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丫头哭声一顿,她立马眼泪汪汪的看向春枝。“娘,是这样的吗?”
“是。”春枝沉沉点头,“这些灾民都是被人煽动的。而煽动他们的人,显然就在灾民中间。只是现在他们人太多了,我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
“其实也不用分辨,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咱们不都心知肚明吗?”立小子声音凉冰冰的。
春枝都被冻得一个激灵。
“立小子!”她连忙低叫了声。
立小子再抬起头,他脸上就已经浮现出一抹浅笑。“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娘,妹妹弟弟,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咱们赶紧走吧!眼下,咱们似乎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回京城了。”
春枝也深吸口气。“那就走吧!尽快回到京城,也才能尽快自保平安。”
而且,现在出了这事,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京城那边也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为什么那些人这么急着想除掉她?
甚至,除掉她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连她的几个孩子都不放过!
这就太可恶了。
立小子连忙点头,他赶紧过来扶起春枝,再把弟妹们也都挨个拉起来。
岩小子年纪最小,他还晕晕乎乎的。“哥哥,咱们走了,那戴大伯他们怎么办啊?”
“他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有一套自保的办法。只要确保我们走了,他们肯定也会想办法离开。我们都知道大家的目的是京城,那么就各自上路,回头一起在京城集合就是了。”立小子沉声说。
春枝颔首。“就是这样。现在,我们不用互相联系,大家各走各的。越是联系,反而越容易暴露,反而不美。”
“对。”立小子也颔首,“甚至,现在咱们也必须兵分两路。不然这么多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极容易被人发现。”
听到这话,春枝也不禁心一沉。
“那你想好怎么分了吗?”
“想好了。”立小子点头,他立马就说,“娘你带着小弟,你们俩再由雅秋雅冬姐姐陪着,你们走一路;我带着妹妹还有玲丫头,跟着奉姨,我们扮作一家人行走另一条路。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大家在京城团聚。”
“不,我要跟着娘!”盼丫头听了立马大叫。
立小子立马冷冷看她一眼。“妹妹,现在不是你撒娇发脾气的时候。性命攸关,咱们必须这么分配。他们谁不知道你是爹娘的掌中宝?那么就肯定会觉得娘要把你留在身边照看。但越是如此,咱们就越是要突破他们的想法,偏偏把你和娘分开!而且,难道你不相信哥哥你照顾好你?”
盼丫头就低下头去。“我相信哥哥。”
“那就行了。”
立小子立马拉上盼丫头的手。“娘,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分头走吧!”
春枝连忙点头。她赶紧就从自己胳膊上摘下来两个镯子塞进立小子手里。“这些东西你拿着,必要的时候换点钱用。”
他们身上向来不带钱,刚才又换了衣服,跑出来的匆忙,就连奉氏几个身上的钱袋也没来得及带上,亏得春枝胳膊上还戴了好几个镯子,她就顺手撸了下来交给了立小子。
立小子收下了,他再过去牵上玲丫头:“现在开始,你们俩都是我的妹妹,我是带你们跟着咱们娘投奔亲戚的,你们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两个小丫头都连忙点头。
简单给两个妹妹交代完了身份,他就牵上两个妹妹,头也不回的走了。
奉氏也冲着春枝屈身一礼,就赶紧追了上去。
目送一双儿女就这样离开自己的视线,春枝立马也抱上岩小子。“走吧,咱们也要去投奔亲戚了!”
岩小子点点头,乖乖双手抱上了春枝的脖子。
还好他们现在这个地方距离一个小镇不远,母子俩匆忙赶到镇上,就发现这小镇上也萧条得厉害。尤其现在民间遭了灾,到处都是吃不饱饭的可怜百姓,还有人抱着小小年纪的儿女,在孩子身上插了跟草标,当街叫卖。那些孩子依偎在父母怀里,眼神也是麻木淡漠,仿佛并不知道正在被卖的人就是自己。
春枝简单把小镇走了一遍,发现街头还有一家赁骡车的。她再摸摸自己胳膊上剩下的一个镯子,想了想转身去了旁边的一家当铺里把镯子给当了。
一个羊脂美玉的镯子,当铺老板直接叫价二两银子。
春枝都怒了。“这个镯子我买的花了五十两,你就只给二两银子?你也太黑了点!”
