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王腾还是广灵巡检的时候一手将广灵城打造成了铜墙铁壁,后来即便费清执掌大权,也没有荒废城防。?
众所周知,建奴已经将王腾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大肆报复。
如今,建奴果然来了。
两千名广灵军镇守的城池让小觑王腾的杜金付出了代价。
第一次,一千旗丁损失惨重,第二次,杜金裹挟了大明百姓,依旧未能取得预想中的战果。
广灵城头的防具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只要是后金兵丁的地方,总会有滚木礌石落下。
乡民已经学乖了,只要建奴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们总会四处躲避,毫无疑问,官军已经发现了建奴的诡计,待在建奴身边,只会成为他们的挡箭牌。
能够苟活着,谁也不想惨死当场。
没了乡民的遮挡,后金兵丁的伤亡数字急剧攀升。
一炷香之后,杜金派出的五百兵马只有百余人抵达城下。
抓钩、铁盾、攻城锤,这百余名旗兵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攀上城头,然而,他们却遭到了官军的迎头痛击。
城头,广灵军严阵以待,即便建奴浑身是铁,也耐不住他们的剿杀。
没多久,最为悍勇的几名建奴死伤殆尽。
上身裸露的杜金彻底输急了眼,“废物,都他娘的废物,贝勒爷,再给我一千兵马,我定要拿下此城!”
和硕贝勒豪格冷冷一笑,“杜金,你已经害死了一千名正蓝旗精锐,现在还想要一千人,你觉得我要是现在拿下你,阿巴泰会说什么?”
杜金是阿巴泰的亲信,豪格入主正蓝旗以来,一直深受阿巴泰掣肘,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豪格怎会轻易放过?
杜金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豪格竟然要置他于死地,“贝勒爷,您已经是正蓝旗旗主,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豪格咧嘴大笑,“赶尽杀绝?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爷去算计,好,你不是要一千人吗?我给你两千人,只要你能夺下城池,我给你记下头功,若是夺不下……”
杜金咬紧牙关,“若是夺不下,奴才自绝于天下!”
豪格挥了挥马鞭,冷冷一笑,“好,这才像个女真好汉”。
杜金麾下本有两千兵马,不过,连番折损之后早已经不足两千之数,豪格倒也爽快,痛痛快快为杜金补齐了人马。
没有多余的吩咐,杜金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向了城池,后方的军士有样学样,迈步狂奔。要看书
“快,杀入城内,杀光汉人男丁,三日不封刀!”
“杀光汉狗,让他们瞧瞧咱们女真人的厉害!”
“杀,杀,杀!”
……
后金军气势如虹,他们顶着密集的火铳,勇往直前。
厮杀到现在,敌我双方都已经顾不上无辜的乡民了,不少人趁着空档,争先恐后地逃离了战场。
城头,童一贯早已经盯上了杜金,他抬起火铳,试图瞄准击杀此人,然而,枪声响起,死的却是另外一人。
机警的杜金早已经提前避开了!
“杀!”
杜金一声呐喊,大步冲到了城下。
临近的女真军卒士气大振,他们架起高高的云梯,挽起强弓硬弩,硬憾广灵军。。
到了城下,明军的长弓、火铳没了用武之地,可女真人的角弓却大显身手。
角弓射程较短,在短距离内杀伤力极强。
不少广灵军吃了大亏。
黄虎气的“哇哇”大叫,可是,建奴的箭术太过高超了,他们人人都是神射手,杀了一个,马上又会冒出来另外一个。
这样下去,对守军的军心士气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周遇吉大步上前,道:“让我来!”
黄虎大喜,他一拍脑门,笑道:“哈哈,我咋把你们忘了,好,你们来!”
周遇吉板着脸,道:“背矛士第一队,上前,前方二十步,掷!”
