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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青州,一片遮天蔽日的丛林当中。
两道身影速度极快,每一步踏在粗壮的树干上,俱是往前冲出数百丈。
“还没能甩掉么?”
左边那道身影,是一名面容坚毅的少年,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眉头不断皱紧。
“孟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右边那道身影,脸色长满了黑色的斑纹,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他快速低声说道:“我来拦住他,你去取火道神兵!”
“不行!袁兄,你不过刚刚踏入通明境,而那癞头陀已是半步神游,你若留下,你会死的!”
那名少年连忙摇头道:“作为朋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留下受死!”
不等他说完,那面容丑陋的身影便打断道:
“少废话!孟河冬,你把我当朋友的话,就听我的,速速去取火道神兵!”
深吸了一口气,面容丑陋的身影淡淡笑道:
“我袁不负天生无父无母,不过天地一孤舟,就算死了也没人疼,但伱不一样,你还有五年之约,你的身边还有很多很多人在等你回去!”
“去吧,如果我死了,就随意把我找个地方埋了便是,这尘世间我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没有遗憾和羁绊了!”
说完,原名陈丑儿的袁不负,伸手在孟河冬后背重重一推,顿时将孟河冬狠狠往前推去。
而他则是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身后迅速冲去。
“袁兄”
孟河冬看着慷慨赴死而去的那道背影,忍不住缓缓攥紧了拳头。
“我孟河冬在此立誓,若是袁兄你此次不死,今后你便是我性命相交的兄弟!”
深吸了一口气,孟河冬快速远去。
与此同时。
陈丑儿一步跃下,站定在了一处悬崖边的草坪上,抬起头静静看向远方,似在等待着什么。
咻!
一道冲天火光猛然跃来,最后站在了陈丑儿前方。
火光逐渐散去,化作一名身穿青蓝色道袍的癞头陀老者。
“哦?那個姓孟的小家伙跑了,就留下你这个丑娃娃,来拦住本道爷?”
癞头陀生有一对吊梢眉,三角眼,饶有兴趣的看向陈丑儿。
“别废话了,今日那柄火道神兵,孟兄非拿不可。”
陈丑儿淡淡道。
“呵呵呵,真是义薄云天啊”
癞头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也罢,那本道爷就先将你炼做一枚人形大药,再去拿那柄火道神兵!”
他张开嘴,从一口烂牙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透出贪婪之色。
如此年轻的身体,炼制成人形大药,必然会大补吧?
思索间。
“水流刀法·苍月华斩!!!”
一道冷烈的刀光,猛然在长空当中绽放。
陈丑儿手持双刀,已经化作一道惊天刀芒,朝着癞头陀狠狠劈下。
“雕虫小技。”
癞头陀咧嘴一笑,屈指连弹五下。
顿时五条火蛇从癞头陀指尖冲出。
当当当当当!
接连五声闷响响起。
只见前三条火蛇,赫然破开了陈丑儿的冷冽刀光,而第四条火蛇,则是将他手中的长刀一把撞飞!
而第五条火蛇,已然狠狠撞在了陈丑儿的胸口上,将其如同破麻袋般,从空中狠狠砸落。
“娃儿啊,先入本道爷的五脏庙,等晚点我再送你那好友来一起团聚。”
癞头陀发出一声低笑,接着双手迅速掐诀,仰头大笑一声道:
“火法·幽罗炼狱!”
轰——!!!
刹那间,无边的火焰,从大地之上冒起,顷刻之间便将十丈之地,化作一片汹涌火海!
火海中央,陈丑儿瞬间便被无数火焰包裹。
“炼!”
随着癞头陀吐出一字,顿时熊熊燃烧的汹涌火焰,瞬间将陈丑儿整个人淹没。
“啊!!!”
