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领导的一间办公室里面,王若虚正战战兢兢的面对着一个中年人。
“呵,道长请坐!”
打量了半天之后,那人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诶,谢谢!”
王若虚如蒙大赦,把屁股稍许的沾到椅子上。
所谓天大地大,官威最大。别看他平时故作高深,人五人六的,在真正的权利者面前,就是一只可怜的蚂蚁。
其实他也很惊悚,冷不丁就被叫到县政府,然后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位大咖。要知道,这位在多数时候,可是只出现在电视上的。
“临时把你找来,匆忙了点。如果有什么打扰,我先说声抱歉。”那人又开口。
“没事没事,一点都不打扰。”
那人不置可否,继续道:“听说你出身西河派,又去茅山学过道?”
“正是,我曾拜在茅山上清宗门下。”
“你本身有派别,为什么转投他人?”
“西河派传承凋零,只能,只能……”王若虚支支吾吾,比较尴尬。
“哦……”
那人点点头,似已明了,又问:“听说茅山有些古怪法术,能不能讲一讲?”
“呃,其实茅山有上下之分,说是古怪法术,一般出自下茅山。下茅山有七十二分支,道术诡奇阴险,像养鬼,咒钉,扎草,炼尸……”
王若虚嘴上讲解,心中却是慌乱,虽然政府鼓励宗教自由,但同时又打击封建迷信。他说的这些,好死不死都是打击对象。
他就搞不明白,这位领导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对方听罢,沉默了片刻,忽问:“你刚才提到,有炼尸术?”
“对。”
“那依你之见,这世上还可能有僵尸么?”
“咝!”
一句话让他汗毛都炸开了,竟不敢应对,只能坐在椅子是哪个噤若寒蝉。
“你不用紧张,我们随便聊聊。”那人笑着安抚。
“这个,这个……炼尸的条件非常苛刻,已经几百年没有记载了。我只能说,或许会有,但真的不能确定。”他惴惴道。
“那如果有的话,一般会在什么地方?”
“阴气汇集之地……”
王若虚猛然顿住,瞬间懂了,人家叫自己来就是帮忙的。
那人看他神态,也是面色一正,严肃道:“此事关系重大,你知我知,一定不能走漏。”
“是是,我明白。”他忙道。
“那好,明天我们就开始,你回去准备准备。”
那人嘱咐一句,提高音量喊道:“小吴!”
“领导!”一人推门进来。
“送道长回去。”
“好。”
眨眼间,俩人离开,只剩那位大领导。
室内安静,他点了根烟,边抽边走到窗前。透过大玻璃窗,能看到新区的街道建筑,再望过去,便是那座古城。
“呼……”
他吐出一口烟气,神色复杂。
这件事太过诡异,现代科技发展几百年了,结果一个貌似平常的杀人案,竟然牵扯出僵尸这种东西。
太可笑了!
他本身是不信的,高层也分为两派,一半嗤之以鼻,一半倾向于肯定。上头有令,尽量不要暴力解决,还点了王若虚的名,说会有些帮助。
他固然看那老道一身铜臭味不爽,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但是也只得执行。
“师父!”
“师父回来了!”
却说那王若虚回到庙里,徒弟们纷纷见过,胖道士听闻声音,连忙出来禀报:“师父,有两个人想找您看看风水,已经等一会了。”
“知道了,你再陪他们坐会。”
即便他心情烦躁,有生意上门也不能往外推,先到静室换了身衣裳,略作梳理。之后,他抬步迈进客舍,笑声先至: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没事,道长是高人,等等是应该的。”
杨逸嘴上应付,暗中细细观察,只见这人红光满面,肚圆身滚,倒是健康富态。他一瞅这样子,心就凉了半截,又是个瓜怂货!
修道者必定与常人不同,比如上官岱,虽然不会食气之法,但一看那周身上下,自然有一种独特的气场。
他微微示意小楠,小楠眨了眨眼,表示心里有数。
“听说你们过来,是要看看风水?”
“对,我们老板想做点皮草生意,打算自己养殖,自己加工。”
“皮草生意?哎哟,那可杀生太多,有伤天和啊!”
