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宁美眸里满是受惊的波澜,在看清楚是墨凌危以后,她松了口气。“呀……我抄的经。”她连忙将笔墨挪走,拿帕子去沾上头的墨汁。还好经文是一式一份的,沈宁宁已经抄了不少了,毁掉的这份,也才刚起了个头。墨凌危没想到,他的触碰竟然会令她如此惶恐?他在旁边坐了下来,语气有些冷淡:“抄的那么入神,孤走过来你也没察觉吗?”沈宁宁嗯了一声:“要抄就要好好全神贯注,太子殿下忙完了?”她总是喊他太子殿下,让墨凌危分外不习惯。但若再让她喊哥哥,他也开不了这个口。“忙的差不多了,青鸢没有告诉你,这些祈福的事项,明日再开始也来得及?”“她说了,是我想要来的,反正在紫宸宫里也无事可做。”沈宁宁这么说着,实在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坐在象征着太子妃的坤灵殿里,很不合适。索性出来也好。她想了想,跟墨凌危开口道:“我觉得,既然是祈福,住在紫宸宫不太方便,离照日塔太远了,我看照日塔旁边有个上林宫,不如我搬过去吧?”墨凌危正在看她抄写的其余经文,闻言,他凉凉掀眸,朝她看过去。不知为何,沈宁宁竟有些紧张,袖下的手微微攥住了衣裙。“上林宫应住后妃,若孤同意你住进去,才是乱了规矩。”沈宁宁犹豫:“那,住别的地方也可以。”墨凌危冷笑一声,放下经卷:“听出来了,你就是不想跟孤一个宫殿,是不是?”既被他直白地说了出来,沈宁宁也不再闪躲。她口吻平静地跟他商量:“殿下给我安排的宫殿,以我的身份住进去,只会招人非议。”“谁敢非议?你那还没定亲的陆二公子?”墨凌危挑眉。不等沈宁宁回答,他已经冷声下了决断:“这件事你不用再说,孤既然有办法让你入宫,自然不会让你住去别的地方。”“你向来聪明,这日入宫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孤不可能轻易放你离开身边,不碰你已经是孤的极限了,你要是连看也不许,那孤就只能下狠手了。”沈宁宁心头跳漏一拍,潋滟的美眸露出哀伤。“你想怎么对我?”墨凌危嗤笑:“孤不会对付你,但陆绍元那边,孤就不能保证他会出什么事。”沈宁宁娇容顿时惨白两分:“别动他!”陆绍元只是被她连累的,沈宁宁不能看着他因自己而受伤。墨凌危却拧起剑眉。她这样护着陆绍元,莫非真有了几分感情?想到这里,墨凌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垂眸,英俊的面容疏冷极了。“你对他,还真好。”他说罢,转而甩袖离去。当天夜里,不知是不是墨凌危被她惹恼了,听青鸢说,墨凌危让人在御书房的偏屋里准备了软褥,大概今夜准备歇在那边了。沈宁宁躺在坤灵殿的床榻内,望着床帐上繁杂的花纹,上好的黄梨木雕鸾凤和鸣的床木,透着精美。可惜,这些并不属于她。少女翻了个身,黑暗里,她美眸满是复杂的情绪。沈宁宁睡不着,躺在御书房偏屋的墨凌危也是如此。他一手搭在额头上,虽闭着眼,却拧着剑眉。他反复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赌气。好不容易能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跟沈宁宁好好单独相处,他岂能转身就走。若说她选择陆绍元,是因为陆绍元陪伴她的时间更多点。那么,他现在处理好政务,白天就能抽出全部的时间来陪沈宁宁了。也许能让她回心转意。想到这里,墨凌危马上坐起身来,外头守夜的太监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御书房里的灯火重新亮了起来。他推门进去,太子殿下竟已经披衣,重新坐在了桌案后。太监惊愕:“太子殿下,时辰已近子时,太晚了,请您顾及身体,去休息吧!”墨凌危拿起朱批笔,头也不抬就道:“无妨,这些琐碎的杂事,孤处理完了就休息,你去吩咐御厨,做一碗提神醒脑的汤来。”太监见劝不住,只能叹息离去。次日。沈宁宁不知道她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已是早上辰时过后了。墨凌危没有让人来打扰她睡懒觉,可沈宁宁自觉不应该赖床,故而醒了就马上坐了起来。青鸢进来服侍,为她拿来了崭新的衣裙。沈宁宁看了两眼:“我这次进宫,带了衣裳,还是穿自己的吧。”青鸢却说:“公主见谅,这是福女所穿的衣物,奴婢也只是奉命拿来。”又是福女这样的名头,沈宁宁无从拒绝,只能让青鸢伺候着她穿好。用早膳的时候,沈宁宁没有问,青鸢主动汇报:“太子殿下上朝去了,方才派人来吩咐过,让殿下用完膳以后,可以去御花园转一转,稍晚点他会来找公主。”沈宁宁容颜淡淡:“知道了。”用过早膳之后,青鸢带着六名宫女,陪着沈宁宁去御花园晒太阳。四月初的阳光,日头正好,满园的璀璨芬芳,沁人心脾。沈宁宁坐在一团花丛锦簇的芙蓉之后,她暂且歇歇脚。青鸢就道:“公主走了一会,肯定累了,奴婢这就去让人传茶水过来。”其余几个宫女,守在不远处。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两道交谈的声音,沈宁宁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我猜沈宁宁肯定会成为太子妃,我赌两粒小米。”“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啊?我猜那个姓孟的会做太子妃!我赌三颗红豆。”沈宁宁寻找声音的来源,到处都看不见人影。却在她一抬头的时候,看见枝头上,两只胖乎乎的麻雀,蹦蹦跳跳。少女眯起美眸。声音果然是它们发出来的。左边的胖麻雀道:“我赌是沈宁宁!因为,那个叫青鸢的大宫女,是宫廷专门为了太子妃培养的,她伺候谁,谁就是太子妃!”右边的圆脑袋麻雀抖了抖身子。“你这么说太武断了,上次我在御书房窗口,听到太子的人安排他去见孟琬凝。”两只麻雀吵得不可开交,纷纷赌上自己的存货。什么小米、红豆、绿豆米,最后那个支持沈宁宁的麻雀急了,赌上自己捡来的一颗小珍珠。沈宁宁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两只麻雀争执的声音戛然而止。“你说她为什么笑?”“该不会听见我们说的话了吧?”“糟糕,那我们刚刚议论,有人在太子今天喝的茶水里投毒,她也听到了?”沈宁宁面色一变。什么?!投毒?!她豁然站起身来,两只心虚的小麻雀扑腾着翅膀,吓得呲溜一下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