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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姐!你害苦我也!”
下午下班回到家中,李源先发制人埋怨道。
家里人都看了过来,跟在后面的娄晓娥一脸讥讽。
李源一迭声道:“毁了毁了,今天被聂雨给逮住了。我说不去上班吧,你非让我去……”
“啊?!”
娄秀吓了一跳,看向娄晓娥。
“得了吧你!”
娄晓娥实在看不下去了,推了自家狗男人一把,对娄秀道:“要进咱们家了。”
“嗯?!”
娄秀脸色瞬变。
李源表明立场:“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娥子的主意。”
娄晓娥气的啊,对李源连敲两下,然后朝娄秀苦笑道:“是那封信,她当真了。”
娄秀这才想起来,看了眼横抱起四个儿子的李源,皱眉道:“她真不要名分……”
娄晓娥点头道:“说是将来有机会去美国再领个证……主要不是这个,是咱家有个大危险……”
说着,将聂雨今天的话重复了遍,最后道:“家里那边好像要整改恢复了,重点从斗争转向发展和管理,连港岛这边都要派过来精兵强将。咱们家这样的情况,指定瞒不住。我们在港岛问题不大,可家里……所有人,包括秦大雪和那几十个子侄,都要受影响,说不定要出大事。”
娄秀吃惊道:“那……那她能解决?”
娄晓娥点了点头,将聂雨的安排说了遍,最后苦笑道:“咱们给她写那封信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些事。真没想到,她十三岁时进厂春游,就喜欢上了第一次进厂正好找她问路的源子,报学校都是为了他,到今年都十七年了。这好几重加起来,我也没辙。”
娄秀还是不大开心,道:“那是要住家里来么?”
娄晓娥摇头道:“三五年内,估计难。”
娄秀道:“不是转去华润,干两年就辞职么?”
娄晓娥笑道:“还得瞒着家里啊,真这么大喇喇的跑家里来住,她爸爸脸上肯定挂不住。等吧,熬到四十岁,估计家里就不在意了。”
说着,拿眼睛去瞄某人。
李源一边去拦儿子间的战争,一边点头附和道:“对!”
娄晓娥绷不住笑骂道:“对个屁啊!反正她不来,你也可以去,是不是?”
李源摇头嫌弃道:“去干啥?瞧她瘦成什么了,一身骨头,硌人……还是我大老婆和老婆最香,压上去软软的,肉肉的……”
“呸!”
“呸!”
二娄都羞红了脸,特别是娄秀,气的从他怀里接过小治国,气愤道:“当着孩子的面乱说什么呢?”然后又教训双胞胎:“再欺负弟弟,我可真要揍你们了啊!”
李源护儿子:“有什么不开心的朝我来!”
娄秀先是秀眉竖起,不过随后又平和了下来,摇头道:“我哪有不开心,她比我还不容易,十七年……再说,也轮不到我不开心。”
李源不管儿子了,仨儿子都抖落到地上,滚成一团,将娄秀强抱坐在腿上,温声道:“咱们家可没什么位份、资格的说法,你现在还这样想,那可就辜负了……娥子了,她可从没拿你当二房太太,就是家人。
聂雨呢,不大一样,和你们不是血亲,你心里有些不舒服是正常的。
是娥子太宠着我,太惯着我。她知道,只要她不点头,我肯定尊重她的意见。
不过,小雨那边,要说当初一点都不喜欢,肯定是骗人。当初也是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小姑娘,可因为她的家世太高了,我不愿娶个高门女,总觉得过不到一起去,所以就尽力往外推。正好,她家里人也看不上我,就想辙把她送到港岛来了。
原本我以为时间和距离会让她淡忘了我,没想到,她又一直等了这么多年,明知道我都结婚了,还在那傻等着,等的都快油尽灯枯了……”
娄秀还是善良,点头道:“是不该辜负这样的姑娘……”
娄晓娥见李源三言两语就哄住了娄秀,没好气笑道:“行了,早知道跑不了。不过最后一个了,再有一个我都要翻脸了!”
