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东铭冷笑,“上官致远,你说完了没有?”
“说完?这么快就说完了,岂非无趣得很?萧东铭,总该等你把话说完,把戏演尽才好吧!”飘渺之音从天而降,寻不着来源。
所有人都环顾四周,却不知天空一道黑影掠过,寒光利利。
刘忠陡然惊呼,“来人,护驾!快护驾!有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在侧的御林军蜂拥而至。瞬时刀光剑影,也不知是何缘故,只见御林军好似突然被一股力量分散开来。
下一刻,冰冷的剑锋已经架在了萧盛的脖颈上。
众人这才定睛看清楚,黑衣蒙面,眸色如刃。手中一柄冷剑,寒光烁烁,几欲嗜血。一切都发生在电闪火石间,底下的百姓和文武百官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谁都别动!”黑衣人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听上去十分熟悉,“瞧见我的剑了吗?你们动一下,我就动一下。不信的话,你们就试试。”
萧东离捋了捋衣袖,丝毫不理睬众人期待的目光。
若说在这世上,还能有人,从刀口下救人的,那就只有萧东离了。可惜出不出手在他,他若不愿,谁都拿他没辙。
有那么一瞬,萧东铭觉得自己的主动权,落在了对方的手里。
上官致远瞧了素言一眼,他想知道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素言脑瓜子一转,想着武功如此之高,又天不怕地不怕,还能说话说得这么无赖的,约莫也只有他——千寂。
至少他们家青墨,可不是这副德行。
青墨会为萧东离拼命,但绝不会出言戏耍御林军和皇帝。
“皇帝老儿,瞧见没有?底下的文武百官,你们可都看清楚了?我虽不是御羽山庄出来的,但能跟三皇子结交的,必定不是你们脚下的那个废物。若三皇子要行刺,他自己来,三招两式就搞定。或者偷个懒,让我来也行!”黑衣人口吻平淡,好似开着玩笑一般,言谈之间没有半点波澜可寻。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他一个人又絮絮叨叨的继续说道,“我要是想杀人,你们觉得自己能拦得住我吗?行刺这种事,事关身家性命,不是更该交给放心之人吗?这人一看就是个不中用的下三流,也配进御羽山庄?”
没人回答,他只觉无趣。
确实,以他的武功,鲜少有人能与其为敌。
若萧东离真的要行刺皇帝,让他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萧东铭切齿,“你们为了给萧东离开脱,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开脱?”黑衣人轻叹一声摇头,“太子殿下的脑门是被驴踢了吗?有这样开脱的?拿着剑去行刺皇帝,就是为了给三皇子开脱?你说我搭上性命,还做了一件胜负难分的事情,值得吗?”
“你!”萧东铭冷然,御林军已经将黑衣人和萧盛团团包围在内,围得水泄不通,但也不敢上前。否则皇帝有个闪失,谁都吃罪不起。
“不用你啊我的,让你见个人。”黑衣人眸色微恙,泛着一股子邪意,“保管让太子殿下深感满意。”
底下人群中散开一条道,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缓步上前。他的斗笠压得很低,低得让人看不清楚本来容貌。
但是这个人的身影,却十分熟悉。
素言凝眉,好似——风烈。
果不其然,男子掀开了斗笠,露出了自己的面容。毕恭毕敬的跪在那里,风烈抬头,“卑职风烈,乃当今太子殿下亲随。卑职参见皇上,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东铭骇然瞪大眸子,“怎么可能!”
风烈不是已经死了?尸体都是由他亲自领回来焚化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假的?难道是人假扮的?
没错,风烈已死,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风烈!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冒名顶替?”萧东铭切齿,“来人,把这个来路不明之人给本太子拿下!”
“呦呦呦,太子爷这是恼羞成怒了?”黑衣人把剑刃往萧盛的脖子上挪近了少许,“皇帝老儿,这可对不住了,你们家儿子不成器,要拿你的命开玩笑,那我也只能成全他了。”
“住手!”萧盛一声喊,“太子退下!”
