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不在家。”
爷俩一起理了个一模一样的发型回到三里河住处后,治国发现家里没人。
李源看了看门口鞋架上的鞋油盖没拧上,顺手拧紧后说道:“估计是去你曹奶奶那了,高级女干部并不多,她明天可能要陪曹老接见撒切尔,应该很晚才回来。儿子,咱们出去走走?一人吃三斤涮羊肉去过过瘾怎么样?”
治国笑道:“爸爸,咱们还是先去找妈妈吧。妈妈心里一定会担心我们的,哪怕先看一眼,她也能放心。”
李源笑骂了声“臭小子”,道:“真是处处为你娘着想……走吧走吧,那就先去见见。”
……
治国办有通行证,当初是方便他在秦大雪不在的时候,也能常替妈妈来探望曹老。
就因为这个,宋芸都吃醋了,因为她家的大军、小军都没这个待遇。
李源也是挂号的曹办工作人员,带上证件,经过检查后也能入内,老子比儿子的级别明显低不少……
不过总得来说还不错,他能混进来就不错了。
父子俩都是低调之人,本来一直埋头赶路,花厅在丰泽园东北,以前为仪鸾殿,袁大头称帝后改了名。从正门进后,要经过几个院落,通过一段长廊才能到西花厅。
爷俩刚上长廊,李源就笑了起来,治国起先不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父亲那不厚道的笑容代表着什么……
“治国?!”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迎来走来二人,一个高挑靓丽穿着连衣裙的少女搀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瘦高老人迎面走来。
那姑娘不是乔月又是谁?
“乔爷爷,您好。”
治国与乔月微笑颔首后,先对老人鞠躬问候,然后介绍道:“乔爷爷,这是我爸爸,我们来看望曹奶奶。”
老人早就打量着李源,这会儿听治国介绍完后,哈哈笑道:“小李啊,你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我嘛,啊?哈哈哈!”
李源嘿嘿笑道:“南泥湾里好风光,乔老,真不是躲您这样的老革掵,主要是太尊敬了。”
乔老愈发哈哈大笑起来,虚指了指李源道:“好伱个小李,你当我听不出你言外之意?太尊敬了,所以敬而远之,是不是?”
李源也乐,道:“这次还专门去了宝塔区南泥湾镇,看了看乔老您当年奋斗过的地方,了不起。”
乔月激动道:“治国,你真的走完长征路了?”
李治国微笑点头,但并没有炫耀什么。
乔老看在眼里,对李源道:“你这个儿子啊,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然后看着治国打趣道:“小子,爬雪山了没有?”
在他们看来,李源带孩子走长征路,肯定是坐着火车转了遍。
现在的后辈,哪里吃得了当年的苦……
李治国回应道:“乔爷爷,我和爸爸翻越了十二座雪山。”
乔老高兴道:“看出来了,小白脸都变成黑小子了!变得好,更精神了!男子汉,就该这样!你爸爸是会教小孩。”
乔月毫不遮掩的崇拜道:“治国,你可真厉害!给我带礼物了没有?”
李治国好想说带的是祝福,不过话到嘴边还是算了,妈妈说的对,他在这方面,远不及父亲洒脱,就别东施效颦了。
他道:“我把好朋友的名字写在了雪山上,你排第一个。”
李源有点想纠正儿子,第一排,和排第一还是有区别的。
但乔月听了还是非常高兴,感动道:“谢谢~”
乔老什么样的人物,除了没看破特异功能外,其他什么没见过,他笑呵呵道:“治国,你是好孩子,要多跟你母亲学习,可别什么都跟你爸爸学哦。”
李治国笑了笑,李源打了个哈哈道:“乔老,您忙,我带孩子去见见曹老,顺便让孩子妈看看他平安归来了。”
乔老催促道:“快去快去!早点去,早点出,明天要接待英国客人,马上就要警戒了,到时候出入麻烦。”
李源笑着谢过后,目送乔老和依依不舍的乔月离开,带着儿子继续前行。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老头笑的怎么有些古怪……
……
“什么铁娘子?虚张声势!英国的军舰是比我们先进,航母是比我们强大,可是它们敢来动手么?一旦动手港岛顷刻间化为火海,无数英资财团百年积累毁于一旦不说,金兰湾的北极熊舰队都能笑掉大牙。苏勋宗老了老了反倒明白过来了,今年开始试图和咱们和解,这是西方世界最不想看到的事,所以西方世界绝不会支持英国发动战争,不然谁来牵制老毛子的百万大军?
