在董笑尸骨上的,不轻不重的愧疚,就能抵消吗?
更别说,董晨的愧疚还大多都是通过给旁人制造麻烦塑造叛逆不孝的形象。
董晨一噎,脸色一变,眉眼瞬间凶狠了几分。
见状,林海宏上前,挡在了俞非晚身前“确实是不顺路。”
“因为不顺路,就要欺负弱小吗?”
董晨愣在原地,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们不怕我了?”
俞非晚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以前她见了麻烦绕着走不想惹事,是怕麻烦怕萍萍她们受伤怕家里人担心,不是就真的怕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
系统都允许她用积分兑换晴天霹雳了。
那再升级升级天上下刀子,戳这个碍眼又贪婪,有良心但不多的小逼崽子几个窟窿应该也很合理吧?
“怕。”俞非晚抿抿唇,冷冷道“但,更怕晦气。”
“我们家老老少少都信这些,逢年过节都会烧香,所以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董晨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似是想起了昨夜巷子里乌鸦绕圈不停啄咬的画面。
如今,那些乌鸦已经在他家院子里筑巢了。
俞非晚敛眉,没有再说话,将董晨抛在了身后。
俞萍偷偷揪了揪俞非晚的袖子,小声道“非晚,我们要不等等他?”
俞非晚:!?_;?
俞非晚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俞萍连忙解释“不是看他可怜,更不是心软,是想着是不是能替申爷爷套出些什么消息。”
俞非晚心一梗,一时无语。
“你也是这么想的?”俞非晚瞥了一眼同样欲言又止的俞凤娇。
俞凤娇眼神闪烁,没有言语。
可没有回答,本身就是答案。
“你呢?”
俞非晚看向了一众人里的智力担当林海宏。
林海宏摇摇头“我不这样想。”
“不管董家事情的内幕到底是什么,不简单不干净是绝对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董晨本身就年长于我们,这两年更是结交了不少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加之家中长辈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下,不是我们能应对糊弄的。”
“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也罢了,怕的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董晨立场不明,那善恶就有待商榷。”
“搞不好,他还受其爸妈叮嘱,想来通过我们来探听消息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不如索性直接避开。”
“堂姐,我是不是想法太阴暗了?”
话音落下,林海宏颇为忐忑不安,眼睛控制不住的频繁眨动。
“不,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俞非晚拍了拍林海宏的肩膀,随即又先后戳了戳俞萍和俞凤娇的小脸“听到了没?”
“幸亏你俩在释放善意前还知道先问问我,要不然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古往今来,穷凶极恶之人利用弱者的善意作恶的例子,还少吗?
虽说这样来形容董晨也有些不合适。
但,话说的狠了,能让俞萍和俞凤娇长长记性。
俞萍和俞凤娇恍然大悟“所以,董晨也打着套话的主意?”
“董笑可是他亲姐姐啊。”
俞非晚“天枰的另一侧还是他的亲爸妈和亲奶奶呢。”
“三比一。”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和海宏多虑了。”
“董晨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想与我们交好。”
“可,我们不能去赌一个人的善心。”
“十赌九输,剩下那一个,不是回本了,是死了。”
“长记性了没?”
俞非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有操不完心的老妈子。
幸亏,萍萍和凤娇听劝的优点很明显。
等等!
可不能成了软耳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