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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谦三下两下的抖开书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内容,气的一把将信摔在地上,“把被子拆了!把宋云给我叫过来!”
护卫被他的声音震得两耳发聋,领了命令,恨不得施展轻功逃离此地。
宋谦气得青筋暴涨,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屋子里,怒气冲冲的去了西厢房洗漱更衣。
宋府上下俱是战战兢兢,一群人手脚麻利得搭上梯子,配合默契得把棉被都拆了下来,管事嬷嬷也是胆战心惊,在一旁不断的比划着,强调要大家轻声一点,不要出声。
庄主的脸色已经十分可怕了,绝不能再刺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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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上上下下气氛凝重,榆树村这边,却是年味儿十足,一片欢欣热闹的样子。
杜莹莹今天早上起来,发现隔壁的院子大门紧闭,一家人都不见了,心里很是纳闷。
榆树村很大,但是住的人家却不多,所以每家每户之间都有着一些距离。杜家隔壁的那户,就离着杜家的房子有两丈开外,算是离得比较近的两家了。
平时这家邻居起的很早,他家女主人又是个勤快好客的,以往莹莹还没有起来的时候,就能听见自家娘亲隔着两家的距离互相道早。
而今天却迟迟没有听到。
杜莹莹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不知道哪里不太对头。索性直接起床梳洗,打算用过早饭出门去看看。
“二姐姐,早!”小远山受宋谦的影响很多,现在也会像模像样的给家里人问安,颇有一种大家公子的风度。
杜莹莹看着他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宋谦躲在弟弟的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里有她熟悉的一片甜蜜。
她一时有了些恍惚。
那个人,天天来给她寄信过来,害他每天半夜都不敢随便睡去,总要等着宋府的护卫过来送信。
信拿在手里,她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点灯来看,偷偷拿着夜明珠躲在床里面偷偷看完之后,妥帖的藏好,然后才能再回去睡觉。
能看他的信,已经是如此的艰苦了,他竟然还指望她回信。
杜莹莹想起桌案上那一沓信纸,还有宋府护卫每天离开的时候那种满是期待回信的眼神,不由的撇撇嘴。小远山醒来之后,几乎就跟他时时刻刻粘在一起,白天里自然是没空写给他。天黑之后,她连读信都要藏藏躲躲的,还遑论什么回信。
这个人,一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杜莹莹眯起眼睛,漏出一丝精光。别以为她不知道,他里里外外的搞出这么多花样,无非就是不安分于现在的关系,想要两人之间更进一步。
平心而论,有这样一个英俊多金、有权有势的男人,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付出,要说她毫不动心,那自然是假的。可要她现在就下定决心,做出跟他白头到老的决定,她又有些为难。
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若是个平民百姓,或许她还会考虑一下。
“姐姐?”
杜莹莹突然惊醒,笑盈盈望向弟弟。
“姐姐吃饭。”小远山举着碗筷示范给姐姐看。姐姐刚刚目不转睛盯着饭菜的样子,就像个假人一样,真的有些吓人。
杜莹莹换上温柔的表情,笑眯眯的对弟弟说:“我们一起吃完以后,去隔壁婶婶家送福字好不好?”今年的福字和对联都是薛丁写的,算他争气,撒金的红纸上,一副对联写的洋洋洒洒,轻而易举的在村里拔了个头筹,让周围的几家人都羡慕不已,也不想着去别处求人了,纷纷拿了鸡蛋等物来到杜家,央求薛丁给写一副对联。
薛丁在村里的地位一时风头无两,大大满足了他早些时候被宋谦比对下去的虚荣心,每天来者不拒,兴冲冲的作对子,写对子,乐此不疲。
杜老爹和杜娘子本就是热情好客的人,此时能帮上乡亲们的忙,自然是十分高兴,每天给督促着儿子多向薛丁学习,将来也要做个能吟诗作对的有学问的人。
小远山喜欢宋谦那样的哥哥,以往宋谦在的时候,他们两人很对脾气,所以同仇敌忾的挤兑薛丁。如今宋哥哥不在这里了,剩下小远山一个人面对薛丁。小远山跟着宋谦久了,立志要做个像宋哥哥推崇的那种“有义气的男子汉”,不能因为宋哥哥不在身边,就变了“气节”,所以对待薛丁的态度要如宋哥哥在时一样,坚守着和宋哥哥拉钩的情意,一如既往的挤兑薛丁。
此时一听说姐姐要领着出去玩,也不管是做什么,只要不是被爹娘押着跟薛丁一起写字,他就觉得很开心了。所以杜莹莹稍微一提,小远山立刻点头答应。
“他们家今天没人了。”薛丁练了一早上的打字,也过来吃完饭。“早上好,小团子!”薛丁坐到小远山身边,亲昵的跟他打招呼。
这个小家伙,一直对他很不友好。一开始他觉得是小孩子认生,没太在意。后来他发现,这个小家伙跟宋谦那家伙关系日渐升温,与对待他时的态度截然不同,这就让他很是吃味儿了。
最让他觉得委屈愤懑的是,小家伙儿还胳膊肘向外拐,跟着宋谦那家伙一起挤兑自己。
明明他才是杜家更亲近的人才对!
