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已经停到了方堃身边。
他也正要伸手拉门上车,但萧芷吐口的两个字,叫他又回过身来。
“怎么?有话要说?”
“你开个价,剑,我回购。”
萧芷硬邦邦来了一句,美眸也死死盯着方堃。
实际上她说出这句话,也是经过再三考虑的,自己失宝是失误,但有机会再捡回来,她也能豁出脸的,不在于价值多少,她要的是面子。
因为这个事再传出去,她更没脸见人了,原来那剑真是个宝贝,回购的主要原因在这里。
“芷芷……”
罗婷也惊讶于萧芷的态度,她不认为萧芷家差几十万,转而一想就明白了,她是死要面子吧?
方堃只好摆摆手,让出租车先走,他又回到了人行道上。
“班长,这么说吧,钱,我不看重。”
“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拿回这剑?”
“这是拿回去的问题吗?之前我们都表态了,我不后悔,你更不后悔,对不对?”
旧话重提,弄的萧芷嫩脸红透。
“我也不是后悔,你开价,我买回来就不行了?这只算是又一次交易。”
“哦,这样啊,可问题是,我不准备再和你交易了。”
方堃也摆明了态度。
萧芷脸色顿时一变,银牙一挫,美眸一眯。
这是要发飙了啊?
“那你信不信我再次让你住进人民医院啊?”
“那感情好,我再次为医疗事业奉上属于我的GDP贡献,十分荣幸,当然你也是有功劳的。”
罗婷却紧紧挎住萧芷,不让她冲动,“芷芷,这可是在大街上啊。”
上次萧芷痛扁方堃的时候,她有在场,见识了萧狮发飙的雌威,当时把方堃打翻在地后,腰臀腿上又补了十几脚,有胆儿小的同学都吓的挤出尿了,这种女人,谁敢娶回家?娶回去也得当奶奶供奉着,稍有不顺意,就可能把自己男人揍的生活不能自理,即便能自理,谁也不想天天挨揍吧?
别说那些普通学生了,就是拿萧芷当女神,追的死紧的曹军也肝儿颤,所以对萧芷十分恭敬。
而此时的方堃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叫萧芷恨的牙痒。
但她真没想过要再揍的他进医院去,除非他第二次调戏自己,那是罪有应得,揍就揍了。
可因为眼下这个事揍他,萧芷也做不出来,她有底限的,不是蛮不讲理。
她不过是吓唬吓唬这货。
只是失算了,方堃没有被吓倒。
一想到他敢爬绝死峰的胆量,萧芷也觉得这么吓唬他简直是儿戏。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萧芷的口气,第一次软了,哪怕在家里,或在过往的许多年中,她也没有过软语求谁的时候。
这一刻,她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死方堃,你让我出丑,这笔帐我给你记着了。
“班长,我要不说些有深度的吧,省得你还认为我在糊弄你。”
“你要说什么就说。”
“你能听得懂?”
“废话,你在考验我的耐性,我真要忍不住了啊?”
看她也是忍得蛮辛苦的。
“唉,不要那么暴力嘛,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谁敢娶你?”
“呸,要你操心啊?反正嫁谁也不会嫁你就是了。”
“哈哈,嫁我?也得我要你才行啊,淑女点,我还考虑考虑……”
眼看萧芷腿一抽要发作,方堃忙跳开一步。
“别,芷芷,要淑女。”
罗婷也拉着她。
“我淑个屁,我就暴力,怎么了?”
萧芷瞪着方堃,“你快点给我个解决方案,不然,我赖定你了。”
话说,萧芷还真是这么个脾气,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的。
“班长,咱们不带这么赖皮的好不好?”
“我就赖皮了,你怎么着吧?”
“我、我、我……”
方堃连说了三个我字,没下文了。
他苦瓜着脸,就地一蹲,拧着眉头,不知在琢磨什么呢。
萧芷飞快的朝罗婷挤了下眼儿,脸上掠过一丝得色,看看,这家伙快没辙了吧?
足够一分钟,方堃就没说话。
萧芷失去了耐性,抬脚尖就捅了捅了方堃的臀部。
“快点呀,天这么热,卖晒肉啊?晒黑了本小姐,你负责啊?”