再说,北面战场一战十七我们都打的赢,还怕一个江河日下的英国人?所以明天礼貌归礼貌,大可不必步步退让。”
花厅内,秦大雪的声音掷地有声,连屋外都隐隐能听到。
治国拦住了想要进去通报的工作人员,邀请父亲走远一些在花园里看花。
花厅并不只有海棠,九月的月季正在盛开。
李源负手观花,试着去感受那位曾经站立此处苦思危局的身影,站在这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哟,治国!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长高了,长瘦了!怎么黑成这样了?”
抄手游廊下,宋芸戴着眼镜,新烫的时髦卷发,穿的也不似正统的主流女干部服装,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看到治国后惊喜叫道。
治国礼貌问候:“宋阿姨,我和爸爸刚刚回来。在家没看到妈妈,就来这里看看,给我妈妈报个平安。”
宋芸白了眼正侧眼瞄她的李源,对治国道:“你可真行,也不知道找个地方拍个电报回来,人都回来了还报什么平安?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也不知道?”
李源笑眯眯道:“是啊,大人无知,教出来的孩子就总会闯祸,跟混世魔王一样。”
“你……”
宋芸脸都气白了,赵君勋已经确定明年再上一步,短短几年三级跳,她正春风得意时,还是头一个人敢这么讽刺挖苦她。
不过她好歹还是忍着没发脾气,这次秦大雪本来也有机会上,撑她进步的超级大佬不少,只是她自己坚决拒绝了。
用秦大雪的话来说,她自己争议太大,没必要。就像古老说的,在做事和做官之间,选择做事。
就因为这番话,赵君勋说古老那天高兴的一下午没抽烟精神都很好。
这个小马屁精!
再者,赵君勋跟宋芸分析过,这次中英之间的谈判风波后,李源在港岛能掌握的财富将会再次暴增,并且从虚到实,质的变化。
将来所能造成的影响,用经济催动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
所以宋芸觉得,还是要做一个能屈能伸的好汉……
又白了李源一眼后,进去送水果了。
不过很快又出来,笑的有些古怪道:“李源,曹老叫你们两个进去。”
李源只瞄了她一眼,再联想到刚才乔老的表情,就扯了扯嘴角,道:“里面不止有曹老吧?”
宋芸险些笑出声来,道:“少啰嗦!”说完扭身就走。
治国看着父亲,小声道:“爸爸,可能还是要进去见一见……”
李源笑道:“你还害怕我这会儿溜了?要我一个人溜了也就溜了,可有你和妈妈,我怎么能溜?大意了,刚才看到乔老时就应该反应过来。不过也没事,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
“看看,看看。总是害羞不敢见人,现在还是见到了吧?哈哈哈!”
李源父子刚进门,就听到古老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川音亲切。
李源和治国鞠躬问候,然后父子二人站直后,目光齐齐先看向曹老身边坐着的秦大雪,同时咧嘴一笑。
这下,连素来严肃的董老都呵呵笑了起来。
秦大雪好看的脸上一下飞红,但还是能落落大方道:“回来就好,家里的事回家再说。古老、董老、刘老有些事想问你。”
古老不急正事,先问道:“你们是怎么想起重走长征路的呀?”
李源看向儿子,道:“你说吧。”
治国不怯场,道:“古爷爷,我爸爸每年都会带我们家一位小孩外出游览,我大哥是从京城一路走到粤省,一边走,一边跟我爸爸行医。”
古老点头道:“对,这个我记得,叫李幸。”
治国继续道:“我二哥去的是欧洲,他三个月上了三个不同的幼儿园,乡村的,富人的,贵族的,感受到不同阶层的人是什么样的。我三哥去的是安南战场,然后又一路徒步去了大草原。四哥、五哥去了华山,然后徒步去了西疆。今年轮到我了,我的妈妈是一位伟大的革掵者,虽然她不承认,但在我心里,在我们全家心里,她就是伟大的。我希望能成为她的接班人,将来也做一位伟大的革掵者,为谠、为人民、为国家,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所以,我告诉爸爸,我今年的游历路程,希望是前辈们当年从星星之火走出燎原之势的万里长征路。”
他不卑不亢的说完,花厅内却安静了稍许,随后几个老人居然鼓起掌来。
刘老有些激动,道:“什么叫薪火传承?这就是!”
