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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水无争从来不曾仔细问过窦怀心的出身,她只当窦怀心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直到下了船,来到了那处窦怀心口中轻描淡写所说的“小庄宅院”,水无争才知道窦怀心的真正身份。
这大户人家委实是太大了,大得远远超出了水无争的想象。
整座山,连同附近的田野河流都囊括在了这座庄子之内,庄名“无染”,水无争记得曾听医庐的病患提起过,这无染山庄是当今武林中的第一世家。
既称得上是第一,又怎只限于水无争眼前所见的一处占据了整座山头的庄子,其威其名自然广传千里。
其实,这一路上,水无争只要把窦怀心留给她的玉牌拿出来,也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毕竟,谁也不会自不量力,去招惹无染山庄的人。
被窦怀心带入了山庄之后,水无争住进了一间院子,这单单一个院子已足够气派了,有流水回廊,有亭台楼阁,有很多藏书的书房……
水无争对这一切都感到十分的新奇,以前她还在山上的医庐住着的时候是极少下山的,下山也只是为了置办一些必要的杂七杂八的零碎东西。
她记得她以前很少在山下的镇子里耽搁,毕竟顶着一张鬼面,有些长舌头不免会在在她背后又再多长出几张嘴来。
“无争,我认识你不久,还不太了解你的喜好,只命人随意布置了一下,你看看若有哪里不喜欢……”
窦怀心带着水无争在院子里转了转,一路上遇上了不少的侍女和家仆,每人见了窦怀心,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尊他一声“公子”或者“主人”。
这多少让水无争有些不适应,但她看一旁的窦怀心心安理得的样子也只好慢慢适应。
“不必,我很喜欢,都很好……”
在院子里转得愈久,水无争愈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突然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不,她可能只是累了,所以现在没什么心情。
如此这般在心中念念,水无争眉眼间的不悦遮眼了方才的喜悦,这样的变化窦怀心自然是看在眼里,随即渐渐放缓了脚步。
窦怀心像从前那样牵上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却在身后暗暗摆了几下,侍女家丁们个个会意,默不作声,竟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净。
“无事……我只是累了。”
“无争,今后有我在,我窦怀心绝不会让你再有任何的忧愁。”
“哈,人生在世,哪有不愁的呢?”
窦怀心闻言却也同水无争一样浅笑一声,却抬起一只手,伸出指头来,轻轻抚起了水无争的眉角,温柔地抚展去了不平。
“这样不就行了?”
“你……讨厌~”
水无争嗔怪着,身形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可她不知道的是,几步之距便是院桥之下的池水。
“小心!”
身随心动,窦怀心连忙抬手将水无争拉入怀中这才不至于让她湿了鞋子与衣裙。
陡然拉进的距离,委实太近,近得水无争好像听到了窦怀心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跳得就和自己的一样快。
那如天上仙人一般的丰神俊朗,让水无争有些神迷,她在期待什么?她知道,他是温柔的。
靠近了,却没发生预想中的一切,窦怀心反而将水无争紧紧搂入了怀中,水无争的头靠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之上。
“等我,怀心一定会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迎无争你做我的妻子。”
十二
“和风熏,杨柳轻,郁郁青山江水平,笑语满香径。
思往事,望繁星,人倚断桥云西行,月影醉柔情。”
这是一阙《长相思》,是写在水无争所住客房内的一副苏绣屏风上的。
这阙《长相思》里的每一个字水无争都认识,可放到一起,水无争却又不那么明白了。
说实话,来了无染山庄后,住下得这几日,她待得实在有些闷。窦怀心是无染山庄多代以来的最是年轻有为的主人,他每日忙得很,并没有很多空闲日日都能陪着她。
主人无闲也就罢了,偏生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侍女和家丁们也都无趣得很,水无争问一句,他们就答一句,不问就不答,自己也绝不会主动开口,就像是一个个空有血肉皮囊的傀儡木偶。
水无争从他们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应里同样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无染山庄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
“山水。”
“什么山什么水?”
“高山流水。”
问过了院内侍弄花土的家丁,水无争依旧只得到了平平淡淡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但她没有放弃,转而又拦下了屋内一个奉茶的侍女。
“请问从这到无染山庄的大门怎么走?”
“用脚走。”
“我是问怎么出去!”
“没有公子的允许,谁都不能出无染山庄。”
问一个如此,问两个也如此,再问几个,水无争问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这问话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了。
水无争不懂什么高深的武功,但常年采药的她一早就在那山间纵横交错,复杂的地形中练就了敏捷的身法,称不上是飞檐走壁,但躲着几双眼睛翻墙却还是做的到的。
无染山庄很大,大到水无争寻了一处楼阁的高处,一眼还是看不到大门的所在,辨认不出方向的水无争自然只能乱走。
毫无头绪地乱走,终是让水无争误闯进了另一个庭院,同她住着的那个院子很是不同,没有那么的侍女和家丁,也没有雕着花鸟虫鱼和四时风景的门窗。
眼前所见,是青色的瓦,青色的地,门、窗也好似都是竹子所制,满眼青青,水无争仿佛又回到了医庐,直到看到了院子中央摆放着的几口水缸。
凑上前去,原来这几口水缸里是养了荷花的,但如今不是适合的季节,缸里只有残败的叶子垂在那里。
“嗯?”
忽地,离水无争最近的那口缸的水面上泛起了一点水花,水无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在那残败的荷叶看见了那小小的金鱼。
“真是奇了,居然是黑色的金鱼,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这边水无争嘟囔着,不觉用手指轻触水面逗弄了起来,丝毫没察觉她的身后有两个人影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