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言不合就要离去,颜玉棠连忙一个闪身堵在了房间大门处,挡住了解莲尘的去路。眼下的解莲尘,目光森冷,不苟言笑。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颜玉棠却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丝毫不曾在意。
“要我告诉你他的下落,当然可以。只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说完,颜玉棠就双手环胸抱臂,一副笃定了他会同意的表情,在等着解莲尘给她答复。
但,她还是不够了解咱们莲尘道长的性子啊。
他可是出了名的能靠自己,就绝不求教好人的主儿。刚刚他想知道的时候你不说,不好意思,现在就算你上赶着要告诉他,他也不想知道了。
“让开,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你!!”
计谋落空的颜玉棠,顿时便气得那张娇俏的脸蛋儿飞上了两抹红晕。见她不肯让身,解莲尘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暗黄色符咒,作势便要破出指尖血液开始以血画符。
他这举动,吓得颜玉棠立马就没了脾气,赶忙朝着旁边一让。
“好好好,我让你走,但,你可别后悔!!”
“后悔?我当然现在就后悔了,后悔...来此一遭!!”
解莲尘语气颇重的扔下这么一句话,随后就化作了一缕清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花容失色,面容苍白,似是受到极大打击的颜玉棠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站在房间里。
而眨眼间又回到了小院儿里的解莲尘,现下正端坐在西厢房里的几案前,那纤长的大手朝着桌子上一挥,几枚看起来通体呈暗铜色的古币,“丁零当啷”的就滚落在了几案桌面上。
他这是要用神所临地支,八卦方位来判断拾秋的具体位置。以用神来表示方位,所在卦宫为环境。比如,兑为寺院,沼泽。乾为大城市。震为闹市,森林。巽(xun四声),为树林。坤为人多处,或者原野。艮为山林,坟墓处。
而眼下,解莲尘所得之卦,便为艮卦...
艮,代表山。主卦和客卦都是艮卦,卦象是山。两座山不可能合并成一座山,但是,主客双方在一起相处,不能不相互影响,不能不相互往来。如此卦象解来,得到的信息就是,山里的山...山的里面怎么可能还会有山呢?
山里面的山...那只有可能是,坟山...也就是坟墓?
坟墓!?
拾秋怎么会在坟墓里!?
这个卦象,顿时就叫解莲尘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以为自己算错了,紧接着又再算了好几遍,可是...卦卦落子,皆是不偏不倚的落在相同的位置。
艮卦...艮卦...还是艮卦!!
算到最后,解莲尘连再抛一次的信心都没有了。他满是疲惫的闭了闭双眼,眼前浮现的,是不知那张等待着他带去消息的脸。
他明白,拾秋对于不知来说,虽然在不知的心下,除却报恩的那种心情,更多的,是将他当做了自己亦师亦友的至交。但,就像她说的,她已经将拾秋当做了自己的兄长,兄长,即是亲人。失去亲人...对于本就失去了原有记忆的不知来说,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眼下,解莲尘已经可以预见不知会有多么难过了。
先前他去棠颜楼那一趟,是他以为给不知下套的人,是叔慈那帮妖道。所以他是抱着要大战一场的心态去的,可到了那儿,没想到接洽不知的人,竟然是颜玉棠。但看颜玉棠的样子,又并不像是同那些人有所交集。
而拾秋的下落,从头到尾,他其实都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能从棠颜楼一行得到消息。
可眼下他算出的这一卦,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思陈了许久,解莲尘的心,总算是沉静了下来,待到再一睁眼,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中,已然有了计较。
下一刻,西厢房里的灯盏,便被一阵轻风熄灭,连带着消失的,还有解莲尘的身影。
东厢房内,不知依旧端坐在白天解莲尘离开之时的那个位置,仿佛从未挪动过半分一样。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预料中的软底鞋跟,“吱呀”,门被来人由外向内的推开了,一股清冷的春风跟着进了门,让屋里的烛台,摇晃了好一阵。
不知抬眼看向了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吃食,正推门而入的解莲尘。不晓得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人并不是她在今天之前见过面的人,但,她就是莫名觉得此人颇为熟悉。
而进得门来的解莲尘,自然是清楚不知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抹上下打量的眼神。他明白不知定然是还未对自己打消疑虑,但,原谅他现下仍旧没有勇气以自己的真实面貌面对不知吧。毕竟,对于一个清心寡欲的几百年的人来说,像是强吻不知这种事,你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来,他也不一定能拉下脸皮再亲人家一次的。所以,现在的解莲尘,是怂且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面对不知,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何种语气来同她相处。所以,借着这张陌生的脸,他反而是能寻到一个较为舒适的陌生人的身份,来同不知交谈。
“过来,吃饭!”
解莲尘一边将手中的饭菜搁置在了房间里的月牙圆桌上,一边用那种听不出喜怒语调,招呼着不知过来吃东西。
这不知倒也不扭捏,自那床边径直站起了身,随后便行至了月牙圆桌前。也不等解莲尘招呼,她便自行寻了一张圆凳坐下。然后接过了解莲尘递过来的碗筷,工整的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待到解莲尘也坐了下来,先端起了碗筷,不知这才跟着动筷。
房间里,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听得见偶尔传出的碗筷碰撞之声。
眼前这副情形,若是换做不明情况的人见了,怕是要以为这两人是什么结发多年的夫妻吧。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吃得并不多的不知,率先放下了碗筷,然后安静的等着对面的解莲尘吃完。
而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慌得一匹的解莲尘,只好在不知的注视下,强行让自己从容不迫的吃完了剩下的饭食,随即便端坐在原处,手里拿着一杯饭后茶,装作十分惬意的品饮着。殊不知,他其实紧张到连嘴角沾了一颗米粒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