董老问题比较辛辣,直指本心道:“治国小朋友,你将来是想做大事,还是想做大官啊?”
治国笑道:“董爷爷,做官,是为了做事。做大官,是为了做大事。”
董老道:“那如果做不了大官呢?”
治国看了眼自己父亲,道:“我很幸运,我有一个好爸爸,所以不用像革掵前辈那样筚路褴褛,艰苦前行。即使我不能去做官,也可以做出伟大的企业,推动改革开放的发展,同样是一番伟大的革掵事业。我有爸爸、妈妈做榜样,我努力学习,所以一定不会平庸。”
李源笑呵呵道:“我对你们兄弟从来没有这种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让你们开心快乐的过好这一生。平庸点也没关系,轻松快乐多好。爸爸奋斗一辈子,就是希望你们能快乐些。”
治国都想捂脸,曹老气笑道:“小李,这是能在这里说的话么?”
秦大雪长叹一声,对古老、董老、刘老三人道:“您几位总想见见他,觉得他是个奇才,我却不积极,想来现在肯定知道为什么了……”
宋芸差点没笑死,李源迎着审视的目光,笑道:“真不是故意狷介,唱一场白衣傲公卿啥的。就是觉得在您几位老人家面前,还是别说虚话空话,一眼就让人看破了反而尴尬。所以我也不藏着掖着,觉悟确实没那么高,装肯定装不出来。
我知道有些不小的声音,希望我舍小家为大家。老实说,真做不到。我家里有老婆孩子,有父母兄弟,这辈子我都舍不下他们,我凭什么舍啊?最多能做到的,就是支持老婆孩子,让他们去实现他们的理想抱负。也真不想他们当多大的官,压力那么大,又累又辛苦,还危险,怎么干都得背骂名,何苦来哉?好好过好这一生,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家的财富,已经足够保证这一点了。”
古老实在听不下去了,批评道:“你看看你这个人,自己没出息,还要拦着别人进步?我说你怎么放着那么大的企业不管,每年带着孩子到处游山玩水。白得一身天赋,胸无大志!”
刘老笑的不行,道:“开始都以为他躲在幕后操控,后来发现不对,他是真的懒,就算在港岛,也不管事,什么事都丢给他大儿子去管。那会儿你大儿子还没成年吧?”最后一句看向李源。
李源想了想,道:“差不多了,十四五了不小了。那会儿其实也没啥大事,后来是他自己非要收购恒生银行,我在这边过年过的好好的,大雪突然回家说,董老希望能保住恒生银行,我也是迫不得已,连年都没过好赶回去的。有了这家银行后他才忙起来的,那就不怪我了。”
这事又是一个佐证,当时李源的确在这边过年,因为李思的鲁莽,才有了夺回恒生银行的契机,确实不是李源筹谋的。
也相当有力的证明了,李源在大唐业务上,插手的不多。
古老都无奈了,对曹老道:“这样的一个大时代里,什么样的怪人怪事都有。欸,偏偏这样的人命好的很,这都能赚大钱,成大事。”
言语中的郁闷啊,让秦大雪都跟着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曹老笑道:“我对小李还是比较满意的,秦雪同志本来就是干起工作来不要命的性格。小李不埋怨,顾顾家也挺好。孩子都教养的很好,让秦雪同志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开展工作。”
李源高兴了,乐道:“曹老,还是您圣明!我就说嘛,军功章上有她一半,也有我一半。”
众人又笑了起来,宋芸看的眼热,这个狗东西,还真有两下子,跟谁说话都能这么轻松。
赵君勋在几个老人家面前已经算是比较平静了,毕竟当年在言安的时候,是老人家和丞相看着长大的。
但也没有李源表现的这么自在,还敢开玩笑。
然后就被李源盯了一眼……
宋芸:“……”
闲话叙完,刘老说起正事来,问道:“小李,你之前从港岛上百家外资银行里贷款了几十个亿,你是预料到会有今天?”
