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彦扭头看看身后众人,所有人都是衣衫褴褛,灰头灰脑。纪灵被火燎去了小半头发;周仓胳膊上中了一箭,此时正疼地龇牙咧嘴的;裴元绍身上被火烧伤,裸露的皮肉已经微微焦黑,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此时他的痛苦并不比周仓少。
再看看身后刚刚脱离火海,人数已不到两千兵卒们,他们歪歪扭扭的相互搀扶着,几乎都是挂了彩。刚刚只顾逃跑没顾到身上的伤,现在脑子的弦一松下来,身上的伤口开始火辣辣的疼了,一时间,哀声遍谷。
管彦叹了口气,现在脑子里只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半个时辰不到就死了三千人!若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三千人就不会死!若不是自己脑子只顾着报仇,三千人就不会死!
出师第一仗就打成这样,以后如何面对田楷?如何面对忠叔?如何面对跟随追随自己的将士?
“将军小心!”纪灵一把揪住管彦手臂,用力往后一拉,破风利箭擦着管彦的鬓角向身后飞去,深深地插在了土地上。
管彦摸了摸鬓角划痕流出的鲜血,抬头向前一看,数千人马自山谷两侧迅速阵列到谷口中央。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占大多数的弓箭手则在后阵弯弓搭建准备着。
陈登说道:“主公速速冲锋,勿要使其阵型摆好,择其一点而攻之!”
管彦怒目圆睁:“杜远狗贼,拿命来!”说罢,强打起精神,催马率众向前杀去。刚才杜远的那一箭险些要了管彦地性命,纪灵、裴元绍、周仓三人怎会还会让管彦犯险?纷纷加速冲到管彦前面杜远放下手中强弓,冷笑一声:“将死之人妄图口舌之利!”说着举起右手,狠狠落下:“放箭!”
又是一阵箭雨,管彦这边又倒下数十人人,如今状况杜远以逸待劳,而且人数上也已经占了优势。
待管彦众人冲到杜远阵前已经又死伤了两百余人。
黄巾军阵前的盾手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大盾百余斤横在阵前,盾后长枪手见缝插针一个一个地收割着官军的性命。
终于,盾墙毕竟经受不住骑兵的冲锋,撕开了一道口子,纪灵、周仓见状钻入黄巾军阵中勇不可挡,让口子越来越来大。裴元绍则拖后避免口子合拢,准备接应管彦。
管彦以骏马、厚甲、宝剑之利以及强壮的身体底子倒也能在乱军中杀的风声水起。看着他们额头缠着的黄巾,身上的衣甲。管彦想道: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个装扮,也叫黄巾军,可是最后你们却背叛了我,背叛了老爹!想道这里,管彦手上更是加了把劲,狠狠地收割着这些昔日袍泽的性命。忽然听到不远处裴元绍大喊:“少将军快从这里突围!”
管彦循声眺目一看,周仓和纪灵带领着数百精英疯魔般在黄巾军阵中大开杀戒,裴元绍则带着几十黄巾力士拖后掩杀,努力维持着杀开的血路。
管彦拉动缰绳,挥了挥宝剑:“众将士随我来!”说罢,催马向裴元绍的方向冲去。
杜远正指挥着众黄巾军努力堵住这个缺口,一听裴元绍喊话,忙随着裴元绍地目光看去,管彦的身影正向缺口奔来,杜远慌了,可不能再放虎归山啊!杜远大声命令亲卫道:“取我五石强弓来!”
杜远平时只是使用三石强弓,并不是说他使不动五石强弓。而是五石强弓太耗精气,发一箭需休养三日方能恢复元气。
上次追杀匆忙,没有随身带着弓箭,今日杜远是下定决心,拼着三日的虚脱也要让管彦葬送于此。
杜远拿着黑黝黝的五石强弓,搭上一支拇指粗的巨型狼牙箭。轻轻吐息片刻着,箭头慢慢地对准了管彦疾奔的身影。随着弓弦的后拉,弓身也慢慢的变形着,咯咯的声音从强弓传来,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杜远凝视管彦地眼睛。
管彦离裴元绍已经不到一丈远了,杜远的手臂渐渐有了颤抖的感觉,一滴汗水慢慢地从额上滑落,正落在弓弦之上,就在这时,嘣~的一声,弓弦将滴落的汗滴击散得无影无踪,弦上的巨型狼牙箭化作一条可怕的黑影飞向了管彦!