王若虚半真半假的叹了声,又道:“你们还真来对了,我们看风水,可不是封建迷信,都有科学根据的。人体有场气,植物有场气,建筑物有场气,万物皆有场气。所谓风水,就是寻察适于人体的吉气,避开不利于人体的煞气,这叫趋吉避煞。你们如果自己生产,势必大造杀孽,那怨气本就是一种强烈的煞气。”
“哦?那该怎么破解?”小楠问道。
“风水讲究有气则生,无气则亡。其实很简单,只要找一处有生气的地方便可,这就叫顺乘生气。”
王若虚的性格好像很虚荣,不免有些自得,笑道:“不瞒你们,这观势寻穴之法,徽州没有比我更精通的。”
“呵,我们也是听了您的大名,才千里迢迢跑过来。”
俩人存着试探的心思,一捧一逗的聊了半响。小楠似乎略懂一二,每每能问到点子上,勾的对方瘙痒难耐,破例多说了几句。
这王若虚或许不会道法,但在风水学上,倒是蛮有造诣。
聊过之后,俩人借口要请示老板,便起身告辞。对方也没在意,这种生意本就随缘,不能指望每次都能成交。
而他们出了客舍,还没走多远,杨逸忽然耳朵一动,就听里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对话声:
“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去。”
“师父,这次去哪儿啊?”
“不去哪儿,就在县里转转。”
“那有什么意思,谁请的您啊?要不我帮您推了……”
“闭嘴!这是你能问的么?”
“……”
杨逸听了,便对小楠转述,俩人边说边出了灵官庙。出来后又莫名其妙的顿了下,本来要回宾馆的,却抹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待拐过一条街,他才开口:“那俩便衣为什么盯着这里?难道是警方找的王若虚?”
“可能性很大,看来这事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小斋道。
“那我们明天……”
“回去再说。”
他们确定无人跟踪,便晃了晃身形,转眼消失在街头。
而与此同时,在灵官庙对街的一根电线杆旁,那两个人正低声商量:
“他们是外地人吧?干什么的?”
“好像是游客,查过身份证。”
“要跟么?”
“算了,看好那道士,别让他搞事就行。”
……
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大体上是李孝生和官方硬肛,可细分的话,又有王若虚师徒,貌似又加上了杨逸和小楠这两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家伙。
旅店内,杨逸和小楠正在梳理思路。
“大家的目的各不相同,凶手应该想逃出去,警方应该是捕捉,王若虚好像听命行事,不得不从……咱们就是看戏的,暂时摘除。”杨逸道。
“别的同意,王若虚我总觉得不对。”
小楠皱着眉,道:“据说他上茅山学过道,那可是上清派的祖庭。他学了这么多年,就会看个风水?”
“你是说……”
“反正我们多留意,不排除他有什么底牌。”
“那我们明天也得早起了,先跟着王道长溜溜。哦对了,我们最好租辆车,我们那辆车目标太大了。”
“嗯,租车一会就去。警方应该没发现那个凶手,如果在他们后面,就比较难搞。所以我们要抢在前面,先找到那个人。”
“找到之后呢?”
“再说,反正我们是吃瓜群众。”
……
夜,月光如水。
在一座矮山的外围,一块平坦破败之地,李孝生正夹着一张黄色符箓,口中念诀:“赫郝阴阳,律令九章,敕收此符,万阴伏藏。急急如律令,去!”
“蓬!”
话音方落,那符箓竟然无火自燃。
一般纸张燃烧的速度,就已经很快了,但这个烧的更快。从符头开始,几乎眨眼间就燎到了符尾。
似青似红的火苗迅速吞噬着符纸,却不见一丝灰烬落下。等那细微的“哧啦哧啦”声停止,这符箓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如果杨逸在此的话,必能感受到四周阴气飞快的汇聚过来。确切的说,是汇聚到前方的泥土中。
那日李孝生与警察交火,白尸中了一枪,虽是不死身,却在胸前留下一个弹孔,威力也有所下降。
于是乎,他将其埋在阴气浓郁之地,又烧了道聚阴符,以便尽快恢复。照此情形,只要再过一日,白尸便可完好。
“哗啦!”
李孝生从怀里摸出一块面包,撕开包装,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他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比乞丐还要乞丐,唯独那双眼睛,依然透露着一丝倔强的光芒。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经历如此的磨难还能挺到现在,实属不易。
其实他什么都不想,能逃出去最好,逃不出去也罢,大不了拼得一死罢啦!
自己现在光棍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