李源点头道:“一共抵押贷款了四十五亿美元,主要是药厂的两个专利值钱,每年有稳定的分成收益。这个估值其实是低了的,不过能贷出来就成。那会儿港岛上下都认为,用治全换主全肯定没问题,还列举了清晰的条例。但我是从大陆过去的,我很明白,那样的理由别说一百条,就是一万条,中国也绝不可能续签一八四零年中国百年耻辱之始的那个不平等条约。守明白这一点,其他都无所谓。”
刘老紧跟着问道:“那石油危机的时候怎么回事?怎么预判到伊拉克会在那一天攻打波斯的?”
李源好笑道:“我又不是神……”
秦大雪提醒了下:“别太自在了,不是家里。”
李源干咳了声,严肃道:“是这样,我又不是神。因为进攻前几天,三天还是四天,萨阿姆撕破了之前签订的和平条约嘛。主要是波斯那边闹的太惨,自毁城墙毁的没有天理。我觉得应该都看得清楚才对。”
董老叹息一声,道:“什么叫天赋啊,这就是天赋。马后炮来看,是应该都看得清才对。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是印度。但是,当局者迷,也没人敢下那么大的赌注。”
六二年的印度……一言难尽。
古老道:“小李,要不要回来在国储局干个顾问?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也可以参谋参谋啊。”
李源忙道:“古老,其实这次我预判之后,完全可以设局做空一波的,但是没有。除了考虑港岛人民的感情,和稳定大局之外,主要是因为大唐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汇丰死死盯着。我如果再进金融市场,那一定会被汇丰调集庞大的资源来狙击。金融市场绝不是讲客观规律的地方,那纯粹是一个以大吃小的恶鱼塘。当然,如果有机会,我会直接告诉秦雪同志的。但我不能出面,不然反而害了家里。”
“家里”两个字一下又将李源的形象在古老心中拉高起来,他吸了口香烟,笑道:“你和汇丰,斗的很凶啊。”
李源摇头道:“谈不上,除了靠些小手段,勉强自保外,压根没斗什么。港岛方方面面都在汇丰的影响之下,通过扶持几家华商,汇丰藏在幕后,操控着整个港岛。英国殖民港岛不是通过港府来完成的,是通过汇丰。一旦回归之后,汇丰百分百会迁移总部。”
刘老眉尖一扬,道:“汇丰保证过,绝不会迁移总部。”
李源道:“那是因为汇丰也坚信大陆会续签条约。鬼佬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刘老不置可否,李源也没再多说什么。
古老道:“小李,明天会谈之后,港岛那边肯定会发生很大的震荡,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李源道:“明天是二十四号,在今年十二月三十一号之前,大唐现在手持的四十亿美元,会全部买入港币,投资港岛。这一局,其实是没有把握的。因为在外资财团大规模撤离,港岛精英大规模移民后,我无法预测港岛经济会遭受怎样的重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但是,李家上上下下都是中国人。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助家里与英国人的谈判,增加一份筹码!”
……
“小李,今天表现的很好。”
送别古老、董老、刘老离开后,曹老看着李源欣慰说道。
李源嘿嘿一笑,道:“不着调的地方还是比较多,但也就能做到这一步了。”
不是谦虚,官场文化,晦涩深奥。
从古至今两千多年来,无数聪明绝顶的文官们,将这一门学问挖掘到九幽深渊的层次。
李源看一眼就觉得晕,看第二眼……算了,第二眼看不下去了。
他能做的,就是大道至简,以诚破之。
十句话里有半句是半真半假的,也就够了。
秦大雪这时才有机会好好端详儿子,笑道:“怎么黑成这样啊?”
治国笑道:“妈妈,走长征路嘛,要是吃的白白胖胖,那还得了?”
宋芸道:“你们真去爬雪山过草地了?”一万个不信。
治国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对曹老道:“曹奶奶,我和爸爸还专门去了松潘县的毛尔盖,您住过的地方。还在那熏烤了一块牦牛肉,烤成干儿了,估计不能吃,您收着当个纪念吧?不过青稞面应该还能吃。”
曹老闻言登时动容道:“你们去了毛尔盖?”
长征路上她得了肺结核,大军到达毛尔盖时,断粮多时,煮牛皮就是那个时候的事。
但那又能有几口呢?