方堃扁了扁嘴,抬头道:“在你看来,这是一把有点小神奇的剑,似是能剥铁如泥,但你不知道的是,它可能为你带来凶劫……”
“得得得,你什么时候变成神棍了?吓唬谁呢?凶不凶劫的,那是我的事,不累你操心。”
“你说不累就不累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现在是剑的主人,我才有权利决定它的命运。”
“哼,少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你那小肩膀也撑不起多大点事,装个屁呀?”
“我还就爱装,你咬我呀?要不你把我打晕送人民医院去?”
轮到方堃耍赖的时候,萧芷也感觉没辙了。
“我打你,我怕脏了手,反正,你不叫我回购它,我就纠缠你个没完,不信你试试。”
“好吧,我怕了你,这么着成不成?剑,我借给你,好吧?”
“不稀罕,本来就是我的,只是错卖给了你这猾头,我只要再购回来,你开价吧。”
“那你这辈子别想购回去了,因为,我不卖。”
“你……”
萧芷顿时气结,杏眸中似能喷出火来。
方堃站起来笑了笑,“你跟我耍横?那我就奉陪你,你真以为你吃定我了?那就来试试?”
他搁下话,转身就走,萧芷气的踢了一下腿,但没能够到方堃。
“你敢给我走,方堃!”
“要不你跟我走?”
方堃笑着,招手拦车。
萧芷银牙咬碎,罗婷有点拉不住她了。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方堃直接就上车了,还从车窗探出头道:“走就上车啊?”
“我还怕你卖了我呀?”
萧芷娇哼着,迈步下来,拉开后车门就上车了。
“喂喂,那我怎么办啊?”
罗婷跺着脚在路边娇叫。
方堃笑道:“我们二人世界去,你就别当电灯泡了,回家吧,师傅,开车。”
“呃……”
罗婷楞怔中,望向后座上的萧芷。
萧芷咬咬牙,“婷,你先回吧,我跟着他,我看他能玩什么花招。”
“哦,那你们别闹太僵啊,”
出租车上路之后,司机问去哪。
“紫霞山旅游区。”
这是方堃给的回答。
说完,他还回头对后座上的萧芷道:“你真该去道观当两年道姑,改改你的脾气。”
“哼。”
一路上无话,四十多分钟,出租车在紫霞山景区正门前停了下来。
俩人下车后,方堃领着她就上山。
想进景区要买票的,一张160元。
“干什么?你还真上山呀。”
“你不想走,在这等着呗!”
方堃笑的有些邪性,气的萧芷真想踹他几脚。
“那就买票啊,售票口在那边。”
萧芷指了指左首路边的的售票亭。
“开什么玩笑?我进出道场还要买票?你耻笑我呢?”
他扔下话,大踏步捡阶而上。
萧芷翻了个白眼,这货,在学校里就是这个嚣张德性,但这里是旅游区,谁买你的帐啊?
行,本小姐就看看你怎么耍赖进去?
道观正门除了管理员们把门收票,还有两个道士在职守。
当俩道士看到方堃时,一齐抢步迎上来恭敬施礼。
“弟子见过小师叔祖!”
“嗯,你们俩当值呢?”
“是,是,小师叔师,这边请……”
方堃故意回身等萧芷跟近,口中不耐的道:“你磨蹭什么呢?赶紧的。”
萧芷在后面听的真切,什么?小师叔祖?
这货什么时候变成道士的小师叔祖了?
“小师叔祖,是步行,还是坐缆车呀?”
入了门后,一个道士如是问。
方堃回头看了眼萧芷,那意思是你说呢?
萧芷甩了他一个卫生球眼,“步走也行,你背我,反正我是走不动。”
她那意思自然是要坐缆车的。
哪知方堃笑了,“猪八戒背媳妇的荣幸我也能赶上,好,坚决步走。”
话罢,他在萧芷身前扭背朝她,腰一弯,屁股一撅,手撑着膝盖,“来,爬上来,我背你。”
萧芷咬着唇,抬脚照他屁股就踹过去,“滚,给我死远。”
这一脚踹的方堃踉跄抢出好几步去。
道士眼都直了,妈呀,这位谁呀?敢踹我们小师叔祖?
不过看出来了,这肯定是小师叔祖婶吧?
方堃立稳后,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叹气道:“那就坐缆车喽。”
萧芷嘟嚷着骂了一句,“贱骨头。”
道士引着他们到了缆车这边,亲自安顿之后,才稽首回值去了。
缆车上山也用了十多分钟,一路上,萧芷没和方堃说一句话,她在琢磨,这货上山要做什么?