火海中央,化作火人的陈丑儿,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惨叫,拼命在地上翻滚扭动。
那火焰一寸一寸的烧灼着他的肌肤,炙烤着他的骨头。
他的头发最先燃烧而起,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扑打头上的火焰,却是伸手一抓,竟是直接将整个头皮都轻而易举的撕了下来。
血液还不等涌出,便被高温瞬间蒸发。
在这汹涌的火海当中,他的皮肤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蜡烛般融化消融。
纵然陈丑儿心智坚韧,也忍不住哀嚎惨叫了起来。
“啊!痛!!太痛了!!!”
“杀了我!!求求你,直接杀了我吧!!”
望着火海里苦苦挣扎,如同一只蛆般,痛苦的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陈丑儿,癞头陀那被火光映照,一片通红的脸上,神情愈发的痴迷。
“娃儿啊,等道爷我将你炼制成功,就不痛了。”
癞头陀嘴角泛起笑容,双手不断掐诀,加大火力。
“啊!!!”
一声声凄厉至极,仿若人间炼狱的惨叫声,在他耳边不断响起。
约莫数十息后。
那火海当中不断扭动挣扎的身影,逐渐没了动静,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可以了?”
癞头陀眼睛一亮,连忙收起火焰,朝着陈丑儿走去。
只见陈丑儿的浑身皮肤,已经彻底被灼烧的融化,就好像是烧了一半的白色蜡烛,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人体形状,却无法看清具体模样。
“前辈,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一道痛哭流涕的惊恐求饶声,忽然从陈丑儿喉咙里发出。
“还没死?怎么可能?”
癞头陀脸色一变。
忽地。
噗!!
一只白森森骨头上,仅仅挂着一点点融化了的血肉的大手,一把掐住了癞头陀的脖子。
陈丑儿缓缓站了起来,原本还在痛哭流涕的他,五官都被融化的脸上,拉扯出一抹和煦的浅浅诡笑。
“前辈,你看我刚才演的像吗?”
轰!!!
一股神游境的气息,猛然从陈丑儿身上爆发开来。
“你”癞头陀脸色彻底大变,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嘭嘭嘭!
嘭嘭嘭!!
两人瞬间开始交手。
片刻后。
癞头陀的尸体,死不瞑目的躺在了地上,眼睛瞪得滚圆,仿佛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大恐怖。
陈丑儿俯下身,在癞头陀耳边轻语:
“原本我还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修行此法。”
“谢谢你,帮我斩断了修行路上的最后一丝犹豫。”
话音落下。
陈丑儿伸手抓起癞头陀的脑袋,拖着他的尸体,一步步走向丛林旁的悬崖。
悬崖下,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毒潭。
时不时便能看到一头头,长着密密麻麻尖锐牙齿的怪鱼,从毒潭当中跃起再落下。
噗。
如同丢垃圾般,陈丑儿将癞头陀的尸体,丢入了毒潭当中。
水花溅起,那一头头怪鱼争先恐后的朝着癞头陀尸体涌去。
咔擦咔擦咔擦!
啃食血肉骨头的声音响起。
很快,幽黑的水面上化作平静,只能看到一片片泛起的猩红涟漪。
陈丑儿站在悬崖上方,目光朝着远处的群山看去。
群山层层叠障,蔓延至不知处,一眼望不到头。
一丝丝略带寒意的山风,吹拂过山谷,吹拂过群山,最后拂面而来。
他忍不住怔怔出神。
从童年时期的被抛弃,再到大了一些,家族内一些同龄孩子对他外貌的讥嘲,将他视作不详的怪物,再到母亲离世,杂役们用一张破旧的席子卷起母亲尸体,丢进野山便算了事。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他跪在地上,用双手在泥地里,一抷土一抷土的挖出一个凹坑,小心翼翼的将母亲尸体埋了进去。
往事如同潮水,不断汹涌着袭来。
他这一生,仿佛都只有悲,没有欢。
忽地。
陈丑儿那张五官面容,俱是被灼烧融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他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