李源自然百般答应,拍胸脯保证:“我不是那样的人!!”
娄秀想了想道:“这事还是要跟孩子们解释清楚,不能让他们有错误的观念。”
娄晓娥赞同:“谁想领家里来,在外面先等十七年再说,咱家就这一个标准!”
娄秀笑道:“那汤圆那两个,都够了。”
娄晓娥撇嘴道:“兰二太还常隐晦的提醒我,让老大和曹家姑娘别走太近。我才懒得管呢,孩子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老大有能耐喜欢两个,就有能耐自己解决。没能耐,就老老实实的娶一个。没他老子的本事,还想左拥右抱,少做美梦!”
娄秀气笑道:“说什么呢……”
李源听着两个妻子的闲聊,看着坐在大妈妈腿上,专心致志用两只脚和三个哥哥作战的小儿子咧嘴在笑,觉得此时岁月格外的美好。
……
一九七一年十月二十五日,沉闷的北面大陆迎来了举国狂欢的大喜之日。
因为久久得不到国际承认的中国,恢复了联合国的席位,并且成为了五常之一。
想想建国前夜,老人家和诸多老同志们彻夜未眠,只为等一纸友邦的祝贺电报,等到天亮才陆陆续续来了二十来个国家。
但从今日起,中国在国际上的合法地位得到了确认,用老人家的话说:二十年前我们是花果山时代,但今天,他们再不是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了。
当整个国家都充斥在喜悦中时,井山东侧胡同里,聂远超和李翠云夫妻俩却如同天塌了一样,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挂了电话后,李翠云一边流泪一边要去收拾行李,颤声道:“我要去港岛,我要去港岛……”
女儿病危的消息,几乎让她崩溃。
聂远超却拦下了她,道:“先别急,女儿现在最想见的人不是你……李源医术非常好,让他去看看,肯定有办法!”
说完,走到电话边,拨通了赵叶红家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聂远超不废话,沉声问道:“孙达,我是聂远超,李源现在在什么地方?”
孙达笑道:“聂主任,怎么想到他了?那臭小子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钻着呢……”话音未落,一旁传来赵叶红的声音:“没有,在粤西阳朔县,才给我发了一封电报,说是在那里找到了几味好草药,收了些寄回厂里来了,让我给药房说一声,接收的时候注意保存……”
这边刚说完,聂远超的电话就挂了。
赵叶红和孙达两口子面面相觑,心中生出担忧来,不知是好是坏。
孙达在这种俗务上脑筋转的比较快,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聂家姑娘估计出了什么事……”
赵叶红不高兴道:“他家姑娘不高兴,就去折腾别人?”
孙达笑着哄道:“也不一定是坏事,再看看,再看看。聂远超不是坏人,现在他家里那边那位老爷子地位更高了,可聂远超还是安安稳稳的在轧钢厂里做他的副主任,不显山不露水,低调的很。这样的人好清名,不会随便欠人人情的。”
赵叶红冷哼了声,道:“好什么清名?源子都结婚了,还来纠缠。”
孙达斗胆说了句公道话:“源子什么都好,就这方面你还是别夸了。港岛那边就俩媳妇了,这边还又娶一个,才三十岁出头,都仨老婆六个娃了!”
赵叶红脸上挂不住了,从侧路出拳,狐疑的看着孙达问道:“你们男人都是这个德性,你心里羡慕坏了吧?”
孙达败退:“没有的事!下回我见了他,一定好好批一批他!这种腐朽堕落的事,怎么能够出现?太不是东西了!”
“去你的吧!说谁呢你?”
……
粤西,阳朔县。
遇龙河畔。
戴着草帽的李源正在给农人们看诊,虽然语言不通,但好在有读书的孩子,笔墨交流还算通畅。
他在这边已经待了五天了,看了很多病人,名声不错。
“你好,请问你是李源同志吧?”