治国给曹老详细介绍了些当地的见闻,有些景点,至今已近半个世纪了,却依旧没变,听的曹老双眼含泪。
那是谠和国家,最艰难的一段历史了。
秦大雪问道:“拍照片了没有?”
李源点头笑道:“拍了,在家放着,回头洗出来送过来再看。”
宋芸急道:“等什么啊,现在去取来,我让人马上洗出来!”
秦大雪摇头道:“明天曹妈妈还有重要活动,撒且儿夫人先由曹妈妈接见,不要把精神心力都耗掉了,明天是一场硬仗。”
曹老毕竟非凡人,点点头道:“小雪说的对,不急一时。”又问李源道:“你快要去港岛了吧?”
李源道:“没有啊,难得最近雪雪不出差,我在家多陪陪她。”
“……”
曹老脸上笑容都快凝固了,送他三个字:“滚蛋吧。”
在秦大雪咯咯笑声中,李源双手合十道歉道:“我就是想叫的比您亲一些,不是故意恶心您。”
曹老绷不住又笑了起来,道:“去吧去吧,那么久没见了。”不过还是叮嘱了秦大雪一句:“明天你要陪我一起出面,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秦大雪:“……”
……
秋日的长安街已经有些凉了,秦大雪穿着一件风衣。
再看看穿着同样休闲服,理着同样发型的父子二人,她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当然,如果振邦、洛兮也在,那就更好了。
追着儿子问了好久后,秦大雪也问了丈夫一个问题:“你面对古老他们时怎么一点不紧张啊?”
李源乐道:“你也不紧张啊,凭什么我紧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大雪没好气道:“我开始也很紧张好吧。你头一回见,还敢开玩笑!”
李源目光远眺承天门上挂着的那副画像,笑眯眯道:“可能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天下第一吧。”
秦大雪只当丈夫在吹牛,治国却一下严肃了起来,目光不掩崇拜的看着父亲。
这一趟长征行之前,他偶尔还能在父亲运劲时多少感受到一丝丝劲力流动。
但是这一趟走下来之后,他分明已经大为长进了,反倒连那一丝丝波动都感觉不到了。
毫无疑问,这一次数万里的行程,对父亲也有极大的震撼和触动。
是啊,任谁站在那片冰山之上,想到无数先烈为了新中国而永远的倒在那里,成为一座座丰碑,又能不受触动呢?
李源笑着揉了揉他的脑瓜,道:“爸爸妈妈还想再散散步,要不你回去把饭做了?”
“滚蛋!”
秦大雪笑骂一声,搂住治国道:“今天妈妈请客,去吃大唐!!”
李源“噗嗤”一下,一手抱臂,一手掩额,笑的不行。
治国也哈哈直乐,说道:“妈妈,大唐是咱们家自己的产业,里面还有很多熟人。去了后不能安静的吃饭,也没法聊天。还是回家做吧,我出门时看了看冰箱,里面还有菜,我再去买点。您和爸爸再去散散步,到晚饭的点回家就好。”
秦大雪还要去跟儿子一起去买菜,也被婉拒了。
等治国一个人阔步离开后,秦大雪看着儿子的背影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李源吃味道:“差不多行了,这还有个喘气的呢!”
秦大雪笑着白他一眼道:“去哪散步?”
还能去哪?
娄公馆呗!
天下第一,也摆脱不了食色和性啊!
……
一个半小时后。
看着推拿完毕,用银针精心替她梳理元气的丈夫,秦大雪吃吃笑道:“我曾听过单位里的女同志话家常,说起过这事。都说能撑到三十还天天想这事的,要么是天生的**,要么是真的相爱。你是哪种?”
李源吓一跳,道:“你们单位,还有这种盖世猛人,敢当你的面聊这些?”
秦大雪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背着聊的,没发现我会坐在那间休息室里。不过,我也没批评他们。谠员不是清教徒。”
李源使了个坏,然后嘿嘿笑道:“你就不是。”
四个老婆里,耐力最强的,就是这个心尖尖。
秦大雪虚踹了他一脚后,继续道:“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事来,随着开放的推进,大批的西方思想涌入,特别是大学里面进入了好多社会上还没接触到的杂志、电影、书籍,有些苗头开始不对了……”
李源以为她说的是几年之后的事,吓了一跳,道:“怎么不对了?”
