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咋了?咋都用这个眼神儿看她?
秦小小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
一道呜咽压抑的哭声猛然响起,随后一道又一道哭声也在四周跟着响起,没一会儿,晒谷场上几乎所有女人都红着眼睛默默垂泪。
秦小小一惊,向四周张望,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秦老太太的位置。
秦小小快速起身奔向秦老太太怀抱。
奶,太吓人了,我怕,要抱抱。
秦老太太一眼就看出孙女被吓到了,好笑地拍了拍秦小小的手背,“你呀你,净给我裹乱。”
罗洪兴的妹妹罗二妹猛然起身,“哥你说啥呢?爹娘一直偏疼我,当姑娘那会儿连你都要靠边站,他们老了,我照顾一下怎么了?这不是应该的吗!
嫂子进门那会儿拿我可是当亲妹妹疼的,我出门子,嫂子还给了我十块钱压箱底,这份情义,我记一辈子。”
<div class="contentadv"> 她嫁人那会儿刚建国没多久,十块钱都快抵上城里人一个月工资了,乡下哪儿那么好攒的,可她嫂子却给了她,她能不感动吗?
“我嫂子身体不好,又刚生了孩子,不是正好赶一起了么,要不然我嫂子都用不上我,哪有我尽孝的机会。”
秦悦一进门就找秦小小,看到秦小小在炕上织毛衣,眼睛一亮,快速脱鞋上炕抱住了她。
秦峰紧接着道:“看到没?家里有儿媳妇的都学学她贾老太太,你对儿媳妇好,儿媳妇才能对你好。
而罗洪兴的妻子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一看两人感情就十分好。
我坐月子那会儿,家里有一个鸡蛋都是我的,那时正值困难时期,家里饭都吃上了,一天就喝一碗玉米面粥,我却有两碗,还有一个煮鸡蛋。
就凭我婆婆对我的好,我也要给她养老送终。”
秦悦抱着秦小小,头枕在她肩上,撒娇道:“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就别生气了,我这次在家多呆几天,好好陪陪你。”
你们觉得她说的对不?
我觉得对,我觉得她说的非常好。
秦峰见现场人都不吱声了,气氛莫明有些压抑,于是站起身,大声道:“我侄女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咱不能说儿媳妇没照顾过,照顾过,像贾家的儿媳妇,他家的老人可多亏了她了,两位老人都是她亲手伺候的,从不假他之人手,这就很好嘛。”
果然,秦悦惊恐地瞪着秦小小,“姐,你咋能这样害我?你就不能让我过几天好日子吗?”
这时贾家的儿媳妇站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我照顾是应该的,我婆婆对我像亲闺女似的,从来不藏私,有啥好吃的都惦记着我。
罗洪兴的妻子笑着抬头看了罗老太太一眼,眼中带着无限的感激之情,“娘。”
罗二妹说完还抹了把眼泪,笑盈盈地看向罗洪兴的妻子和爹娘那边。
当然而了,有那些不知足的对她再好也换不回一个笑脸的,咱也别怕,对闺女好点,一样给养老。”
秦小小一边织毛衣一边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小丫头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怎么又黑又瘦的?也不说回家看看爷和奶。”
苏志远也站起身道:“秦大队长说的没错,大家想想,家里有老人瘫痪在炕上的,有几个不是闺女回来照顾的?儿子上过手吗?
过了年就开学了,作业都写完了吗?没写完还不赶紧的补。”
罗洪兴也起身道:“没错,我爹娘就多亏我了妹妹的照顾,当年我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媳妇身体不好,又……,她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提照顾老人了,要不是我妹妹一天八趟地往家跑,我爹娘恐怕活不到现在。”
罗老太太紧紧抓着儿媳妇的手,笑着低声道:“你们都是好的,我明白。”
从这一天开始,秦家沟的风气突然变了,但这种改变却是悄无声息的,像是一场春雨润物细无声。
女孩儿咋了?女孩儿就不是你们生的了吗?
新年的脚步悄然临近,秦小小从过了小年开始就在秦家常住下来,每天都要帮着秦老太太和马大花准备过年的吃食。
没错,领导都说了,男女平等,我们就应该响应号召,把女孩子也重视起来。
乡下人见识少,老观念遗留下来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一时半会根本改不过来,要想改变这一局面,恐怕没个几十年都别想了。
秦小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今天她做的事虽然有些冒头了,但给村子里带来的会是另一番景象。
虽然好笑孙女胆子小,不过几道哭声就给吓成这样,可心底却哀叹一声,全是对男女不平等的无力感。
没有我婆婆,我活不过那年。
一场杀猪宴热热闹闹开场,又在沉默中结束,秦小小回到知青院时已是后半夜一点多了,还是秦业送她回来的。
第二天全村人都起晚了,但这一天早上做饭的不再是家里的女孩子,扫院子的也不再是女孩子,家家户户婆婆媳妇抢着干活,家里男人也不再躺在炕上等吃饭,而是默默地拿起扫帚扫院子,给家里的水缸挑满水,家里的粪池也清理的干干净净。
小样儿的,我就不信了,开学前学生最恐惧的事你会不怕?想当年,这也是我最恐……咳咳……
很快新年到了,大年三十的一大早,秦海就带着孙芷柔和秦明秦悦一家四口回来了。
打扫的活是秦业的,秦伟中间回来一趟,帮着秦业干了家里最重的活,说好等过年再回来,加上上个月没有休息的假期和下个月的假期,能在家呆上七天左右。
女孩儿教育好了一样可以养老嘛!”
秦小小惊恐地瞪向秦悦,“可别,你赶紧离我远点,等二大爷和二大娘回家你也跟着一起回去。
娘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小小冷哼一声,“害你?我这是害你啊?我是在救你。”
秦小小冲着孙芷柔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秦悦一愣,随后蔫头耷脑地低下了头。
秦小小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悦一眼。
一物降一物,秦悦的天敌就是她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