“哗哗哗”,两百名背矛士持矛在手,他们隔着前方的同伴,呼啸着投出了手中的短矛。
“嗖嗖嗖”,锋利的短矛自高往下,凶狠地刺入了建奴的阵列。
即使有铁盾的遮挡,呼啸而下的短矛依旧给女真军卒带来了极大的杀伤。
“噗噗噗”,矛尖入体,女真军卒惨呼不已。
都是凡胎,谁也做不得伤痛免疫。
城头,周遇吉的声音依旧冷静无比,“第二队背矛士,上前,前方十五步,掷!”
又是两百支短矛倾泻而下。
与操作复杂的火铳不同,短矛利在近战,五十步之内威力惊人。
接连两波短矛,整整四百支的数量给建奴带来了三百人的伤亡。
杜金目龇欲裂,“快,冲上去!”
只要短兵交接,杜金有把握击溃任何明军!
只是,广灵军会让杜金成功吗?
城下的乡民早已经跑光了,剩下来的要么是难以动弹的伤者,要么便是穷凶极恶的建奴。壹?????看书
周遇吉统领的背矛士大发神威,他们完全填补了火铳不能近战的空缺,杀的建奴人心惶惶。
滚木礌石终会有消耗殆尽的时候,可短矛呢?
谁也不知道城头的明军到底有多少短矛!
若不是杜金以身作则,不少建奴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豪格皱起眉头,“杜金撑不住了”。
“主子,救还是不救?”
豪格义正言辞,“当然要救,战死的可都是我正蓝旗的兵马”。
“可是杜金适才已经立下了军令状”
豪格嗤之以鼻,“我若想杀他,何须借口!”
作为黄台吉的长子,豪格自然有嚣张跋扈的理由,此言一处,左右无不胆寒。
正蓝旗的大军已经在广灵城下停留了太久,豪格耐心渐尽,“明人撑不了多久,正蓝旗的勇士,随我冲!”
话音刚落,豪格便策马冲阵。
左右旗牌官大为震惊,“贝勒有令,全军出击!”
“呜呜呜”,沉默的牛角号响起,近万名后金兵丁列阵来攻。
豪格打的是一鼓作气的主意,整整九千兵马全盘压上,他要让明军在己方凶猛的攻势前喘不过气来。
城头上,宋献策指着黑压压的后金大军说道:“豪格孤注一掷了,你看他连殿后的人马都没有留下”。
王腾不无惋惜:“如果这时候谁能够从后方杀出,狠狠地给豪格来一下,我估摸着,建奴定会伤亡惨重”。
宋献策不置可否,“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放眼整个大同府,谁能有这份胆色?”
有实力的官军倒是不少,可是,真正有胆色与建奴硬拼的军将却寥寥无几。
王腾自嘲一笑,道:“是我想多了,如大同有这么一支兵马,豪格也就不会这么大意了”。
“等等,还有一人!”
“什么?”
宋献策眼前一亮,道:“大同府还有一人可以威胁到建奴”。
王腾皱起眉头,觉得难以置信,大同府的兵马良莠不齐,怎么可能威胁到豪格?
许是看穿了王腾的疑惑,宋献策好整以暇地笑道:“莫非大人把郑休忘了?”
郑休?王腾怎么可能忘记,他不是去找卢象升去了吗?
有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了宋献策的提点,王腾当即醒悟道:“督师会来吗?”
宋献策连连颌首,“卢大人一定会来的”。
王腾摇了摇头,“督师的天雄军昨日尚在百里开外,今日只怕到不了”。
宋献策似笑非笑,“大人拭目以待便是”。
卢象升的天雄军是少有的明军精锐,如果有他们相助,击败豪格绝非难事。
只是,卢象升真的能够及时赶来吗?
豪格身披重甲,策马狂奔,前方,广灵城的城门在槌木的撞击下已经摇摇欲坠,越来越多的部众攀上了云梯,登上城头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候,明军的短矛终于停歇下来。
一切都与之前预料的相同,明军的短矛有限,他们的人数也有限,只要加把劲,广灵城可破!
王腾可是能让阿巴泰吃瘪的人物,如果豪格夺了城池,岂不是名正言顺地证明了自己?
机会难得!