旅游专用的上山缆车,最高只能到第八景观‘上阳殿’外。
而从上阳殿,再步阶而上至第九景观‘神虚殿’。
一般来说,上山的游人都集中在上午,到了下午只有下山的,几乎没几个上山的了,当然,坐缆车上来匆匆走一圈的人也是有的。
紫霞山上的香火极旺,哪怕到了下午,在最后两道景观也聚集着难以数计的香客游人。
景观外的休闲食铺堆满了人,在太阳伞下歇脚的游人少说上千。
有许多人上来就抱着一个信念,求不到盖着神虚印的符,他们是不会下山的,打地铺在这里睡几夜来排队的人也是有的,应运而生的就是道符贩子。
说穿了就是哄抬价格的二道贩子,甚至三道贩子,常年在这里以贩符为生,不过也正是这些符贩子,促使紫霞山道符的传神兴旺,也就是说,紫霞山允许他们‘合法合理’的存在,但谁要是不守山规,也没好下场。
象秋之惠那样准备砸十万香火钱拿一道符给孩子治病的,肯定不用在这里排队。
问题是在成千上万的香客中,这样一掷十万的金主太罕见了,一掷万金的就足以称‘爷’;
光是这方面收入,紫霞山每年就达巨亿,紫婴老道在这方面经营还是十分成功的。
当然,他还是有真本事的,可不是招摇撞骗的混,那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没谁是傻子会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紫霞山神虚道场的信誉是口口相传的,拿过符和上过香的人,没一个心里不敬畏神明的,他们中基本没有谁敢讲紫霞山的不是。
萧芷也不是头一次来紫霞山玩了,上次过来还给她奶奶求了一道‘坚体符’,以佑奶奶未来一年身体健康无碍。
这都下午三四点了,看到第八景上阳殿外这人山人海的景象,萧芷也要乍舌。
“喂,你怎么成了紫霞山的传人?是不是也分赃啊?”
“怎么说话呢?就不怕神明惩罚你?”
“呃,呸呸呸……”
萧芷吓了一跳,忙朝上阳殿的方向稽首,“小女子口不择言,得罪仙道诸神,还望原谅呀。”
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萧芷心里不太信,但也心存着敬畏的。
“这不管用的,一会去神虚殿,给三清道祖好好上柱香,忏悔一下,磕几个头吧。”
“呃,你不是整我吧?”
“随你喽,上山的香客莫不怀着一份虔诚心思,唯独你敢影射紫霞山招摇撞骗,这是要断诸仙香火的大逆不道言行,搞不好要祸及你家人呢,喂,喂,离我远点,别把霉运沾我身上……”
方堃狠狠的危言耸听,萧芷吓的俏脸泛白,蹦过来就拉住了方堃胳膊,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
“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人家只是说你,不小心涉及到了道观的好吧?”
“不管你有心无心,现在你已经得罪了道仙们,你别拉我啊,姐姐,会被道仙以为咱们俩是一伙的啊……”
“本来就是一伙的,你不帮我,我就到三清祖师相面前说是你教我这么说的。”
“我去,你以为神明能被凡人糊弄?你这么做,只会罪加一等,而我呢,是三清座下的徒子徒孙,心念之虔诚,他们又岂会不知?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萧芷顿时蔫了,娇美的俏脸上神色越来越差,红润的樱桃小口微微嘟着,“那怎么办啊?”
“先上去,然后磕头忏悔,”
“那要磕多少个头呀?”
被这家伙说的自己罪行那么严重,萧芷心说,这要磕很多头吧?
“教你个方法,一头磕下去,就不要起来,双手手心朝上,以手背撑在蒲团上,额头也抵在蒲团上,不要动,一柱香之后,天大的罪也被你这份虔诚忏悔给化解了,明白了吗?”