五石强弓的弦响声是不同寻常的,周仓、纪灵、裴元绍都惊诧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电光火石之间,三人同时大喊:“将军小心!!”怎奈周仓纪灵相距甚远,有心无力。离管彦最近的裴元绍目眦尽裂,想也没想,飞身扑向了管彦……
狼牙箭的箭头丝毫不费力地穿透了裴元绍的盔甲,从后背到前胸直透而出。黑黝黝的箭头仿佛还未享受到鲜血的味道,又狰狞地带着裴元绍地尸体飞向了管彦。
一声闷哼,管彦被裴元绍地身体撞下马来,二人落地,身体却没分开。直到狼牙箭刺进了管彦胸口寸余,箭上劲力方才散去。但是管彦和裴元绍二人却像用钉子钉着一般无法分开。
“主公!”“将军!”“少将军!”周仓、纪灵、陈登和众黄巾力士见状,忙大声喊道。
管彦吐出一口鲜血,手臂按着裴元绍,无力地说道:“元绍,元绍。”裴元绍却只是趴在管彦身上,管彦艰难地斜过头一看,裴元绍口中还不停地溢出鲜血,眼睛虽怒目圆睁却无生气,裴元绍被这势大力沉的一箭穿心而过,人早已死透!
管彦不禁溢出泪水,强忍着心中痛苦,想把裴元绍地尸体推开。他明白,这个时候并不是痛苦的时候,先突破重围才是要事。
怎奈才轻轻推动裴元绍地尸体,尸体却带动着箭头在管彦胸口伤口中搅动,让管彦痛不欲生。尝试了几次,撕心裂肺的疼痛都让管彦放弃。
几次推动让管彦再次咳出几口鲜血,他微微抬起头,眼角看见周仓、纪灵、陈登正带领着几十黄巾力士疯狂地向自己的方向杀来。
但是来回杀进杀出,众将士已经疲累不堪,只是众人都拼着性命想要救管彦,一时间倒也将黄巾军杀的节节败退,可是毕竟人数悬殊实在太大,黄巾军再次合围后,周仓纪灵等人也已有强弩之末之象,气喘吁吁。
管彦吃力的抬起头,看着人群中的周仓纪灵身上伤口越来越多;陈登也已披头散发,面目狰狞,伤口的鲜血已将青袍染成墨色;而四周的黄巾力士也一个一个的倒下。
管彦呼出一口气,放平头颈,闭起了双眼,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落下。
片刻后吗,管彦忍着疼痛,长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众将士速速突围,勿要管我!来日为我报仇!”
众人怎肯轻易罢休,只是更加奋力地向管彦地方向杀去。一时间,战况更加激烈,双方的死伤也更加严重杜远在阵后目睹一切,心想:管彦不死,这些人势必要杀回去救出管彦,照周仓这些人拼命的杀法,即使最后都杀死他们,自己这边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要绝了他们的念想,才能减少伤亡。
想到这里,杜远强打起精神挑起长枪,狠狠地一踢马腹,枪指不远处的管彦大声吼道:“管小贼,拿命来!”
杜远已经越来越近,管彦甚至都看见了杜远脸上狰狞地笑容,周仓、纪灵、陈登等人的嘶喊管彦已经听不进去了,此时的管彦心中反而没有了对死亡了恐惧,他无力的看着天空,一行大雁慢慢地向南飞去,管彦慢慢闭上双眼,口中喃喃道:“我要回去了……”
就在杜远手中的长枪正刺向管彦面门时,一杆短矛自黄巾军后阵,势大力沉地向杜远身后飞来。
杜远已经听到身后破空之声,但是先前的一箭已经用尽了全身精力,亲自斩杀无法动弹的管彦尚且勉勉强强,但是躲过这一短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怜的杜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矛插向自己的脖颈,带着身体飞了出去,狠狠地钉在了地面。
杜远口吐鲜血,双手死死地抓出插在脖颈的短矛,想要说什么却被涌出的鲜血卡了回去,杜远的身体抽搐了两下,渐渐地便不再动弹。只是圆睁的双眼依旧在述说着他生前的不甘……
黄巾军还来不及看到杜远战死的一幕,一声炸吼便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主公休慌,臧霸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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