大好局势让豪格心头极爽,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夺了城池,杀了王腾,日后见了阿巴泰,定要好生奚落他!
豪格已经下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杀了王腾,夺了城池。
卢象升的大军已经到了百里开外,今日再不夺城,明日可就没机会了。
广灵城门之后,整整地排列这三个长枪阵,他们都是王腾麾下的的精锐。
为了保持军队的机动性,王腾并没有彻底堵死城门。
县令费清闻讯而来,他涨红了脸,大声质问:“为什么不堵死城门?王腾,你要害死全城的人吗?”
王腾嗤之以鼻,“费大人,你若是放心不下,不如你来指挥?”
建奴的强大众所周知,这时候指挥守军,岂不是坐在火上烤?
费清可不傻,“王守备,你这是怕了吗?”
王腾冷冷而笑,“明明是费大人你怕了,军情紧急,如果大人不打算接过指挥权的话,还请让开些,不要耽搁守城大计!”
费清大怒,“你……”
有心驳斥,然而,一种军卒不怀好意的微笑却让他不寒而栗,这帮丘八最是嚣张跋扈,眼下,若是落到他们手上,说不定会倒什么霉!
想到这里,费清抛下一句话,落荒而逃,“王腾,你给我等着!”
王腾不置可否,“我什么时候也没走”。
“咚咚咚”,槌木依旧在撞击着城门。
门外的建奴兴奋不已,攻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破门而入的机会,由不得他们不喜。
“快,加把劲儿,再来一下,再来一下这门就要破了!”
“啊呀嘿!”
披甲的建奴青壮喊着号子,又撞了一下。
“轰隆隆”,城门栓终于从中间裂开,厚重的城门倒下了。
城门后,童一贯、周遇吉、黄虎都已经抽调了精锐兵马,只等着一击必杀。
“砰!”
城门轰然倒塌,建奴大为振奋、
“杀呀,破城了,杀进去!”
“杀进去,杀光汉狗!”
豪格虽然觉得破城有些太过简单了,可急切之间却也来不及细想,他把长刀高高举起,身先士卒,直往城门而来。
城头,王腾松了口气,道:“城门终于破了”。
宋献策微微颌首,“是呀,终于破了!”
城门不破,豪格麾下的大军总归会有收兵撤退的可能,可一旦破了城门,豪格肯定耐不住诱惑,定会大举入侵,那样以来,就给了广灵军创造了可乘之机。
即便不能将这九千人马尽数留下,可再多杀他们几千人,却也是大有裨益的事情。
战机瞬息万变,后金军卒刚开始攻城的时候,城门自然是不能破的。
那时候,城下挤满了无辜的乡民百姓,一旦城门破开,第一个入城的一定是临近百姓。
百姓入城,势必会影响到官军的部署。
可现在就不同了,豪格已经全军压上,乡民们早已经逃的无影无踪,就算城门洞开,毫无顾虑的明军也可以放手厮杀,而不必顾及乡民的性命。
换句话说,王腾这一招叫做“示弱以敌”,他故意露出破绽,没有多做补救,就是等着建奴破门而入。
现在,豪格应约而来,王腾又怎么会放过这道可口的大餐?
危险与收获并存。
城门之后,另有一番天地!
去岁,王腾一意孤行,为广灵城增添了瓮城。
今日,瓮城终于在建奴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当杜金率先冲入甬道之后,他惊恐地发现,四周俱是高大的城墙,“瓮城!”
建奴在城外是看不到广灵城的构造的,而进入瓮城之后,再想退出可就不容易了。
同样发现不妥的还有数百名冲得最快的旗丁,他们蓦然回首,只见一道千斤闸已然轰然落下。
完了,这是明人的陷阱。
瓮城虽然不大,不过,困住千余人马绰绰有余。
备战之前,谁也没把广灵城放在眼中,因而,城墙的改造工作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今时今日,小小的瓮城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建奴慌了手脚。
杜金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广灵军如此难缠,他又怎会毛遂自荐?
现在看来,之前的勇敢只不过衬托出了现在的无知!
可恨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