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通往景阳宫的路上,春枝才知道,淑妃已经生了。
“娘娘命好,这次生了个小皇子,眉眼和皇上有七八分相似,皇上十分的喜欢呢!而且娘娘生产的时候,正好西北侯就在身边,大家都说,这是老天爷都在让小皇子吸收西北侯的灵气!外甥肖舅,以后啊,小皇子肯定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太监啰啰嗦嗦的在春枝跟前说个不停。“还有,此次淑妃生了小皇子,皇上大喜,本来是要厚赏的。可是淑妃娘娘得知如今北方遭遇雪灾,百姓们青黄不接,许多人都在挨饿受冻,淑妃娘娘于心不忍,就恳求皇上将给她和小皇子的赏赐都折算成米粮,送到北边去赈济灾民。皇上很为她的善良所感动,就又添了一百万两银子,再加上户部的赈灾银,一起送过去了。现在,北边的百姓们可都在夸淑妃娘娘菩萨心肠,也都在考虑要给淑妃娘娘和小皇子立生祠,世世代代供着他们呢!”
“这么说,北边的饥荒已经解了?”春枝勾勾嘴角,“这倒是个好消息。”
说话间,她已经被引到了景阳宫内。
淑妃年岁大了,现在又刚刚生完孩子,虽然小皇子已经满月了,可是她的身体却还没有恢复好。
所以,现在的她还躺在床上。
而且这么大热的天,她房里还门窗紧闭,春枝走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呀,弟妹你来了?快快快,你过来坐,让我好好看看你!”见她出现,淑妃莫名的异常高兴,还主动招呼起她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春枝心头突然就浮现出这句话。
慢慢走过去,她对淑妃行了个礼。“臣妇见过淑妃那你。多谢淑妃娘娘关心,臣妇现在很好。”
“好就好,好就好。”面对她的主动疏离,淑妃并不以为意,反而依然满面笑容。
连忙命人给春枝赐坐,淑妃就又笑呵呵的看着她。“这一个月你在外头游荡,别说小弟担心,其实我们也都害怕得不行,生怕你……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那我们就都能安心了!”
春枝安安静静的等她说完了客套话,她才慢声问:“不知道淑妃娘娘您今天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淑妃立马就笑得更欢了。
“这个啊,是件大好事呢!”她说着,连忙朝一旁招招手,“徐小姐,曲小姐,你们赶快过来给北国夫人好好看看。”
一直站在淑妃床前的两名少女立马施施然走了过来,再一齐对着春枝屈身行礼。
这两个人春枝认识,她们一个是曲夫人的娘家妹妹,一个是曲夫人的婆家妹妹,这两个人都被曲夫人带去过一枝春,说是要让她们好好学学怎么管铺子的。后来曲夫人接管了一枝春的分铺,据说这两个人就是主力。
既然是熟人,春枝也就冲她们点点头,还礼了。
淑妃顿时又掩唇笑了起来。“哎呀,马上都要是一家人了,你们又何必还如此拘泥呢?也都不是陌生人,又好久不见,你们这次可得好好叙一叙才行。”
春枝却猛地一惊。
“什么叫做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难不成娘娘您要把从她们中间选一个许给立小子不成?”
淑妃立马喷笑。
“弟妹,你这个玩笑开得可真有意思!的确,你家立小子是大了,可以说媳妇了,可是徐小姐曲小姐还是比他大了好几岁,这不合适。她们俩还是更适合小弟。”
春枝心就重重一沉。
可是,她却并没有觉得有多伤心,她甚至觉得很好笑。
“原来是因为这事。”她点点头。
见她没生气,淑妃也就笑得更开心了。“可不是吗?本来我就一直在说,你们家人丁也太过单薄了一些。这次你失踪了一个月,我们都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侯府里头可不能乱了,所以一旦有什么事,这侯府里必须有个女主人。想必,你也是和我想的一样吧?这偌大的家业,可是你和小弟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千万不能随随便便的垮了!”
春枝咬牙不语。
淑妃又点点头。“所以,我就想到了曲夫人曾经带来给我看的这两个小丫头。论出身论品行,她们俩都没得挑。只是,到底选谁给小弟做续弦好呢?我始终拿不定个主意。问小弟吧,他也不说,我正头疼着呢!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那正妻的位置不动,现在就干脆让她们俩一起去给你做个帮手好了!还省得我烦恼了!”