“反正现在就这个价,你爱要不要!”当铺老板眼皮一翻,一副不要就滚的架势。
春枝一咬牙。“五两银子,你给我五两我就当了。”
说完了,她再咬牙,又添了一句——“死当!”
当铺老板当即双眼闪闪发亮。“你当真?死当?”
“是!”春枝点头。
“那好吧,看在你们几个女人身单力薄的份上,我就当做是做善事,多给你们三两银子好了。”当铺老板一副施恩似的嘴脸,但手上却已经赶紧提笔,刷刷刷的写下了当票。
春枝接过来看了,确定是五两银子,她才签名按了手印。
“我要四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串铜钱,不要整银子。”春枝又说。
“好嘞,知道了!”趁着世道乱,他五两银子就收了一只绝佳的羊脂美玉,当铺老板心情好得很,爽快的就按照春枝的吩咐去做了。
春枝拿了钱,她就在当铺里把钱分了分。现在四个人,正好大家一人一两碎散银子,然后还有一串钱,她也分成四份,大家一人手里拿着一份。
“人人手上都有钱,这样出去后,就算走失了也至少有办法活下来。”春枝说。
岩小子几个人连忙点头。
藏好了钱,他们就赶紧出了当铺,直奔街头那个赁骡车的人那边而去。
这个骡车又脏又破,骡子看年岁也不小了,大热的天,骡子就站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气。
雅秋上前去,和老板商量赁车的事。骡车老板热情得很:“几位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啊?我家这大青骡,您别看年岁大了点,可是牙口好得很,腿脚也健壮,一天走个上百里都没问题!而且我们要价也不贵,一天五个铜板就够了!”
“那行。我们要去一趟隔壁镇子,赁了你的马车。”雅秋爽快的点头,就先给了他五个铜板。
骡车老板拿了钱,顿时欢喜得不行,赶紧就把破车扫了又扫,然后热情的招呼春枝几个人上去坐。
雅冬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们垫在车上,才对春枝颔首。“大姐,你和孩子坐吧!我们就不坐了!”
“那我先坐,一会再换你们坐。”春枝点点头,就抱着岩小子坐了上去。
骡车老板见状,他呵呵直笑。“你们姐妹几个感情可真好呢!这乱世,感情还能这么好的姐妹可不多了!”
雅冬微微一笑,就和雅秋一边一个守在骡车边上,随着老板一道又往镇子外头走去。
而她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闯进了镇子里。这群人哪里都没去,直接就奔向了镇上的当铺。
石城灾民暴动,将路过的一支车队洗劫一空。等到官府知道消息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被洗劫的车队赫然就是北国夫人的人马!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车队里的财物早就已经被人抢掠一空,车上的人当然也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几个被伤残得不能动的丫鬟小厮被官府找到,然后火速被送往京城。
消息钻进柴东耳朵里,他顿时脸色铁青。
他怒气冲冲的来到淑妃跟前。
此时淑妃已经快要临盆了。她正半躺在床上,吃着冰镇葡萄。
见柴东过来,她立马扬起笑脸。“小弟你怎么突然想到来见姐姐了?”
柴东冷冷看着她。“这件事是你做的,对不对?我的妻子儿女他们都被你给藏到哪里去了?你快把他们给我还回来!”
“他们果然是被灾民给掳去了吗?”淑妃眉梢一挑,面露震惊之色。甚至,马上她还哀叹起来,“要是这样的话,那弟妹的清白可就不保了啊!要是再严重点,她只怕都不能活了,我可怜的弟妹啊!”
马上她又话锋一转。”可是西北侯府上可不能没有女主人,那这样吧,我看徐家一个女孩子不错,人也年轻好生养,不然我现在就把她叫进来给你看看?”
柴东眼中霎时放出两道冷芒。
“果然是你!你为了除掉她,竟然能想出如此歹毒的计谋来!”
他咬牙切齿的低喝着,突然又加快脚步走过去。“你到底把他们给怎么样了?你把她还给我!”
“小弟,你怎么能这么和姐姐说话呢?姐姐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这样顶撞姐姐,姐姐真是……真是……”淑妃眨眨眼,声音越来越哽咽,到最后眼眶里已然落下两滴泪来。
紧接着,她突然脸色大变,双手赶紧捂上肚子。“不好,我肚子疼,我要生了!”
柴东见状,他也脸色陡变,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