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释之跟慈休刚说完,便听见那边独孤维唯跟崔时的对话。
“请问崔公子为何会大清早到湖边来?昨晚酉时到今早辰时之间崔公子在什么地方?可有人证?”
“不是我,不是我……”崔时慌忙摆着手,一张脸骇得变了色。
独孤维唯微微一笑,安抚道:“既然不是你,说清楚即可。”
“哦……”崔时抿抿嘴唇,缓了缓道:“昨日散了学,我便回寝舍温书,后来,后来跟同舍的乔、乔珲一起去用餐,餐后继续温书到大约亥时左右就寝。”
崔时说着指了指人群中站着的一名少年,补充道:“那位就是乔珲,我们两个同住一间寝房。”
乔珲在人群中点头,证明崔时所言属实。
“昨晚或许是枕头不舒服,早上起来脖子疼的厉害,脑子也晕晕的。出门碰到隔壁住着的冯致和冯兄,因见我不停揉额头,便问了原因。冯兄建议我到湖边走走,吹吹风或许脑子能清醒些。我便过来了。”崔时继续交代道。
“你一路走来可有碰到什么人?园子里呢?有没有其他人?”
崔时摇摇头,“没有,我过来时正是学里的早餐时段,大家都去德馨堂,没碰上别人。”
她们说话的功夫,国子学的先生已经将同时具备身高体壮和力气奇大这两点的学子筛选出来。
毕竟在以文载道的国子学里,既要住在学里,又要生的高大健壮,符合这两点的人着实不多。
一共五人,独孤维清将人清点出来,一一跟权释之介绍。
分别是太学院朱长青、朱长书堂兄弟二人,算学院张程风,四门学院冯致和与董奇。
力气大小看不出来,但体格都是清一色高大健壮。
独孤维唯听到冯致和的名字,心中一动,在一件案子中如果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两次以上,恰恰他又貌似与本案毫无关系,那么这个人就要细细斟酌了。
她挨个将人仔细打量一遍,有人泰然自若,有人忐忑不安,有人状若镇静,有人从容不迫。
她的眼光重点在冯致和身上,这人神色自若,坦然面对她和权释之的打量。
但独孤维唯自幼便有透过表象看破人心的本事,自然能感觉到他的异样。
她看他的时候,虽然他也状似平静的回视,但瞳孔微缩,眨眼动作轻微,这说明他在强迫自己不回避对方眼神,表现出坦荡平静之态。
垂在身侧的手臂被袖子遮住打半,露出来的一点拳头,紧紧握着,而且站立的姿势过于僵硬了。
虽然他力图表现出轻松,但这些下意识的动作表明他在紧张。
“冯公子经常会到湖边醒脑?昨晚酉时到今早辰时之间,冯公子人在哪里?谁能证明?”独孤维唯盯着他的双眼问道。
介于青年与少年间的嗓音,话锋锐利道:“独孤二小姐既不是刑部也不是大理寺,以什么身份问我话?”
这是拿独孤维唯讽刺别人的话堵她呢。
独孤维唯闻声面上神情没见恼色,反有几分兴致盎然。
这言辞可是有些过激呢!
她露出轻松的笑容,然后点头:“说的有理!”
回头看向权释之,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道:“麻烦权大人问一问他昨晚酉时到今早辰时之间人在哪里?谁能证明?”
权释之掩唇干咳,以掩饰笑意,照她的话原封不动问了冯致和一遍。
独孤维唯既然这样问,定然有她的用意。
权释之也是极聪明的人,他眼眸微动,冯致和表现得也太敏感了些。
“昨日散学后学生便先去德馨堂用餐了,之后便回了寝舍。”冯致和面对权释之的问话,只得好好回答。
权释之看一眼独孤维唯,接着又问道:“有谁可以证明?”
“学生在德馨堂没有遇到熟人,一个人用完便回去了。”
这位冯致和一直在避重就轻,权释之也看出这人恐怕不妥,“回寝舍的路上可有遇到熟人?同住的有谁?当时在不在寝舍?”
“路上没遇到熟人,同屋住的是酒舒扬,当时他在寝舍。大人为何单问学生一人?难道大人认为是学生做下的?”
冯致和语气有几分不耐,但恰恰是这种急躁更让人生疑。事情若真不是自己做的,大可细细说清始末,倒不必这般反应过激。
即便完全没有办案经验的人,也能察觉到不妥。
冯致和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忙补救道:“学生失礼了,大人勿怪!”
权释之不置可否,问人群中谁是酒舒扬。
酒舒扬走出人群回禀道:“昨日学生回去的早,一直在寝房温书,致和兄归来时倒没留意时辰,但那会儿已是上灯时分,学生刚刚点着室内的烛火。”
“散学在酉时,上灯约莫酉时五刻左右,那么前后将近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冯公子人在何处?用餐可用不了半个时辰。”独孤维唯向着权释之道。
权释之忍者笑,把她的话又重复一遍问冯致和。
“学生昨日无事,在德馨堂呆的时间久了点。”事到如今,冯致和仍在狡辩。
先前呛声独孤维唯的衙差老许大声道:“大人何必再问,有拳印、脚印在,比对一下便知结果。”
权释之回头好脾气的一笑,“老许言之有理……”
冯致和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随即强制镇定。
这里没独孤维唯什么事,她便退到兄长身边看热闹,这时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位权大人也真够婆婆妈妈的。”
权释之离得近,听了个正着,不由脸上一热,随即开口道:
“来人!请冯公子脱了鞋比对脚印。”
眼见衙差一拥而上,先前跟冯致和一起被筛选出来的人急忙退后。
冯致和这会儿终于露出失措的样子,双手乱摇,躲闪着衙差道:“不是我,不是我!”
不经意看见笑吟吟看热闹的独孤维唯,顿时恶向胆边生,心道,不是这个死丫头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绕过衙差,几步奔到独孤维唯处就要拿人。
独孤维清大喝一声:“维唯退后!”
人便蹂身而上。有他在身边,哪能让妹妹吃亏。
他也是匆忙之间忘了他家妹妹的手段,那也是别人轻易能伤得了的?
场上两人霎时交了几下手。
在场的学子先生尽皆哗然。
“狗急跳墙了,看来真是冯致和杀的人。”
“原来真是他!独孤二小姐真厉害!”
“独孤先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原来身手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