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笑如眸色一沉,随即便恢复了自然,脑子里急速运转,所幸当即便有了主意。
“明日晌午过后,我会出府一趟,到竹沁斋去看看有没有得体的衣裙,以备百花宴时使用,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就不过来看你了。”
惋笑如对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绿荷,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话落,就连站在惋笑如身边的苏妈妈也是疑惑地扫了一眼惋笑如,之前小姐可是说过的,百花宴之前,并不打算出门,怎的如今又突然
只见绿荷一愣,恍惚抬头间,对上了惋笑如幽深的目光,她眸光微闪,点了点头道:“恩,小姐,你自己小心!”
“快吃吧,一会儿菜就凉了!”惋笑如不动声色地笑着,努了努嘴,朝桌子上的菜示意了一眼。
绿荷端起了碗筷,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心中五味杂陈,当然更多的情愫还是深深地屈辱与不甘。
惋笑如不动声色,扫了她几眼,而后好似随意一般的闲聊道:“你刚刚得罪了黄姨娘,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
话音未落,绿荷手腕一抖,汤匙好悬没直接掉落在地上,晃了两晃,溅出几滴热汤来。
惋笑如将绿荷满脸的苦涩尽收眼底,话峰一转,无形中却又充满魅惑地道:“其实要改变这种状态也并不难,而且还极有可能可以取代黄姨娘的位置”
“什么?”闻言,绿荷心头一惊,随即便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望着惋笑如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
惋笑如但笑不语,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她。
“小姐,你可一定要帮帮奴婢呀!”见状,绿荷眼中泪光闪烁,一把就抓住了惋笑如的手。
惋笑如似笑非笑,神色不明,第一次自绿荷的眼神中读出了所谓真诚的意味儿。
好半晌,惋笑如终是叹了一口气道:“哎,我又怎么能舍得你陷入这水深火热之中呢!”
话落,惋笑如自腰间掏出一张药方来,拉过绿荷的手,重重地将药方按在她的掌心里。
凑了过去,惋笑如在她耳边小声的叮咛道:“如果你能为我爹产下个一男半女,还怕抬不了姨娘,过不上好日子吗?”
字字句句,说得绿荷心惊肉跳,面红耳赤。但同时,也使得她的脑海之中愈见明朗起来。
惋笑如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但又充满了神奇魔力的邪魅笑容,目光一瞬不瞬,仔细注视着绿荷面部的表情变化。
见她的眸色逐渐名亮了起来,惋笑如又幽幽地感慨道:“如果你能站稳脚跟,那么我以后的日子也能比现在好过一些。”
绿荷与惋笑如相互对视了几息,惋笑如从她那忽暗忽明的眸光中,察觉到了一丝隐隐地跃跃欲试。
很显然,此时她所有的思维全都沉浸在这个可行的办法之中。
好半晌,绿荷才机械地垂下头,眸光落在了握着药方的那只手上,声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颤抖:“小姐,那这张药方……?”
显然她有所猜测,如今只不过是想从惋笑如哪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已。“没错!就是让你心想事成的那个好东西!”惋笑如垂着眸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闻言,绿荷的手下意识地慢慢收拢,紧紧地握住了那张令她看到了希望的药方……
接下来,绿荷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不少,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惋笑如一直浅笑着,很有耐心地陪着绿荷吃完了晚膳,又坐了一小会儿,这才告辞离开。
绿荷起身将她送了出去,在经过门口的时候,正好迎面遇见了那两个小丫鬟。
见惋笑如与绿荷之间表现的如此亲密,俩人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惋笑如的眸光淡淡地从二人的脸上悄然划过,徒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回到了惋云阁,惋笑如在苏妈妈的服侍下,卸妆梳洗过后,便早早地爬上了床榻。
苏妈妈看着那张净白如璞玉一般的白皙脸庞,即使在长婕紧闭的情况下,也下意识的微微蹙着黛眉。
苏妈妈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解下挂钩,轻轻放下了淡紫色的薄纱帷帐,而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泼洒了进来,微微一转身,便渲染上了一抹柔和与神秘,带来了一片祥和与宁静。没多久,惋笑如便发出了沉稳均匀地呼吸之声。
夜深宁静,更深露重,平凡之中,却又隐隐彰显出微妙的与众不同。
