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独孤家的二子独孤维泽和三子独孤维濯从州学散学回来,听说今天发生事后,也过来看妹妹。
独孤维泽一进去就问:“听说你被娘打了,打哪了?还疼不疼?”
独孤维濯作势要掀独孤维唯的裤子,嘴上道:“五哥看看,听说都打肿了。”
沈氏生了三子一女,长子独孤维清是定北伯府的嫡长孙,留在京都祖父母身边。二子、三子带在身边,他们在堂兄弟中一个行三,一个行五。
独孤维唯忙死拉着裤子叫嚷:“三哥你做什么!人家是女孩子,你怎么能看人家的屁屁?”
独孤维濯也是一时心急,心里当妹妹还是个孩子,内心从没有男女之别。
独孤维唯不让看,见她要脑,独孤维濯也就作罢。
独孤维唯叽叽咕咕把今天的事跟两个哥哥说了。
独孤维泽安慰地拍拍她的头,“没事,妹妹别放在心上,不过是被马蜂蜇了,就跟被蚊子叮了似得,过两天就好了。”末了又道:“我们维唯真聪明,这么小就会用调虎离山计了。”
独孤维唯噗嗤一下乐了,脑袋被蜇成猪头了,跟蚊子叮的小红点能一样吗?干了坏事还被夸聪明,大概也只有自家才会做这样的事。
独孤维濯眯缝着眼,嘴角带着几分冷意,道:“听说小郑氏那个老虔婆对娘不敬了?”
独孤维唯见两个哥哥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心里憋着坏,估计要想出什么点子整人呢。忙道:“三哥、五哥,因为我对事才让娘受了气,我要亲自给娘报仇,哥哥们可别动手。”
独孤维泽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哦,维唯打算怎么给娘报仇?”
“这你别管,我保证让那老虔婆出个大丑。”眼睛咕噜噜一转,问独孤维泽:“三哥能不能帮我找些吃下去马上就会拉肚子的药,要无色无味的那种?”
独孤维泽生性豪爽,交游甚广,虽年龄不大,但三教九流都有熟人。
听了妹妹的话,独孤维濯在心里默默同情小郑氏。独孤维泽露出狐狸般的微笑,道:“放心,这事交给三哥,保证给你找来。”
独孤维泽回头看看叮叮当当,二人被看得一脸迷茫。叮叮大些,半晌反应过来,忙摇着手道:“奴婢不说,奴婢一定不会告诉夫人。”
独孤维泽满意的点点头,吓唬叮叮道:“娘若是知道了,定会打维唯屁股,你们是维唯的贴身丫鬟,到时候肯定也跑不了。”
叮叮忙一个劲点头保证,“奴婢死也不说!”
当当才六岁,是沈嬷嬷的小孙女,沈氏不指望她能伺候女儿,不过是陪着玩耍罢了。她睁着一双眼看看叮叮,看看独孤维泽,一脸懵懂。
独孤维泽心道,这个还小,估计什么都没听明白,也不怕她乱说。毕竟像自家妹妹这般四五岁就会整人玩的妖孽很少。
都督府的晚膳很丰富,但用餐气氛却很微妙,绝不如往日的轻松愉快。
独孤维唯哀叹,都是自己惹的祸啊,害爹娘吵架,害的家人心情不好。
接连两天,沈氏和独孤绍棠明显别扭着,夫妻二人客客气气,真时做到了所谓的相敬如宾。
独孤维唯暗想这样下去不行,还得想办法解开疙瘩才是,不然吃饭都不香。
于是这天用过午膳,独孤维唯直接跟着独孤绍棠去了他的外书房,一本正经的跟他爹说要好好谈谈。
独孤绍棠哪里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见她小小一个人儿,努力学大人蹙着小眉头,绷着小脸,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着实可爱可笑。
他不敢真的笑出来惹恼了小姑娘,强自忍住,只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泄漏了他的情绪。试图一本正经交谈:“维唯要跟爹谈什么?爹听着呢,你说吧。”
独孤维唯最擅通过细微表情查知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哪里看不出她爹在憋笑,跺跺脚轻嗔道:“爹爹不准笑!人家是很认真的。”
独孤绍棠忙板正脸孔,严肃道:“爹爹错了,爹爹不笑。”
独孤维唯这才纠结着小脸,叹了口气。小小人儿学大人发愁的样子惹得独孤绍棠又想笑了,忙收敛表情。
独孤维唯下耷着眼角,撅嘴道:“那天的事是我太调皮,娘打我也是应该的,爹爹心疼我,因而生娘的气,都是因为我……我心里好难受……”
她的眼泪突然间就涌出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了情绪,明明是做好长篇大论的架势来谈判的,怎么就觉得委屈难受了?
独孤绍棠心疼的不行,忙手忙脚乱抱起独孤维唯,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语无伦次安抚道:“乖,别哭,是爹不好,爹这就去跟你娘赔礼,以后再不吵架了好不好,维唯乖,别哭了。”
独孤维唯抽噎着,鼻音浓浓点头,“好,您要跟娘好好说说,您是大丈夫心胸宽阔,娘是小女子,您别跟娘计较。”
她伸开双臂抱住独孤绍棠的脖子,抽噎着补充道:“爹爹没有不好,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是维唯不好,维唯以后不淘气了。”
独孤绍棠心里酸软的不行,抚着她的脑袋柔声道:“没关系,维唯以后想淘气就淘气,想欺负人就欺负人,无法无天才好呢。有爹爹在,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爹爹也给你补起来。”
独孤维唯趴在她爹肩上“嗯嗯”应了两声,眼泪不听使唤又啪嗒啪嗒往下掉,顷刻就湿了独孤绍棠的衣衫。
独孤绍棠任她坐在臂弯,一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轻声道:“乖乖不哭,乖乖不哭,爹爹就去跟娘说话,跟你娘赔不是,好不好?快别哭了。”
哄了好半天不听她说话的声音,抽噎声渐渐停了,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原来已经睡着了。独孤绍棠一只手撑在她脖子上,慢慢把女儿横抱在怀里。她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上尤带湿意。
独孤绍棠爱怜横溢的看着女儿的睡颜,轻轻把她额上的碎发捋到耳后,低头亲亲她的小脸,然后用自己的长衫裹住,包到内院去了。
安顿好独孤维唯,独孤绍棠就去了正房,夫妻俩关上房门说了好久。出来时沈氏明显哭过一场,眼睛还红红的。她出门就去看独孤维唯,独孤维唯仍没睡醒。沈氏把她身上的薄被往上拉拉。
想起那天她气急之下下的狠手,仍是心疼的想掉泪。
这些天她哪里是在生气,不过是独孤绍棠那天说的话让她感到难堪,一时下不来台别扭着而已。没想到这孩子竟因为这个去找她爹来跟她赔罪。
这孩子调皮是真调皮,贴心时也真贴心。
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这话果然不假。思及当时自己的私心,沈氏不由感到惭愧万分。
一场小风波算是过去了,都督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独孤绍棠后来给魏子义设了不少绊子,使其焦头烂额好一阵子才作罢。这人护短的很,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