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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官兵们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不用追了,加紧巡卫就行。”
“皇上,你受伤了,要不要宣太医。”宝柱紧张的问。
“不用,一点皮外伤,别大惊小怪,都退下吧。”四爷捂住伤口。
“嗻!”宝柱看了看他俩儿,就带领士兵退下了。
“你怎么样?”沈芳小心的提起他的手臂看着。
“没事,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会救我。”四爷拉住她的手。
“我送你回屋去,伤口得赶快止血。”沈芳不理会他的话,抽回了手,扶着他回屋,四爷只得笑了笑。
到了屋里,贾六拿来了消炎散、金疮药和纱布。
“皇上,真的不宣太医吗?”
“不宣,这么点小伤不要劳师动众,包扎一下就行了。”
“是,那奴才告退了。”贾六欲走,沈芳忙叫住他。
“贾六,你快给四爷包扎吧,我回去了。”沈芳说完就想走。
“这活儿可不是我这个粗人干的,怕弄疼了咱们四爷,还是你来吧。”贾六故意推脱,识相的出屋了。沈芳无奈的看了看四爷一脸期待着,只好留下。她走到洗脸架前,在脸盆里洗了手,擦干后走到桌前,轻轻卷起皇上的袖子,一道伤口映入眼帘,让她突然掉泪。
“你哭了?”四爷说着用手替她拭泪,她移开脸躲避着,拿起棉花沾了点消炎散朝着伤口抹去,只见四爷的手臂微微抖动了一下,面露难色。
“痛不痛?”沈芳紧张的问。
“不痛,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四爷抓起她的手说。这一幕使她想起了当年自己用剑划伤他手的那刻,他也曾这么说,心里一酸赶忙抽回了手,又抓起他的手臂继续抹药,并对着伤口吹气,立刻让他感觉不那么疼了,他暗自微笑。
“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激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四爷继续边说。沈芳依然不理睬他,扯了段纱布为他包扎。四爷见她还在生气,只得闭嘴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缠纱布,她的动作轻而利索,低眉垂目间隐约流露出难过之情,加上烛光的映照,让人更想要去疼惜。不一会儿,伤口包扎好了,她放下袖管儿,整理完桌上的药品想要端出去,四爷这才回过神。
“沈芳,不要走。”他起身上前拉住了她。
“很晚了,蒙儿醒了看不到我,会哭闹的,你早点歇着吧,小心伤口。”沈芳挣脱了,就去开门。
“你明明是关心我的,为何要压抑自己呢?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这么难吗?”四爷再次拉住她,拿过她手上的药品放在桌上。
“是,很难。”沈芳别过头去。
“有多难?”
“难在我们不属于同一世界、难在我们曾有血海深仇、难在你是高高在上的乾隆而我只是一介草民罪臣之女、难在你有三宫六院粉黛成群而我只渴望平凡生活不予分享、难在我们之间本就是隔着千山万水无以跨越,你懂吗?”沈芳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四爷顿时哑口无言,从没见过她如此激愤,说得句句让他无法反驳。
“如果我真的只是个马贩子该有多好,可以逍遥自在、留住心爱的人、和骨肉在一起,不用面对一次次的分离。为什么我是……”他走到床边。
“还不如个要饭的。不要了,不要了,这些都不要,都不要了!”他撩起袖子,用力撕扯着纱布,情绪有些失控,沈芳立刻冲过去阻止他。
“你干什么,伤口刚止住,会流血的。”沈芳大叫,抓住他的手。
“你还管我做什么,不是要走吗,我流血、我受伤都是我的事,流干了才好,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人来替我包扎。”四爷继续撕扯。
“想要替你包扎的人太多了,你这是何苦?”沈芳抓住他的手,嚷着。
“可我只在乎一人!”四爷一声大喝,沈芳愣住了,抬眼望着他,俊朗的脸上也泛着泪光,正凄楚的看着自己,她的泪水也不自禁的涌出。
