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已经没有插嘴的了,不管什么人,敢私制龙袍这就是死罪,更别说明黄色龙袍,如果说早前对于所有事情的猜测还仅只是模糊的想法,看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再没有如此真实的觉得阴谋就在眼前了。
王胤说的士兵鲁春,很快就被侍卫带上来了。这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人,皮肤粗糙,神情憨厚,十分拘谨,离桌子还有十来丈远,他两条腿就有点摇摇晃晃了。到烛光能照清楚眉眼的范围,到底没控制住,他扑通跪了下来“小,小的,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直入正常“这袍子是你发现的?”
“小的不敢说谎,正是圣上回銮那日,小的与几个弟兄追着马蹄痕迹上了驿道,因为不甘心,还追踪了一段,结果人没有发现,却在将进村的路边树洞里发现了这个——皇陵方圆百余里都少有树木,按照正常章程搜寻,不难发现。”
“是个什么村子?”
“那村子只有六十多户人,多是当地的农户,倒是有些要出关的商贾也会路过打尖。”
皇帝目光微眯“查过了吗?”
鲁春支吾回答“因为跟随王将军回京得急,故而未来得及查。”
王胤立刻回道“回皇上,臣离开之前已禀报给庆云侯世子,世子应该已经遣人去查了。世子带的人多,或许会有收获。”
皇帝脸色阴冷“大理寺的人过去了吗?”
“三司的人与世子一同到达的,到达后世子便安排分头行事。三司官员甚至已经在行宫设了侦察所和公堂。”
赵素听到这里心头稍缓,侧首去看皇帝。皇帝脸色也没有那么阴冷了。赵隅平时虽然大大咧咧,活像只花孔雀,但办起正事来还真是让人放心,难怪皇帝有什么密旨交代下来,都让赵隅出马。
“既然你是第一发现者,那他在场别人有利。韩骏抽两个侍卫,即刻随同鲁春前往皇陵,协助庆元侯世子办案。”
“是!”
韩骏示意鲁春,两人没入阴影。
在场就只剩下皇帝、赵素还有王胤了,虽然周围也还有不少宫人随侍,但王胤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明显还是不如先前自在。
“王胤。”
“臣在。”
“你原本在京畿十二营里呆的好好的,也有好的前程。为什么一个多月前会突然想到调去皇陵?”
“臣的父亲也是先帝手下的将领,虽然职位不高,但对先帝的功德惦念在心。臣受父亲影响,对先帝也十分景仰。听说兵部在拟调将领前往皇陵监工,臣就自动请缨领了这个差事。”
“那你这个想法也很突然。据朕所知,你的家人并不赞成你这个做法。事到如今,似乎他们还在埋怨你冲动。”
“绝无此事!”王胤说着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也望着地面的砖块说“王家受先帝与皇上恩惠,如何会埋怨臣?臣调去黄陵完全符合章程,并无违规之举,请皇上明察!”
“朕就是查过了之后觉得你这个决定确实有点不合常理,这才想要问问你。”皇帝双目紧盯着他,“朕听说,万寿节之后那天夜里,正好你从营中回府,约了几个人在湖里喝酒。”
王胤供着的身子抖了一下,不自觉地抬起了头来,看了一眼皇帝后又垂了下去“是。臣那日喝了几杯。”
“喝完之后做了什么?”
皇帝声音凉凉的,不紧又不慢。
王胤十指微蜷“臣,臣后来喝醉了,中途就回家了。”
“刚才不是说只喝了几杯吗?莫非几杯酒就能醉人?”
皇帝这个提问完全站得住脚。因为古代的酒水度数不能与现代白酒相比,几杯酒是不可能撂倒一个酒桌上的武将的。
场下出现了一股极致的寂静,赵素仿佛都能听到王胤咽唾液的声音。
“臣,臣确实喝醉了。”
“何以见得?”
“因为,因为那天夜里的事情……”
就这短短一句话,王胤却像是溺水一般,喘着粗气才能说出来。然而也还是没有说完。
桌子这边的皇帝与赵素都直直地看向他。他气息更加不稳,喉咙里发出干涸的抽气声,突然他俯下身子,额头梆梆地在地面碰起来。
“臣有罪!”
这三个字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炸耳。赵素望着他,绷着的肩膀倏然松了下来。
她抬起眼睛“你有什么罪?!”
“臣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仔细说来!”
赵素忍不住拍起了桌子。桌面的碗盘随之跳起,引得皇帝都看了一眼桌上,加了一句“不得有隐瞒粉饰。”
王胤哑声道“有一件事臣没有说谎,那天夜里臣确实喝多了,确切地说,陈的酒量至少有两三斤的量,但那夜里只喝了几杯,臣却开始有些晕头转向。臣以为是船舱太小,闷得慌,于是起身上岸透气,就在那时,臣看到树荫下坐了个姑娘……”
说到这里他已经窘迫得说不下去。
赵素道“看到她之后,你是直接就上去把她给玷污了?”
“没有!”王胤急于辩解,语气急促,“我看那姑娘容貌十分标致,脸颊红扑扑的,身子软软的靠在栏杆上,一副娇媚之态。我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心血上涌,忍不住上前与她搭讪。我换了两声姑娘,她没有搭理我,当时旁边也没有人在,那里虽然有些灯光,可是不在主道上,我一时大胆,去扯她的手腕……后来我没有控制住,就,就……”
“你这个淫贼!”
赵素骂了出来。“你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吗?那是你能碰的吗?!”
“臣罪该万死,这些日子心里十分不安,皇上若要严惩,臣绝不敢喊冤!”
皇帝脸色早已阴沉“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当时不知道,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不管你当时知不知道她是谁,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吗?”赵素站起来,绕开桌子走到他面前,“你身为朝廷的将领,按理说不该是懦弱之辈,而你伤害了一个柔弱的姑娘,居然都连担负起这个责任都不敢,真到了沙场之上,皇上还能指望你能为朝廷拼死杀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