秦大雪道:“有一部分人,从过去的清教徒,男女间说句话都不好意思,变得几乎……放荡起来。开始鼓吹在性方面,也要解放思想,搞开放。说什么老美二十年代,每周就有一节接吻课,不同的同学相互接吻,这叫解放天性。”
秦大雪笑道:“我当然不会管。我的使命,就是把经济工作做好。看着国家在快速进步,我也很开心。干完这件事,就功成身退。一代人管一代人的事,我相信我的同志们,也相信革掵的后辈们。”
李源挠挠头,算了,这事还是少说,他道:“明天我和儿子能不能去外场做个安保啥的?”
秦大雪惊笑道:“怎么想干这个?”
李源笑道:“见证一下历史嘛。”
秦大雪看了看自家男人,想了想道:“好吧,我和曹妈妈说一说。”
……
一九八二年,九月二十四。
壬戌年,八月初八。
李源和儿子一人一身老式绿军装,就是没有任何肩章的那种,站在会堂前,和一众大兵哥维持着秩序。
本来相关领导是同意他们进里面站着的,但李源识趣,坚持要站在外面。
这个时节,天气正好,秋高气爽。
父子俩以很小的声音聊着天,治国问李源道:“爸爸,能谈得拢么?”
李源小声道:“别想了。英国刚在马岛打了场胜仗,气势正盛。咱们也不可能退步,所以今天肯定谈不妥。这都谈了五个多小时了……”
对面站着一堆媒体,之前还有人为了抢机位打架。
治国有些想笑,道:“爸爸,谈不拢咱们今天为啥来呀?”
李源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主全问题,是不能够谈判的。就是说中国,到了一九九七年,收回的问题,是不能谈判的,不管用什么方式。”
“如果,到一九九七年我们不能把港岛收回来,就不能对中国人民交代。”
“谈判的题目只有一个,归属问题。如果我们根本谈不拢,中国将考虑接收港岛的时间和方式。”
“我还要告诉夫人,一九九七年,中国要收回的,不仅是新界,而且包括港岛和九龙。”
会厅内,古老带着乡音的声音坚定的说道。
对面,撒且儿夫人道:“古先生,如果中国真的宣布这样的决定,那么将会对港岛带来灾难性的影响,我绝不是危言耸听。”
古老笑了笑,道:“我们正府,在做出坚决收回港岛的决定时,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都估计到了。”
撒且儿夫人笑道:“great!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古老竖起两根手指,道:“以两年为期,两年谈不拢,那我们就单方面做决定公布。在此期间,我们不希望出现乱子。如果真的出现很大的乱子,那我们中国正府,将不得不在不同的时间采取不同的形式,来解决港岛问题。也就是说,未必要等到九七年,就能解决,也未必是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
撒且儿夫人:“……”
……
“出来了出来了!”
等了足足六个小时,已经快熬成鹌鹑的媒体队伍忽然躁动起来。
“咔擦咔擦”的照相声跟爆爆米花似的。
李源对治国小声道:“一会儿记得多拍几张。”
治国听的心都在颤抖,饶是以他的心性,都吓的脸色发白,道:“爸爸,您可别……冲动啊!”
“乱来”两个字没法说出口。
李源笑道:“说什么呢,就意思意思。”
说着,往旁边走了几步。
就见撒且儿夫人在一众英国工作人员和两位中国安保力量的簇拥下走下了会堂的台阶。
然而走到倒数第二个台阶时,忽地脚跟扭了下,身体失控的向前扑倒,李源正好站在了最前方……
治国一边心肝乱颤,一边拿起照相机“咔咔咔咔”的一通狂拍,还极速的调整好焦距,找到了个最佳的角度,给二人拍了一张二人照……
拍完后,懵懵的站在那,看着他老子大声道:“老嫂子小心,别闪着腰!”
在场的中国安保和所有听得懂中文的媒体记者这一刻鸦雀无声,随即哄然大笑!