“我帮你把伤口重新包一下。”她收回目光,准备拿纱布。四爷突然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拥着,面对如此巨大的怀抱她无力挣扎,也不想躲避,此时她的心似乎已经被他的泪融化了,自己对他真的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了吗?是的,她忘不了,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他。即使遇到多么困难的险境还是风平浪静的日子,心里朝思暮想的人都只是他。托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住,从他口中传来的温热将她牢牢的缠住,动弹不得。接触到他的脸颊,感觉到眼里泛出的潮湿,与她的凝结在一起……
窗外,凉风习习吹着树枝沙沙作响,宝柱带着守夜的官兵经过四爷的屋前见烛光微亮,知道他还没就寝,就更加提高警惕的巡逻着。春喜陪着蒙儿许久,自己也渐渐的睡着了。皓辰躺在床上,吹熄了蜡烛却没有睡意,翻来覆去的想着刚才四爷和沈芳两人的细微动作,那股被隐藏的感情让他感动又感叹,明天就要离开了,他们之间会这样结束了吗?想了一会儿就起身走出去散步了。
黑衣人回到客栈,拉下了面罩,想起刚才见到沈芳的那一刻,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的竟然是寻觅不着的姐姐。为何她会与皇上在一起,看他们的神情、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关系非比寻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天他等在胡同口,见到老马出来,就偷偷跟了上去,怕再跟丢就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来看见老马进了避暑山庄,他当时就觉得奇怪,那地方岂是普通老百姓可以进出的?原来沈芳在里头,她和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如明日去胡同找老马,可又想起了几个官差的话,白龙山有难,得赶快回去,不然恐怕兄弟们防备不及,会遭不测,姐姐的事以后再说吧,他心里有了主意。
屋内,四爷的伤口又被重新包扎好了,沈芳正握着他的左手心细看那条旧伤痕,手指轻轻磨砂着,面露微红。四爷从后面搂住她,与她的脸颊紧贴着。
“你看我多可怜,两只手都受伤了,是拜你所赐,你要怎样弥补呢?”他玩味的在她耳边轻声说。
“活该,谁叫你拦着不让我走,是你自找的。”沈芳娇嗔道。
“我活该,我自找,我自作自受,可我喜欢,行了吧?”四爷笑着说。
“不行!”沈芳想挣开他的怀抱,反而被他搂得更紧。
“你管得真多,霸道!”四爷把她转过身来。
“不过,我比你更霸道。”他不怀好意的笑着,想凑过去吻她,沈芳迅速躲开,四爷出招抓她,她应对还击,两人打了起来。沈芳绕过桌子想夺门而出,四爷立刻上前跃起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拉,沈芳伸手推他没想到被他抓住,她用脚上踢,四爷忙避让,并顺手勾起她的腿将她制服。
“还打吗?”他得意的笑着,想起当年她也曾输在这招上。
“……,哼!”沈芳白了他一眼,红着脸。
“哈哈哈。”四爷笑着放下了她。
“不早了,你快歇着吧,我真的要回去了,春喜还在那儿呢。”沈芳理了理衣服。
“是不早了,她们一定都睡了,就别去吵醒了。”四爷又腻了过来握住她的肩膀。
“啊!”她叫了声,捂住肩头。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四爷紧张的想去拉她捂在肩头的手。
“不,我没事。”沈芳挡开他的手,往门口走去。
“不行,你不让我看,我就不让你走。”四爷一把堵住门口,沈芳看着他只觉得他此时像个耍赖的孩子,无奈的笑了。她退去了外衫,解开内领子,翻开白色内衫,肩头红了一大片,四爷看了揪心起来,打开柜子拿出一瓶酒,倒在纱布上替她揉着,沈芳看他专注的样子不由得内心平静下来。
“这是宫里带来最好的跌打酒,明、后日各揉一次就会好了。”四爷边揉边说。
“明日我要走。”
“不能迟一天吗?”
“不能。”她拿开他的手,起身将领子扣好,又穿上外衫。
“沈芳!”
“我办完事会回京城,到时候再说吧。”沈芳不敢多留了,怕到时候真的会走不了,说完就迅速打开门出去了,留下四爷一个人站在那儿虽有些失望,但听她最后说的似乎心意已有了转变,他还是笑了。
沈芳一路回屋,经过回廊,被皓辰瞧见了,他顺着她过来的方向望去,那里不正是皇上的寝宫吗?见她神色慌张,脚步匆匆,还在抹泪,出什么事了吗?此时打更的敲了三声,他走过去跟在后面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屋,自己也折回了屋去。
沈芳悄悄走进内屋,见春喜靠在床边睡着了,她靠着门不注的喘气。这时,春喜醒来,抬头看见她就走上前去。
“你回来了?”
