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既罢,舞姬施礼退场。
殿中觥筹交错,彼此寒暄敬酒。
萧铎和萧钧作为皇上嫡长子嫡长女,向萧统敬酒,祝福国运昌隆。又各自向都烈敬了一杯,表达了希望两国彼此扶持,守望相助的意思。
都烈也起身回敬,说此次入魏,见识了天朝气象,心向往之,愿两国永以为好等话。
给皇帝敬完酒,接着又去敬萧恪,他汉话说的不是十分标准,但字句铿锵,表达的十分清楚。
“宁王爷勇武过人,骁勇善战,吾着实佩服。贵国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借此敬宁王爷一杯,愿我们再无沙场相见的一天!”
萧恪起身执杯,一张俊脸上平静无波,淡淡回了六个字:“边境安,则无战!”
这话言下之意是说,只要东胡不犯边,大魏便不会轻易挑起战事。当然,东胡若想战,大魏也不会怯战。
都烈笑容不变,举杯道:“自然。”
萧恪双手一伸,与都烈碰杯,然后各自仰头饮下。
都烈敬完萧恪,颔首走开。让宫女给他重新斟满酒,脚下不停,却是向着萧钧而去。
“那日小王的从人在千金楼行止不端,多谢公主殿下宽宥,小王敬殿下!”
萧钧一派雍容大度,也举杯笑道:“此事已了,二王子不必如此介怀。”
敬过萧钧,都烈向右边席位看去。
他的目光在一排女学生处一扫,然后定格在独孤维唯脸上。
独孤维唯心中狐疑,特么别是给我敬酒来了!我一个无品无佚的女学生好大一张脸,他放着那么多权贵不敬,敬我这个小女子?
千金楼一事明明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歉也道了,他这样婆婆妈妈纠缠不放想干什么?用这个借口先给萧钧敬酒做铺垫,再来敬我到底几个意思?
萧恪的双眉微微皱起来,双目中充满警惕。突然起身走向坐在后排的独孤维清,小声跟他说了句什么,然后复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都烈果然在独孤维唯前面停下脚步,扬起手中的杯子,“独孤二小姐作为千金楼的东家之一,也应受小王一杯。”
殿中在座的纷纷扭头看向这处,目光中有探究,有思索,各自心中嘀咕。
独孤维唯坐在第二排,身前还有人,她便起身往案几一侧一站,笑盈盈道:“我大魏向以礼仪著称,没想到二王子比我大魏人也不遑多让。贵属虽有错在先,二王子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礼也送了,歉也道了,却仍旧耿耿于怀。二王子严以律己,谦恭有礼的作风,实在叫身为大魏人的小女子汗颜。这杯酒当小女子敬二王子才是……”
说着双手高高举杯,道:“二王子,请----”
在坐都是人精,难免在心里思忖独孤维唯这一番话,明着是说都烈礼仪周全,可言下之意是在怀疑都烈的用心。都烈此举的确有些画蛇添足,千金楼一事确如独孤维唯所言,打过罚过赔礼道歉,已完结了。
事主都不追究了,肇事一方却再次提起用意何在?胡人可不应该是这么礼节周全的样子。
还有人心中暗忖,这位独孤家的姑娘当着满朝文武和外国使臣的面,这般含笑言谈,还能语含深意的回复,半点没见局促,可比一般的十几岁小姑娘强上不少。
独孤维清大踏步上前,心里嘀咕着妹妹是一杯倒,他居然不知道,还需宁王提醒他。
往都烈身旁一站,道:“二王子见谅,舍妹年幼量浅,家母管得严,不会饮酒,下官代舍妹饮了。”
边说边从独孤维唯手上把酒接过,跟都烈碰杯,道:“二王子,请!”
独孤维唯的目光寻到萧恪处,冲他一笑,知道方才他去跟大哥小声耳语,想来就是让大哥替她挡酒。
萧恪也自看着她那里,见状勾了勾唇角。
司空妙言自打萧恪入殿,全副心神都在他身上,萧恪前后行止都在她眼里,此刻顺着萧恪的眼神望去,独孤维唯的笑容尚未收回去,她不由心中咯噔一下,联想到萧恪屡次对这个独孤二小姐非同寻常的举止,一颗芳心忽忽悠悠沉了下去。
都烈一笑,并不计较,礼貌周全的颔首饮酒,然后向独孤维唯和独孤维清颔首离开。
他将酒杯顺手放在案上,然后大步走向御前,单手放在胸前深深躬下身子,道:“尊敬的皇帝陛下----”
萧统直起身子:“二王子有话请讲。”目光直视等他下文。
都烈学着汉人的样子拱手道:“小王也曾习得几本汉书,对中原文化是极仰慕的,而今大魏、射摩两国罢兵休民,小王内心着实欢喜不胜,盼望着两国能永以为好……”
东胡是魏人对盘踞在大魏北方的游牧民族的称呼,他们自己自称是射摩氏后裔,自称射摩国。
都烈的话未说完,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盼望两国永以为好还年年扰边?可见都烈这话半点没有诚意。
“……因此小王恳请与贵国结为秦晋,以巩固两国邦交……”
都烈这话一出,萧钧和独孤维唯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萧恪陡然抬起头,一双眼中锋芒闪烁,直向都烈看去。
那目光有如实质,都烈感觉后背一寒,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独孤绍棠也不由握紧手中的杯子,一双剑眉皱的死紧。
萧钧心道:原来这位二王子打着和亲的主意,皇室适龄的女子也没几个,可别是在打本宫的主意。
独孤维唯也在凌乱,特么的可别是我想的那样,若真是想把姑奶奶娶回去,姑奶奶就带上岩伯,把你射摩王族统统毒死!
萧恪一手陡然握成拳,眼中寒光迸射,谁敢抢他的小丫头,他不介意让他血溅三尺。
他们的想法也只是电石火光的时间,大殿内仍旧回响着都烈缓的不甚流畅的腔调:“小王初入贵国,对独孤上将军之女独孤二小姐一见倾心,望魏国皇帝陛下将二小姐赐小王为妻。”
这话一出就是“啪啪”两声脆响,一声是独孤绍棠的酒杯坠地摔碎的声音。另一道声音却是萧恪将手中的杯子生生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