春枝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娘娘您这个意思,是打算一口给我相公安置两个良妾?”
而且,还是出身如此不俗的两个妾!
“你怎么能说是妾呢?小弟是西北侯,他身边本来就应该有几位夫人的。”淑妃含笑纠正她,“现在人人都在说,小弟乃是堂堂西北侯,他府上却只有一个女人,这也未免太寒酸了。更何况,你又忙,年岁也大了,可是他才三个儿女,这太少了。现在她们俩嫁过去,又能帮你打理生意,又能帮你伺候小弟,一举两得,多好的事!而且她们俩也是愿意的,不信你问她们就是了!”
春枝再看过去,就见两名少女都一脸的羞怯,但那两双水灵灵的眸子却都大胆的望向她这边,眼中满是渴望。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是在鄙夷她流落在外一个月,所以觉得她已经不干净了,所以现在她们有资格来抢她的男人了吗?
春枝又冷笑起来。
淑妃也笑着,继续睁眼说瞎话:“看吧,你们几个处得多好!想必等以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们也肯定能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的。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弟妹,你赶紧回去请媒人,聘礼什么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只管找好人,然后风风光光的去两家下聘就行了!”
春枝又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再等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底已然一片冰冷。
“那如果我说,我不照做呢?”
淑妃笑脸就是一僵,旁边的两名少女也面色一白。
“柴顾氏,你这是什么意思?”事情一不顺她的意,淑妃对春枝的称呼就变了。
春枝扬起嘴角。“我的意思很明确啊,我不许我的男人纳妾。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别的女人谁也别想来和我抢!”
“可是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淑妃猛地拉下脸,说话也完全不留任何情面,“年纪轻轻的时候你不想着抓紧时间生孩子,就知道赚钱赚钱,而且这钱还是给别人赚的!现在你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想着独占我小弟?谁给你的脸面?”
春枝冷冷看着她。“我倒是不知道,我这样是怎么样了?他是我男人,我做的一切他都是赞同的。而且我都已经独占他十几年了,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这事你有脸说,我还没脸说呢!你被流民劫走,这一走就是一个月,谁知道你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不过,看在你对小弟扶持有功的份上,过往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计较,这个侯夫人的位置你要占着就占着好了。只是,其他的位置你不能在把着不放!”淑妃也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天我就和你明说了吧,这两个人你必须风风光光的给娶进门去!柴家的血脉,还等她们来延续!”
柴家的血脉……说得好像立小子盼丫头岩小子不是柴家的血脉似的。
“那我要是还说不呢?”春枝轻声问。
“你觉得你还有说不的资格吗?”淑妃冷笑。
春枝也冷笑着。“我就说不。这件事,只要我不同意,我看谁敢往我们府上塞女人!”
淑妃顿时被气得浑身发抖。
“柴顾氏……好你个柴顾氏,你这是要存心和我作对吗?”
“呀,娘娘不好了!来人,快去请太医!快去告诉皇上!”一旁的宫女一见她脸色发白,立马就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很快,皇帝就咆哮着过来了。
“柴顾氏,你真是胆大包天!”他走进门来,就冲着春枝大吼,“淑妃不过是本着为柴家开枝散叶的想法,给柴爱卿安排两个侍妾罢了,她还特地选了你熟悉的人,也确定这两个都会对你十分顺从尊重,你还想要怎么样?”
难道对她顺从尊重,她就该对淑妃强行给她男人塞女人的行径感恩戴德了吗?
春枝冷笑。“我不要怎样,只是不想要这两个女人进门罢了。而且,不止是她们,这世上的任何女人,只要我再一天,我都不许她们进我家的门!”
“妒妇,妒妇!”皇帝大吼,“柴爱卿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女人了?好,现在朕就把话放在这里——这事你若是不答应,那这个北国夫人你也不用当了!既然不贤良淑德,那这个国夫人的封诰你也不配!”
“是吗?那好吧!”春枝又轻轻一笑,她直接冲着皇帝跪下,“那就请皇上收回对臣妇的封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