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春枝就问。
王宗平立马扁扁嘴。“公主,您能让我家秀丫头别嫁了吗?我舍不得她离开我身边!”
他话音刚落,楚氏就已经一脚踢了过去。“你给我少废话!”
王宗平哎哟一声,楚氏再把他给往旁一推,就自己冲春枝微微一笑:“这家伙最近疯疯癫癫的,你别理他。本来今天咱们也是互助合作,而且以前我们从你身上捞到的好处也够多了,哪里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又对你提要求?”
说着,她连忙吩咐丫鬟小厮:“赶紧把老爷给送走!让他去前头招待宾客去!”
王宗平扁扁嘴。“你们欺负人……还一起欺负我!”
楚氏差点都快翻白眼了。“你再不走,信不信秀丫头回门那天我不让你见到她?”
王宗平顿时一个激灵。“你你你……你好狠!”
一面说着,他一面已经扭头跑了。
春枝见状,她又忍不住掩唇笑了几声。“你又何必对他这么凶?他也只是舍不得女儿罢了。”
“在这个时候,要是还跟他这么黏黏糊糊的,秀丫头一会别想出门了!”楚氏没好气的说,“而且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他要是闹出点什么事来,来丢脸的还不是他自己?他好不容易才混到这个知府的位置,结果要是因为这件事丢了威严,你说他以后还怎么服众?”
春枝点点头。“你考虑得是。”
尤其在这个北边,人们向来是以武力论尊卑。王宗平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能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引得许多人都信服他追随他,可想而知他费了多大的心思。要是因为女儿的这一嫁,他当众出了大丑,那以后他再想重塑威信就难了。毕竟,大家都已经记住了他因为舍不得女儿而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模样,以后再看到他,脑子里也就不由自主的会浮现出这么一幕,自然也就对他敬重不起来了。
“哎,你也是够辛苦的。”春枝由衷感慨。
“没办法,谁让我摊上了这么个男人呢?”在春枝跟前,楚氏也不遮掩。她摇摇头,无奈的长长的叹息了好一声。
马上,她又冲春枝挤挤眼。“不过,今天那件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这琅族人简单粗暴,比之前的外族人还要不通教化。他们看到外族被我朝剿灭,直到现在都惴惴不安,生怕朝廷哪天又对他们用兵,把他们的老巢也给一锅端了,所以这些年一边拼命的防备着我们,一边又想方设法的接近我们讨好我们。这些年,他们还无数次的想给秀丫头她爹送美人呢!不过都被秀丫头她爹给拒绝了。”
“是吗?那秀丫头她爹人还挺不错的。”春枝笑着点头。
“才怪!他根本就是担心纳了个琅族女子之后被人攻讦,所以才不答应的!”楚氏撇唇。
春枝又笑了笑。“那你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了点。他一直守着你一个人,除了和你这么多年患难夫妻的情分外,自然心里还是有你的。而且除了你,他心里肯定也装不下别人了。”
楚氏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浅笑。“或许吧!不过都老夫老妻了,我也懒得管那么多,以后我们还是凑合着过吧!”
春枝又扑哧一笑。
琅族的人走后不久,外头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新郎官上门来接新娘子了!
整个王府上下顿时都忙碌了起来。楚氏也赶紧向春枝告个罪,就匆忙去前头忙碌去了。
春枝又和那些夫人们一道走到前头,看着精神奕奕的新郎官走进门来,将披着盖头的新娘子从新房里领出来,先拜别了岳父岳母,两个人才一道朝外走去。
这个新郎官相貌风姿都很是不俗,想来楚氏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给女儿寻摸到的这个好人家。而且看男方家里的排场,他们显然对秀丫头这个媳妇也是满意的。
只不过,当看到秀丫头收拾整齐,马上就要跟着新郎官走了,别说王宗平眼圈又红了,就连楚氏都哽咽得不行,好容易才勉强交代了女儿几句话。
当秀丫头被新郎官给领出门去后,楚氏更是低下头,双手捂脸泪如雨下。
春枝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她都觉得眼眶酸酸的。
却不曾想,就在她和楚氏夫妻俩还沉浸在嫁女儿的悲伤中的时候,外头忽的又起了一阵喧哗声。
王宗平和楚氏连忙抬起头,楚氏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个丫鬟赶紧从外头跑进来:“夫人,老爷,后院里头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个人,死活说要见公主,正一头往这边撞呢!”
她话音刚落,那个人已经撞到这里头来了。
看他个头小小的,但是人却异常的机灵。那么多小厮丫鬟对他围追堵截,他却总能寻到缝隙钻过去。就跟一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让人根本没办法抓住他。
眼睁睁的,春枝看到他来到自己跟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大喊了声。“娘,孩儿终于找到您了!”
春枝愣住了。
“你叫我什么?”
“娘啊!”这个人又大叫了声,然后跪在地上往她那边爬过去,双手抓住春枝的衣摆,“娘,孩儿想您想得好苦!”
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马上满脸都是泪。
“你谁呀?”王宗平都忍不住问。
“咦,这个不是顾家村的林小子吗?”这时候,王家村过来的亲戚突然叫了声。
春枝立马反应过来了。
林小子……她记得她娘家二伯生的春英大哥,他和那个外头的女人焦氏生的儿子,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不过后来离开了三江省,她也就和弟妹们互相有联系,都没有怎么管过大伯二伯家的事了。这个和立小子差不多时候出生的林小子也渐渐淡出了她的记忆之中。
却没想到,这孩子今天居然跑到她跟前来了,还口口声声管她叫娘?
“没错,就是他!”又一个王家亲戚站出来指认,“这小子,这些年可是咱们县里出了名的小流氓,之前他勾搭县里张大户家的小妾私奔不成,被张大户的儿子带着人到处追,那小妾倒是被抓了回去,他却不见踪影。现在张大户还在找他呢,谁知道他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不过,他是怎么过来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通这小子是怎么从千里之外的三江省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春枝却轻轻一笑。“他应该是藏在你们装礼品的车里,一路跟过来的。”
楚氏也颔首。“肯定是的。”
王家的亲戚们顿时都吓了一跳。
“这小子怎么办到的?那些车颠得很,上头的东西又都堆满了,人挤在里头,不被硌死颠死也得憋死!这一路可是走了三个多月呢!”
可他就是办到了。鱼有鱼道,虾有虾道,这个人既然做了那等坏事还能轻易脱身,那就说明他的确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不过,现在他找来自己跟前是怎么一回事?
耳边,王家的亲戚们还在小声说着林小子的过往,无外乎从小就不听话,各种折腾,小小年纪坏名声就传得人尽皆知。后来顾家大伯家也因为跟着春枝做生意,家境好了,他就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偷钱,然后出去花天酒地。被人抓住,吊起来打,他也无所谓,下次依然故技重施。
顾家大伯忍无可忍,把他给赶出门去,他还悄悄的跑回去偷钱、打砸顾家的房子,有一次还放火了!
顾家大伯受不了了,去官府报案。如今顾家在余庆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官府一听报案立即出动,林小子才老实了一阵。
那边大家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林小子已经拉着春枝的衣角哭了半天了。然后,他才抓起脏兮兮的袖子抹抹眼角,然后抬起头看着春枝,一脸真诚的模样:“娘,您这些年受苦了。孩儿不孝,现在才来您跟前侍奉。不过您放心,哥哥不在,孩儿在您身边也是一样的。孩儿一定会尽到您身边长子的责任,侍奉您终老,您就尽管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