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拿起书柜中的一本书。
《世界文学史概论》。
放回书柜。
走到另一区，拿起另一本书。
《生物学奥秘》。
姑且翻了几页，再放回去。
重复了无数次这个动作後，他终於放弃，坐到一旁的座位上。
「亮，老师跑到教室来要你的升学意愿调查表罗。你还敢在这里偷懒啊。」
「才不是在偷懒。」
火矢亮太无JiNg打采的回应道。
「听说你前几天差点Si在火灾里，大家都很担心喔。」
「我知道。谢谢你们。」
「所以真的没事吧？会不会有那种创伤後遗症之类的？」
「嗯，没事。」
创伤後压力症候群。
那是因为受到的伤害太深，以至於被那份伤痛所束缚。
但火矢亮太的情况并非如此。
他接受了一切。
包括现实的残酷，未来的不可预测，朋友的建言，以及对其永远无法抹灭的愧疚。
「只是最近常常在想，一个人活下去的价值到底该怎麽测定呢？」
「竟然是哲学问题吗。」
「不是啦。该怎麽说呢。假设一个人犯了很多错，但只有他才能做到一件很伟大的事情，那麽加加减减，他还是有活下去的价值。」
「那麽以亮来说大概是b零要再大一些吧。」
「原本应该是那样的，但最近得到了严重的扣分。」
所以会成为负值。
所以，失去了活下去的价值。
「对不起。」
「这都是第几次了。」
翔一脸无奈的看着火矢亮太。
「只是右手没以前那麽顺手而已，没什麽。」
「可是你就不能做实验了。」
「嗯…我本来也是这麽想的。但昨天，我之前实验室的教授亲自来找我了。」
「教授到你们学校找你吗！？」
「嗯。他说希望我仍然留在学界，虽然只能做统计分析之类的工作，但这也需要专业知识才能胜任。」
「那你的决定呢？」
「我想试试看。可以的话，我想留在学界里。」
如果遇到危机，他会选择战斗。
但自己，却只会待在原地。
「亮呢？上次问我升学意愿的事情，已经决定好了吗？」
「还没。我跑到图书馆去，把各方面的书都看了一遍，就是找不到感兴趣的东西。」
「说不定是不会被写成书籍的路线呢。」
「希望是那样了。」
翔望了一眼火矢亮太的侧脸，接着一跃而起。
他再次伸出左手。
「…！」
「亮，跟我来一趟吧。有些话想跟你说。」
跟着翔，火矢亮太第一次来到翔的学校内部，并第一次进入那个地方。
实验室。
「虽然我平常是在大学的实验室做实验，但离开那边之後，就开始偷偷用这里做实验了。」
「…真是个离不开实验的人。」
火矢亮太不禁露出微笑。
但他立刻收起了笑容。
他没有资格微笑。
「在我刚开始学做实验的时候，有次犯了错，结果丢掉了大部分的样本。」
翔一边抚0着桌面，一边轻声说道。
「我向教授说，是不是该在这里停下，重新做一次。照理来说也应该如此。但教授要我继续做下去。说不定结果意外的不错，就代表这个错误根本不影响。就算结果很差，也能知道这个错误会造成什麽影响。」
转过身，翔看向火矢亮太。
「如今，在我眼中，就连失败都是如此的富有魅力。」
自始至终，翔都没有直接说出真正想说的话。
但火矢亮太隐约察觉到了。
不论成功或是失败，在翔眼里都有价值。
不论这个人总分最後是正是负，在他眼里都充满着魅力。
有活下去的价值吗？一定有的。
就算只是为了不让他愧疚而活下去，也是活下去的价值。
「…我决定了。」
「决定什麽？」
「未来的出路。」
的确，无论哪一本书都不可能写到这条路吧。
只属於我的路。
「可以告诉我吗？」
要用什麽样的话语告诉这个人呢。
能够传达出去吗？
「虽然还只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但我想研究关於情绪的议题。」
「情绪？」
「可以从理科的角度，或是文科的角度，甚至各式各样的角度切入探讨。但我想更了解情绪的事情，然後或许，能够成为你的力量。」
「可是那样…」
「我会接受一切的。包括接受一切的自己，包括你的软弱。」
亮太微微一笑。
「我想为你赎罪，想为此而活。在我找到真正的目标之前，请你暂时充当我的目标吧。」
「亮…」
他终於获得了，微笑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