“这样啊,好象不会太累,行吧。”
看到这个小脾气有点暴燥的大校花被自己耍,方堃差点要笑出来。
俩人上了第九景观的神虚殿,这里排队入殿的人还似一条长龙,自有职守道士在维持秩序。
但方堃不受这种规矩约束,领着萧芷就越门而入,职守道士居然口称‘小师叔祖’;
不少香客都惊呆,这少年是什么‘小师叔祖’?不得了哇。
方堃也没有去玉虚殿和坐殿的高功悟玄打招呼,而是直接穿过正殿旁的月亮门直入神虚后殿。
这一入来就看见了院里凝神静立的紫婴老道。
老道眸光如电,掠过二人,萧芷给他电芒扫的腿都一哆嗦,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犀利的直透人骨髓深处的眼神,感觉在他面前,自己赤果果毫无一丝隐秘可言,这才是道行高深的奇人吧?
这叫萧芷更为之前的‘分赃’说法感觉惭愧了。
“小师弟,你回来了。”
“四师兄,我这个朋友,犯了点口忌,我让她去三清祖师像前磕头忏悔一番。”
紫婴微微颌首,没有说什么。
萧芷慌忙朝老道施礼,也不敢说什么。
方堃领着她直入后正殿,引领她上香,又在神像香案前的蒲团上跪倒,看着她以手背为撑,额头抵着蒲团摆好忏悔的跪姿,更蹲在她身边小声吩咐。
“一柱香也就是十五分钟左右,跪好了啊,一定要坚持住啊,我一会过来。”
萧芷哼了一声,为自己这个跪姿感觉很是脸红,但在这氛围庄严的大殿里,她也不敢多想。
方堃临走时,还瞥了一眼萧大校花撅的老高的浑圆小屁股,不由咽了口唾沫,哇……
……
在左首的偏殿,方堃和紫婴对坐。
“四师兄,对第八卷《阴阳天》可是有了些感悟?”
因为老道出关了嘛,他故有此问。
紫婴苦笑,“不瞒小师弟,四师兄我已错失修行《阴阳天》的时机,更兼没有道鼎,这一世也休想在《阴阳天》一卷的修行上有所斩获,”
“四师兄,你现在的修为,在这人世间,已经是绝顶一等一的了,能达到你这种高度的,怕也没有几个吧?”
紫婴道:“愚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未来光大我紫枢一脉,还要看小师弟你的呀。”
“我‘生’不入道观,四师兄你还是寄望于悟真吧。”
“悟真也确有天赋,但若无小师弟你的指点,他异日恐怕连愚兄的高度也达不到。”
“那也未必吧?现在他都修至道第三卷《朱雀神》了,我也不过刚刚开始这卷的修行。”
紫婴却微笑摇头,“小师弟,你或悟真,都没有领略到道典每一卷的精髓,只是囫囵吞枣的修了个过程,我紫枢道典何至如此浅薄?愚兄座下十徒,上至悟玄,下至悟真,无一人能领悟道典每一卷的精髓,小师弟,你也一样……”
“啊?”
方堃惊的一弹而起,忙朝紫婴施礼,“请四师兄指点。”
紫婴坐着没动,眸光却忽然变的精灼湛亮,一股冲天的气势从他身弥散开来。
同时,一具似实还虚的骨架从他体内放大虚映出来,皑皑白骨,骷髅化形,比人实体还大三倍的骷髅虚相在紫婴背后化成一道横展浮悬的龙形,四肢张如龙爪,威态慑人已极。
方堃看到这一幕,张口结舌,人都呆滞了。
“小师弟,这是第一卷《青龙骨》的神髓,骨显青龙,你以为的大成只是意境,而非神境。”
“天呐!”
此时的方堃才真正被紫婴诠释出来的道典精髓给惊呆。
下一刻,那白骨青龙化于无形,而在紫婴身周波动的气机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光圈,凝聚渐成形状,气波雾化,青朦朦一片,飞舞流转,异象惊人。
随着一声低沉的虎啸,震的偏殿抖了三抖,青雾最终凝成一头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白毛巨虎。
这头吓死人的白虎就蹲踞在紫婴的背后,真实的令人心颤神摇。
“小师弟,这是第二卷《白虎意》的神髓,意凝白虎,镇妖降魔,百鬼退避,万邪惊惧,道门四圣灵显形之威,又岂是凡夫俗子堪想象的?而道典修行,不在其境,却重其神,意境只是你自己以为达至的一种境界,却没有领悟其神髓,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健体强身而已,只落了下乘。”
方堃惊震的无以复加,郑重向紫婴施礼,“还请四师兄指点愚顽。”
“骨中自有神,意中寻其灵,修心不重身,道灵自显形;”
“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