只因黄湘一房仍在苦苦挣扎,一边惋雨烟凄惨无助地跪在地上,早已经花容失色,狼狈不堪,旁边还有一位威严不已的姜嬷嬷在虎视眈眈。
然而最让她痛苦难当的,当属双腿无疑,带着痛感的酸痒难耐,一波又一波如海浪翻涌一般,正在逐渐侵蚀着她的意识。
漫漫长夜,她在意识消退与猛然惊醒之间来回徘徊,原本绯红的双唇早已经渐渐失去了血色,苍白的有些吓人。
神情呆滞,双手机械的不停抓挠着双腿,一下一下带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莫名诡异。
不急眨眼,罗裙之上已经绽放出了斑斑点点殷红的血迹,使她看上去妖艳而美丽,当然更多的还是无穷无尽的狰狞与恐怖。
而另一边,黄湘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失神地卧在软榻上,屋内的烛火忽暗忽明,倏忽跳动间,在阴影的掩印下,那张红肿难当的脸,阴郁得都要滴出水来了。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跪在凛冽的寒风中,受尽折磨,她的心就会骤然一痛。
那种痛是发自灵魂,痛彻心扉的,并且久久萦绕在心头,如梦魇一般,挥之不散。
无论在外她是多么的阴狠毒辣,攻于心机,但对于惋雨烟来说,她只是一个天底下最为普通的慈母罢了。
摸摸胸口,黄湘的眸光落在了噼里啪啦跳动的烛心之上,透过那迷蒙的重影,好似又看到了那张美艳,却有好似什么事都能运筹帷幄的清冷脸庞。
“贱人!”黄湘倏然面露凶光,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两个字。
可以说,对于惋笑如的恨意正在与日俱增,同时,黄湘眯了眯眸,却也猛然惊醒,之前那个唯唯诺诺,任捏任扁的大小姐已经不复存在了。
连番受挫之后,她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失神之下,双手使劲撕扯着绢锦的丝帕,直至刺啦一声,断裂开来,黄湘那被无歇恨意所浸染的瞳孔才渐渐恢复了聚焦。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黄湘眸色翻腾,逐渐布上了一层阴狠之色,深沉地让人心惊肉跳。
嘴角泛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此时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凶光闪烁不停。
似远似近,幽幽的声音溢出唇边:“惋笑如,接下来咱们就好好的斗上一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翌日,当最后一滴晨露彻底地化为泡影,消散于空气中,惋笑如这才慵慵懒懒地睁开双眸,刚一翻身,便听见外间,隐隐约约传来了苏妈妈与小菊的说话声。
断断续续,听不太真切,但却隐约能感觉的出,二人的声音中,皆是渲染上了一抹明显的喜色。
惋笑如坐起身来,撩开帷帐,翻身下床的同时,亦是好奇地朝外间喊了一句:“发生什么喜事了,你们俩一大清早的就这么乐呵?”
闻言,二人走了进来,小菊率先笑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吧,黄姨娘那房里已经快闹开锅了!”
话落,一旁的苏妈妈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猛的直点头。
惋笑如脸上带着和煦的浅笑,眸色平静,丝毫不感觉有任何的意外。
“小姐,你不惊讶吗?”小菊歪着脑袋,见惋笑如是这般平静的模样,当即疑惑不解的问道。
“不惊讶!”惋笑如猛然伸出纤纤食指,快速偷袭,刮了小菊鼻尖一下,笑道,“因为我不八卦呀!”
被惋笑如这么一逗弄,小菊脸色一红,不满地崛起嘴,刚要抗议。
却见惋笑如飞快地跳下床,抻了一个懒腰,而后来到桌前,端起清茶,猛的灌了一口。
待起床时的口干舌燥逐渐消退之际,惋笑如抹了一把嘴角的汗渍,坐在桌前。
为了不扫二人的兴致,惋笑如手托着下巴,微敛着长睫,问道:“说说,都怎么个鸡飞狗跳法,好让我也开心开心。”
话落,苏妈妈与小菊对视了一眼,赶忙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眉飞色舞地描述了起来。
惋笑如食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笑着注视二人,听得非常仔细。
从嘈乱纷杂,吐沫横飞的精彩描述中,惋笑如敏锐的抓住了两个重点。
其一、惋雨烟早上获救的时候已经接近昏迷,奄奄一息,尤其是两条腿鲜血淋淋,红肿万分。
黄姨娘只是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心疼地差点昏了过去。
直到现在,黄姨娘房中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往来的大夫络绎不绝。
其二、人仰马翻闹腾了这么久,惋天雄由始自终都没有踏进黄湘房里一步。
而且,期间黄姨娘派人去请了好久回,都被无情地给打发了回来。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表面平静,背地里却都炸开了锅。
人心浮动,议论纷纷,全都暗自猜测,这相府的风向是不是要变,这黄姨娘是不是要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