只可惜李源只给了他们一个背影,撒且儿的秘书给她翻译了这句话后,撒且儿居然还感谢一笑,随即匆匆上车离去。
有记者大声让李源转过身来,李源给他们转个屁,带着儿子扬长而去。
慢一点,他都怕上面会为了大局,把相机给收走了。
……
红星照相馆里,李源用港岛李爱国的身份外加港币,让老板加了个急,顺便把昨天送来的底片拿走,洗出来厚厚一沓照片。
等看到今天新出的照片,看到撒且儿夫人匍匐趴在他脚下的那一张,其余人居然都没入镜,李源大喜,给儿子比了一个大大的赞!
照相馆老板大概也想出来这个老娘儿们是谁了,魂儿差点都要吓飞了,有心拦住两个人去报警,可人家是港岛来的,也不敢硬拦啊。
出了照相馆,治国看着父亲喜滋滋的翻看照片,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李源看儿子一眼,道:“笑什么?”
李治国道:“爸爸,刚才是您出的手么?”
李源笑道:“当然没有,记住,跟谁都这样说。妈妈那也是,不然非收拾我们。”
李治国更乐了,他道:“爸爸,您就不怕英国随行安保人员看出些什么?”
李源扬了扬眉尖,道:“三个月前有一丝丝可能,现在嘛,一丝丝可能都没有。”
除非队伍里有他这个级别的高手,且不提英国有没有他这个级别的高手,李源不知道,但就算有,也不可能跑来当安保。
别说撒且儿,英国女王都不行。
父子俩去街头找了家卤煮摊子,一人吃了一碗卤煮。
然后就被相关单位的人员给找到了,身后还跟着照相馆的小老板。
等李源将曹办工作证给一行人看后,为首的居然还不放心,非要看照片。
李源也没去难为他们,职责所在,就把照片给他们分享了下。
看到照片上的画面,为首的头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得,卤煮吃不完了,付了钱后,父子爷俩就被带走了。
……
花厅。
曹老看着手里的照片,一时觉得头疼。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连孙子都有了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秦大雪长长叹了一口气后,看着李源道:“你干的?”
李源断然否认:“别冤枉人啊!我干……我能干那事?鬼佬队伍里有高手的,就左后方那个胡子男,不信你让龙将军认认。”
看着自己老豆面不改色的同母亲说着这些,治国总觉得……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秦大雪闻言,看向曹老。
曹老拿下老花镜,对李源道:“小李啊,这些照片……恐怕是要收上去的。影响太不好了……”
李源忙道:“曹老别啊!我又不放给外面,再说,外面的媒体早拍疯了,光咱们家里管着有什么用?明天一早,全港岛报纸的头条都是这个人摔倒拜我的照片。当然,别人未必拿我当回事,估计都直接裁掉了,就说她摔跤了。反正我只有背影,也没人在乎。”
曹老犹豫了下,道:“我看你每张都洗了两张,那就留下一份备案吧。不过小李,可不能拿出去,不然事情闹大了,还会影响到小雪。咱们很重这种礼仪问题的,不是小事。”
李源连连点头道:“您放心!我就是合个影,见证一下历史。”
曹老道:“你什么时候去港岛?”
秦大雪都忍不住笑了,能让曹老这样的人感到头疼开口赶人,估计也就李源一个了。
李源道:“再过段日子。我这才回来,和大雪还没团圆两天呢。”
秦大雪笑道:“你还是过去吧,明天港岛估计就要闹出大动静了。”
李源不干:“怎么着也过完你生日再走,谁说也不行。”
曹老笑道:“小李,你还挺浪漫。”
李源看着秦大雪道:“是啊,我很懂浪漫。天体行星是浪漫,三餐四季也是浪漫。山川湖泊是浪漫,柴米油盐也是浪漫。我本与这个世上千千万万的人并无二异,只因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你。从此,山也浪漫,水也浪漫,柴米油盐日月星辰都变得浪漫起来。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浪漫。”
秦大雪一下绷不住了,流着眼泪“怒”道:“干吗?这是什么地方啊……”
所有的怒气,都因为那声“啊”变得感动羞嗔起来。
治国:“……”
曹老却慈祥的笑了起来,她一生都在革掵,也在浪漫。
只是丞相去后,就变得孤独起来。
无比的孤独。
再没人能与她共赏海棠花了……
但这一刻,看着一双小儿女间的浪漫,犹如家长看着女儿、女婿,曹老她颇为欣慰,也减轻了独孤。
……
p:又一天,加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