“嗯。”
“怎么了?谈得不愉快?”沈芳摇摇头。
“瞧你,眼睛都红红的,四爷惹你了?”
“不,我没事,你回房休息吧,累着你了。”
“真的没事?”
“嗯。”
“那我回屋去了,你早点歇息。”春喜出去了。沈芳疲累的坐在椅子上,猛然想起刚才那个黑衣人,虽然蒙着半张脸,可接触到他眼神的时候,为何有股奇怪的感觉?而他对付四爷的那几招都是致命的,看来是冲着皇上去的,他本可以刺伤自己,却突然收手,真是有点奇怪。
难道是他?沈芳突然想到了,是弟弟瑶松?那目光太熟悉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在白龙山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在四爷没有让官兵追去,应该是逃出去了。
“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沈芳想着。同时,四爷在屋里也想着刚才的事情,那黑衣人出招狠毒,下手毫不留情,但见了沈芳之后就收回了剑,会是熟人?周皓辰吗?不像,他不会这么冒然行刺,那会是谁呢?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认得沈芳。当时自己就想到了这点,又见沈芳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没让官兵们去追,想必那人也不会再来了。‘沈芳,我该拿她怎么办呢?’四爷想着就看了眼跌打酒。
第二天,大家聚集到大厅送沈芳他们,老马早早的就来接了。沈芳收拾好东西,领着蒙儿出来,与大家一一拜别,可唯独不见四爷。
“蒙儿,你会不会想春喜姨啊?”春喜摸摸她的小脸。
“会,蒙儿天天想。”
“春喜姨好舍不得你哦。”春喜蹲下身抱抱她,蒙儿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蒙儿,我们也要。”贾六和宝柱故意凑上前去,蒙儿也在他们脸上各自亲了一下。
“你们两个,走开啦,不要糟蹋小孩子。”春喜忙推开他们。
“干嘛,就许亲你,不许亲我们?这么想当娘,赶快去生一个吧,要不要我帮你啊?”贾六调侃道。
“要死啦你,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给四爷知道,非掌你的嘴不可。”春喜怒慎道,蒙儿捂嘴偷笑着。
“对哦,四爷呢?怎么不见他?”宝柱说。
“你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沈芳要走,四爷当然不忍相送啊。”贾六说,被春喜用手肘顶了一下,一旁的沈芳听了露出一丝苦笑。
“曹大人、宝柱、贾六、春喜,我们要走了,你们多保重,大家后会有期了。”沈芳抱拳致意。
“曹世伯,等小侄回到京城,再随家父登门拜访。”
“好,你们一路珍重。”
“沈芳。”春喜见皇上还没来,就拉住沈芳的手想拖延些时间,沈芳拍拍她的手松开了,对她点点头。随后,就牵起蒙儿和皓辰、老马准备出庄。
“四爷!”就在这时,宝柱叫了声,大家回头一看,皇上走了过来,大家纷纷行礼。四爷示意后走到沈芳跟前,把跌打酒交给她。
“这酒你带着,记得要用。保护好自己,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四爷深深的看着她。
“嗯。”沈芳点点头,看了看他就慌忙收回眼神,她不敢再看,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了,最后他还是理解了自己的决定,没有阻拦,这样的深情厚谊怎能让自己不为所动呢?
“蒙儿,你会想四爷叔叔吗?”四爷蹲下来拉着她的小手。
“会。”蒙儿说。皇上从腰间的锦囊内拿出一块精致的玉佩,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这块玉佩是老佛爷恩赐的随身之物,正面刻着“蒙”字,是他亲手所写,昨儿下午他吩咐宝柱带着玉佩找玉器铺子赶制的。
“玉佩你要带好,想叔叔的时候就看看它,今后要听你娘的话,孝顺你娘,知道吗?”四爷摸着她的头发。
“知道。四爷叔叔……。”蒙儿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四爷抱住她,舍不得放开,众人在一旁看了不免心酸,尤其是沈芳,强忍着眼泪。
终于,他们走出了山庄,老马将蒙儿抱上车,沈芳和皓辰也跟着上去了,老马跳上马车驾车而去,蒙儿从窗口探出小脸儿,朝着他们挥手,众人也举手回应,沈芳从窗外看到皇上的眼神紧盯着她们,她抱着蒙儿也看着他,直到视线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