薛丁心有不甘,于是趁着宋谦这几日不在杜家,就想跟小远山好好处处关系。谁知道小家伙颇有几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气节,完不理他的示好。他的这句“早上好”没被接住,连带着他的面子,直接被摔到了地上。
每天的摸爬滚打之下,薛丁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尴尬,直接转身对莹莹说道:“今早天还没亮,隔壁一家人就套了马车,什么也没带,直接就驾车出门了。神神秘秘的,也没跟人说话,也不知道去哪里,趁天黑就走了。”
杜莹莹皱皱眉头,没有言语。
“……你也不用急着去送福字了,看他们早上出门的样子,还不知道回不回来过年呢。”
杜莹莹点点头,吃了饭,找了个借口独自走开,回了房里以后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打开后窗,对着空荡无人的后院里说道:“我有话要说,出来个人。”
后院连一丝风都没有。
杜莹莹等了两息,有些不耐烦了,“别装了,再不出来,我就亲自去找宋谦!”
话音刚落,这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杜莹莹面前。身手太快,杜莹莹都没注意到他是从哪个方向出来的,不由被他吓得退了几步。
“姑娘赎罪。”暗卫有些无奈。庄主一直让他们暗中保护,不许他们现身,怕惹杜姑娘不快。此时杜姑娘主动找他们出来,他应声而出,也不知道算不算违背庄主的命令。“姑娘有何吩咐?”
杜莹莹虽被吓了一跳,也只是因为这个暗卫出现的太突然。对于自己周围一直被派了暗卫的事情,其实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宋谦家大业大,肯定会有许多拿不上台面的明争暗斗。她也不是什么纯情天真的小姑娘,自然不会做那些矫情的姿态,说什么需“需要自由,不许人跟”的蠢话。所以对宋谦会在自己身边安排护卫的这件事,杜莹莹完可以接受。
更何况,必要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比如现在。
杜莹莹定了定心神,学着宋谦的样子,微微冷声道:“隔壁的事,是不是跟宋谦有关?”她开诚布公的直问主题。
“没有。”暗卫回答道:“属下并未接到跟隔壁有关的消息。”其实他和同伴对隔壁的举动也很奇怪,正在时刻关注隔壁的动态,并派了一个同伴紧急回去禀报庄主。
杜莹莹眉头皱得就有些深了,也不搭暗卫的话,只自己在那边沉思着什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算了,她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宋谦什么忙,问多了,说不定还会给他添乱。
“我也知道你们一直有人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提前告诉我好了。”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她能及时避开,就是对宋谦最大的帮助了。
护卫愣了一下,觉得今天的杜姑娘十分好说话,心里突然想到了自家庄主,护住的忠心推动之下,鬼使神差的对杜莹莹说了一句:“那…姑娘给庄主回封信可好?”其实杜姑娘对人大多客气有礼,就是对自家庄主的时候,实在是……实在是,太敷衍了一些。
想起他们几个每次回府里送信的时候,庄主眼神的变化,他们这几个做属下的都有些于心不忍。
刚刚杜姑娘的话一出口,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家庄主在窗前负手而立等在的眼神。
杜莹莹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很是诧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现在的护卫,也这么八卦的么?
暗卫见杜莹莹久久不语,以为惹她不快,忙行礼歉然道:“属下逾矩,请杜姑娘赎罪。”
杜莹莹还不习惯这样被人跪,略微有些不自在,“那个……那,你帮我看好他们,我要偷偷的写。”
收了他那么多封信,她也有点想念宋谦。
“多谢姑娘!”暗卫喜出望外,对莹莹感激不尽,立刻向同伴做了个手势,几个人分头行动,保证给杜姑娘一个绝对安静的回信空间。
杜莹莹铺开他送来的信纸,想了半天,把这几日的情况絮絮落笔,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写的有些杂乱,毫无文采可言,于是又在补上几句,威胁宋谦不可以笑话她写的不好。
写满两张纸,折叠整齐。想了想,又把信纸取了出来,回想着前世的些许记忆,叠了一个相思树的形状,然后重新装到信封里封好,才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再回头时,桌上的信封已经消失不见。
杜莹莹大感钦佩,若是她也能有这样的身手就好了。
“姐姐,姐姐!小鸟!”杜莹莹刚出屋,小远山手里捧着一只小麻雀,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了过来。
“你抓的?”小鸟羽毛凌乱,还掉了几根,呆头呆脑的,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捡的,他自己来的!还有很多呢!”小远山指了指离杜莹莹房间最远的那边,拉着姐姐就要过去看看。
杜莹莹顺从的被他拉着手,往那边去了。
薛丁正在给另外几只小鸟包扎,“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几只小鸟落到院子里。一开始落下来的,还都是缓一缓就能飞的,小团子想捉几只回来玩,拉着我扑了好半天也没扑到。呐,刚刚我们都要放弃了,突然就有几只受了伤的落下来,我们就捡回来照顾了。”
说着,薛丁把手里的小鸟放在柔软的小垫子上,伸手手指摸了摸小鸟的头。
杜莹莹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笑嘻嘻的上前去,也很有兴致的观察起来。
后来杜家院子里经常会出现迷路的兔子,呆头呆脑的野鸡,奶声奶气的小狗,甚至还出现过一条明显还在冬眠的小蛇。
小远山欢呼雀跃,统统要养在家里,也不挤兑薛丁了,天天领着小奶狗到处蹦哒,俨然要成为村里一霸的架势。
这些都是后话,杜莹莹此时自然是没有预料到事情后来会衍变成这样,她现在只惦记着自己那封刚被送去兴城的信,想象某人看到信时可能出现的惊喜,好心情就掩饰不住的笑了出来。
当天夜里,又一辆马车四平八稳的驶进了榆树村,轻轻打开了杜家隔壁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