萧东铭袖中拳头紧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极度不甘,悻悻的退到一旁站着,怒目直视底下的风烈。
风烈跪在那里,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来,“卑职是风烈,太子殿下不必疑心。当日太子殿下吩咐卑职去砸了粥棚,卑职不辱使命却失手被擒。太子殿下担心卑职知道得太多,而进了六部衙门势必会被人套取口供。”
“所以太子殿下在送来的食物里下毒,准备毒死卑职。其实卑职一直不相信,一直以为太子殿下会派人来救卑职一命。可是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和辰宿一样的下场。”
“卑职没死,换上了皮面活生生的走出了六部衙门的大牢。为的就是等到今天,当众戳穿太子殿下的把戏。太子殿下,你扪心自问,卑职为你办了多少事?就算养一条狗,也该有点感情吧?”
“说杀就杀,毫不留情。卑职跟着你那么多年,你竟然连卑职都不放过,也想赶尽杀绝!你真的好狠!”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住。
风烈道,“皇上,那日刺杀皇上的刺客,根本不是三皇子派来的,而是二皇子的刻意安排。此人名独孤,乃是江湖杀手,本在前太子手底下做事。二皇子安排了细作在此人身边,以此来控制此人的行迹。”
“前太子死后,此人一心想杀皇上,二皇子借着大婚之际,就让细作传信于独孤,独孤这才赶来刺杀皇上。归根究底,都是二皇子的蓄意为之。真正想弑君夺位的,其实是二皇子!”
那一瞬,百姓哗然,百官哗然。
天下人,都震惊了。
这贼喊捉贼的戏码,似乎越来越好看的。萧东铭戳了萧东离半天,搬出那么多的证据,到了最后,他自己才是幕后黑手。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东铭几乎是恼羞成怒,“我已经身为太子,还会去做这种弑父杀君的勾当?你纵然是风烈,也定是受了谁的蛊惑,受人指使污蔑本太子。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如此颠倒黑白。”
后头的黑衣人又开始叫嚣,“呦呦呦,你说别人就是真理,别人说你两句就是颠倒黑白。”他低眉朝着萧盛道,“看看你那儿子,旁人还说不得了?你这养的是个什么东西!”
萧东铭哪里管得了这些,风烈知道得太多,如果一一捅出去,别说杀不了萧东离,天下人也不会放过他。
而萧盛,更不会放过他。
他太清楚自己父亲的行事作风,素来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如果萧盛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那么一定会对他下手。
不过很幸运的是,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今的萧盛,是绝对没有能力反抗的,所以萧东铭不怕萧盛起杀心。
大不了,鱼死破。
风烈嘲讽的冷笑,“也许谁都不知道,咱们的太子殿下,大朔的储君,其实喜欢男人。狎戏户奴,豢养男戏子,果真教人大出意外。”
萧东铭几乎是恼羞成怒,“你胡言乱语什么?本太子何时喜欢男人?如果是这样,那本太子的儿子,当朝皇长孙是怎么来的?”他几近切齿,“你敢在大庭广众,污蔑本太子,造谣生事,其心可诛,其罪不容。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凌迟处死!”
“那个男戏子的名字就叫辰宿。”有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声音格外的熟悉,萧东铭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海润。
海润冷笑着走出人群,进入了御林军的包围圈,俯身朝着上头的人作揖,“太子殿下不必惊慌,这男女之事本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呢——您肩负着大朔开枝散叶的重担,若是男男之好,还如何传承万年国祚呢?”
“海润,你敢抗旨出门?”萧东铭切齿。
海润本在禁足,怎么此刻会在这里?
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萧东铭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萧东铭,一时间没能想出来。
“太子殿下先搞清楚,自己的皇长孙是怎么来的,再来追究微臣的抗旨之罪不迟。”海润笑嘻嘻的说着,“这话,要从那一日,太子殿下去城隍庙说起。”
萧东铭怔住,“海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海润点了头,他本就为官清廉,深的百姓爱戴。又加上孑然一身,更是没什么可怕的。要头一颗,要命也就一条。
朝上朝下,谁人不知,海润是个硬骨头。
祖上又是仵作出身,凡事都只求个明白。
“所谓城隍庙,不过是长公主给太子殿下闹的一出玩笑。只可惜,玩笑归玩笑,有些人故意在玩笑上做文章,以至于玩笑也变成了家国天下的大事。”海润骤然冷眸,陡然冷哼两声,“蓄意为之,为了让亲妹妹嫁入皇室而不折手段。这便是大朔,堂堂护国将军年世重的作风!”
海润直呼年世重名讳,纵然年世重位高权重,然则对海润而言,天皇老子犯错那也是错,该说的,他一句都不会少!≈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