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之声贯彻耳膜,惊天的气浪以阵法为中央而炸开,山岩崩裂,沙石纷飞。
就连九丈有长的丹蛇都是微惊,扑扇着肉翅连连飞起,细长的青褐色瞳孔缩起,蛇信不住喷吐。
几道惊魂未定的目光投来,死死地盯住眼前之人。
几个祭祀的衣冠被烈风吹得凌乱,在法阵破开之后,他们的脸色转而苍白,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冲击,可相比之下,青年给予他们的冲击反而更大。
“怎么会……这样……”
其中一人用颤抖的双手扶住冠冕,满嘴的沙粒也完全不顾,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
作为法阵施展的核心,支持着大半魂力输出的老神官,更是气咽声丝,口吐浊息,胸膛剧烈起伏。
被他用魂力蕴养了几十载的八道仕神灵体,尽皆被毁,还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就像是那几道黑烟在钻入神祇虚影后,只是下达了一个自我毁灭的指令,灵体便自行崩然解体。
在来时,他们只是想全力出手从而干脆利落地解决,可谁也没料到,族内视若神法的八方阵,竟被一个青年破去。
现今所产生的巨大反转,让几人明白,除非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再无法剿杀此人了。
老神官魂力运转,略显复杂的黯然目光扫过,仿佛是看清了状况。他打出一道法印,一层流荡的金芒加持在丹蛇上,竟是隐隐做出防御的姿态。
整理了下衣冠,他缓缓说道:“少年,报出你的家族和名讳,老夫放你走。”
“等等!”
那长脸祭祀霍然转头,惊惶之中隐隐带着怒气,望向老神官道:“老棋,你准备放走这个外族小子?这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小小年纪就已达到如此实力,若再隔上几年那岂不是远远超过你我,届时他再来禹族寻仇……”
老神官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继续盯住青年,注意着外族青年的一举一动。
长脸祭祀依旧没死心,在老神官耳旁继续说道:“我们五个人拼尽修为把此子灭杀,也算是给禹族除了一个大后患……”
“闭嘴!”
老神官竖眉出声,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底下的青年,咬着牙:“十几年的闭关简直把你脑袋修成了一个木头,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不是我们放不放他走,是这个人就没想让我们离开!”
——
再次被夺走身体控制权的吴莫邪也察觉到了,石鱼那股对眼前几人浓浓的杀意。他明白,石鱼纵使恨自己入骨,可比起杀死自己,保住这局躯体才是最为重要的。
石鱼只有先杀死眼前的几个禹族人,才能抛去顾虑来解决吴莫邪和体内的月族魂脉。
唯一让吴莫邪疑惑的是,石鱼到底准备用什么去杀掉五个窥神境的祭灵师。丹田之上的那道青色光点,现在所能供给的魂力已所剩无几,几番战斗的压榨甚至让青色光点开始有些萎缩的迹象。
强弩之末,却还想要杀人灭口?
似乎是知道吴莫邪在想什么,人参娃娃的声音蓦然响起:“臭小子,集中精神,如果本参爷的预测没错,等下你应该会看到点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
“哼哼……”
——
风沙卷动,把层层乌云都撕碎开来,黑夜降临得仿佛比想象中的更快了。
丹蛇上的五人面面相觑,似乎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老棋,你在说什么呢?就算我们杀他不成,他莫非还能敌五个窥神境不成?”胸口绣着图腾的祭祀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没错,我看刚才那外族少年能破开八方阵,应该纯属侥幸,大不了你我联手再战,还不信拿不下一个毛头小子?”
老神官沟壑纵横的脸上,淡然与从容早已消散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纠结,他转身望向周遭几位自己相识已久的老友,踌躇片刻,才缓然叹气道:
“老夫……老夫不知道……”
“这……”
“章谈棋,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长脸的祭祀急性子爆发道。
老神官手中的石眼长杖微顿,常年充满睿智光芒的双眼却是浮现起几分迷茫,望着底下的青年说道:“老夫看不透他……他的修为明明只有混元境,魂力却好若取之不竭,明明不曾召唤灵妖作战,却凭借奇异的魂法得胜。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似乎很了解我禹族的魂法……你们或许觉得老夫所言实属荒诞,可老夫实实切切有种预感,他能把你我全部留在此地……”
“老棋,那依你所言?我们该怎么办。”
老神官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字。
“跑。”
“跑?能跑哪去?这葬神海乃是禹族的领地,我们却要被一个外族少年撵着跑?岂不被世人笑话?!”一个祭祀气急反问道。
其余三个祭祀虽未发声,却也用无言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老夫越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某个地方跑出来的老家伙,童颜不过是蛊惑世人的表面。”老神官神情肃然,轻声猜测道。
听闻,其余几人的神情更为诡异,仿佛已然将这些话归为老神官的臆想。
可无人知晓,老神官这般看似无厘头的推测,却是摸到个大概,石鱼的确是从阎罗路跑出来的老家伙。
只不过任老神官想破脑袋也不会相信的是,这个青年体内的一个灵魂,正是他们禹族日夜侍奉的神。
“如果老夫预感是错的,那自然最好,我们再次联手将此子诛杀便是。等会静观其变,可若真如老夫所言,诸位,想尽一切办法逃吧……”
“……”四位祭祀虽不相信,却也未出声反驳。
因为他们也得不出更好的推测,来解释这个外族少年所展现出那超乎常人所能理解的强悍实力。
“逃回族地,把沉睡的五米祖唤醒,或许才能杀死这个人。”
老神官环顾一圈,眉头挑起,仿佛是在等待其余人的答复。
几位祭祀也是相视无言,最终还是郑重地点下头来,抱拳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