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已经吩咐侍女备好了热水,独孤维唯没跟她客气,身上溅了不少血,血腥气冲鼻,不洗洗不行。
因为独孤维唯称呼赵仲勇的妻子王氏做赵婶婶,所以王太太也没敢轻待她们母女。令人取了自己的旧衣物让王氏换替,另帮赵杏也找了衣物。
古小姐自报了闺名,双名燕语,正是二八年华。
这么年少就要嫁人了!独孤维唯感叹一句,又想到自己身上,萧恪是一刻都等不急让她早点嫁过去,想想还是粉嫩小萝莉一枚,就要告别单身生涯吗?
自己胡思乱想一番作罢。
古燕语的身份王太太听说了,因此招待的倍加热情。
几人清洗过后,王太太在后衙也开了一桌,命女儿王欣欣去请独孤维宁过来,一起用餐。
王氏极不自在,不时扯扯身上穿着的从未穿过的好料子,似乎生怕弄脏了似得。
赵杏这么大而化之的人,也是感觉浑身别扭,坐在那里跟椅上有钉子般难受。
母女两个满脸风霜,皮肤遮掩不住粗糙的质感,再穿上好料子,身上也脱不去贫寒之气。
独孤维宁这时倒是既有眼里地看出来了,因而坐的离母女两个远远的,只跟古燕语凑一处。
王太太八面玲珑的招呼着大家,就连王氏和赵杏母女都没有忽略,一餐吃的还算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大家就要各自启程。陈都尉带着他的人手先告辞离去。
独孤维唯收拾好,不顾王太太的一再挽留,带着几人去前衙汇合老伯爷等人,准备出发。
在前衙待客的二堂,赵仲勇一家就要分别北上京城,而独孤维唯一行则南下。
古逸之也在坐,他今日换了一身玉色镶团纹的圆领袍,这颜色更把他的一张脸衬得白皙俊雅,风姿飞逸。
独孤维唯见惯了萧恪的妖孽脸,倒还没觉得什么,独孤维宁则仅仅瞅了一眼便悄悄红了脸,半低了头,露出了羞态。
赵仲勇思量一夜,决定听从大家的建议,去天策军龙虎卫。
龙虎卫晋升快,这样他也可以及早改变门庭,使一家脱离卑微的身份,更能及早挣到薪俸为儿子治病。
听了他的决定,独孤维唯略一沉吟,道:“龙虎卫这会儿不在京城,大约三四个月后才能回去。京城居不易,赵大叔这几个月先在我的千金楼住下,大叔和杏姐姐可以帮着护院,赵婶婶可以去厨房帮忙。等龙虎卫回去了,我再帮你引荐。”
独孤维唯原本想让他住进府里等候,但观赵仲勇此人颇有些骨气,怕不会平白无故去别人府里吃闲饭,所以她就说让他一家先去千金楼帮忙。
赵仲勇好歹阅历丰富,哪会不理解她的苦心。再说他们一家初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积蓄也无以度日。诸多困难,若有人帮几把,就好过得多。
债多不愁,他欠人家的太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项,今后有机会好好报答就是了。骨气在贫贱的生活面前,也还是能够适时软一软的。
赵仲勇既然答应了,独孤维唯当下便借了纸笔,给陈霖修书一封,让他安排赵仲勇一家人。
想了想,又给萧钧另写了一封信,交给赵仲勇,嘱咐道:“这个你让陈霖给永嘉公主送去,我托永嘉找太医院许院正去给赵家大哥先看看,至于用药,先让陈霖在账上支……”
笑了笑又道:“等将来赵大叔有了俸禄再还不迟。”
古逸之若有所思,这个姑娘还真是奇怪,在她眼里好像没什么尊卑观念,提起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语气不见得多尊重。称呼身份低下的平民百姓为大叔、大哥,神色也没半点虚假。讨厌人跪来跪去,跟护卫称兄道弟。或许是天生如此,也或许是真正的贵人反倒性子平和,那些稍微有点身份的反倒极致张扬。
真是个奇怪的琢磨不透的丫头!
赵仲勇的儿子赵树被她一句赵家大哥给说的极不自在地低头。
而古燕语羡艳的看一眼独孤维唯,凑到独孤维宁身边,小声咬耳朵:“你妹妹跟永嘉公主认识?”
独孤维宁则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对呀,永嘉公主是我们府中的常客呢,年前还在我们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还有和雅郡主、大长公主的孙子孙女、长公主的儿子都是我们府上的常客呢。”
说罢,有意无意得抬头看一眼古逸之。
“真的吗?你可真幸运,能经常见到公主殿下。你妹妹跟永嘉公主殿下很要好的样子,你也跟公主殿下很熟吧?”
独孤维宁有些心虚地垂了垂眼眸,道:“我们家有位老姑奶奶嫁给了皇家,永嘉公主是我表姐呢。”
老伯爷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有些颇无奈得看一眼虚荣的长孙女,摇了摇头。心道,她怎么没提宁王是她妹夫?可真是怪事。
“啊,原来这样!我若能认识公主殿下该多好啊!”古小姐一脸神往道。
独孤维宁悄悄看一眼古逸之,道:“古姐姐若哪日进京,我引荐公主殿下给你认识?”
“好啊,好啊!”古小姐拍手道,旋即想起自己马上要嫁人了,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去京城,脸上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
那边王氏听说能够请到太医给儿子看病,激动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赵杏也粗声粗气道:“若能治好哥哥的病,我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
独孤维唯最头疼别人跪来跪去,忙让阿敏扶两人起来,笑道:“我又不是没牛没马,要你当牛做马。”
赵杏犟劲上来,不理会阿敏的搀扶,道:“总之,我这条命是小姐您的了。”
独孤维唯故作惊骇:“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看向赵氏,又道:“赵婶婶也别再客气,我今日帮赵家大哥也是大叔早年种下的因。若非赵大叔仗义,我幼时早就让歹人给掳走了,赵婶婶这样倒叫我于心不安。”
老伯爷十分恳切地补充一句:“赵义士对我们家有恩,我们回报一二也分所当为。”
王氏依旧诺诺道:“就算是这样,也多了,太多了……”
老伯爷笑道:“不多,不多,我们独孤家女孩子少,几辈子就这么两个,宝贵的很。”
赵仲勇倒是一直没说什么。这是个心里有主意,不会表现在脸上的人,知道一时半刻回报不了人家恩情,便不在话语上争什么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