几个身着军装的人突然出现,李源讶然抬头问道:“我是,你们是……”
为首人比较客气:“请跟我们走一趟,首长想要见你。”
李源不同意:“等我给这位大娘看完病。”
倒是那位农村大娘很不好意思,忙道:“小李大夫,你去吧,你去吧,我不要紧。”
李源到底还是坚持给这位大娘看完了病,开好了药后,才起身抖了抖一身风骨,对几位士兵道:“走吧。”
……
“李阿姨,怎么是您啊?”
在驻军大院里,李源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不过看着李翠云满脸憔悴,他心里愧疚坏了,道:“您这气色看着可不大好,我给您看看吧。”
李翠云见李源戴着草帽,一身粗布褂子黑布鞋,身上背着个解放包挎着一个药箱,未语泪先流道:“小李,聂雨她……”
李源忙道:“阿姨,您别慌,坐下慢慢说。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您只管说。小雨她怎么了?”
李翠云要是心思缜密些,就该看出来问题了,李源关心的顺序错了,应该先关心聂雨才对。
不过她性子单纯,再加上心里慌张,没看出端倪来。
周围人也觉得这个小伙子是个稳重人,卫兵们又说了刚才的事,因此众人对李源的印象就更好了。
李翠云哪里肯坐,将聂雨病危想见李源一面的事说了遍,最后道:“小李,麻烦你和阿姨去一趟港岛吧……”
李源沉声道:“义不容辞!阿姨,我们现在就走!”
旁边一位校官忙道:“小李同志,先换一身衣服吧,也让李主编休息一下。”
李源摇头道:“不用了,阿姨路上休息,我给她施针后就能好好睡一觉。”
李翠云也顾不上其他了,带着李源赶紧上了一辆军车,一路南下。
……
“小雨!小雨!”
十二个小时后,当李翠云和李源出现在港岛分社的宿舍楼内,看到躺在床上挂着点滴奄奄一息的聂雨时,别说李翠云心都要碎了,李源都惊呆了。
我了个艹的,这个姑娘玩儿真的啊!!
这才半月没见,又瘦下去那么多,面相上都快认不出了,整个人几乎都看不到气息了……
这他么的!
分社领导们都很惭愧,对李翠云自责没有照顾好聂雨云云。
李翠云哪里能听得进去,泪如雨下,握着女儿瘦骨嶙峋的手,人都崩溃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记忆里青春阳光的女儿,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源站在病床边,脉诊片刻后,对李翠云宽慰道:“阿姨,您别伤心了,还有救。麻烦您请大家先出去,我要用针。”
李翠云陡然抬起头来,惊喜过望道:“小李,你说真的?”
李源面色沉着的点了点头,道:“虽然脉浮而散,散且不聚,已经接近到了无胃、无根、无神的死脉,但我以金针八法来救,还有一线生机。您先请他们出去。”
不用李翠云开口,其他人就纷纷退了出去,但都聚在门口,想看看内地来的奇人,是不是真的有奇术。
李源脸色很难看,聂雨的身体情况的确很不好,元气损毁十分严重。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生气啊,明明跟她说好了,装一装就行了,本来就脉弱,一般医生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好几天不进食,都快饿出不可逆的损伤了,好在计划没有出现意外,不然真要出人命不可!
他不断提纵银针,在聂雨身上的几处大穴上针刺,聂雨苍白的脸上,也逐渐出现了红晕。
等他将手上的银针用尽后,又立刻去开了方子,对李翠云道:“阿姨,麻烦您去让人按方子抓药煎上,这是食补方子药膳,不难,半个小时后端过来……”
李翠云忙要去安排,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李源激动道:“小李,你说半个小时后小雨就能醒来吃药膳了?”
李源点头道:“阿姨,您放心吧,我一定治好小雨。”
李翠云自然激动感激,用力拍了拍李源的胳膊后,拿着方子出去了。
等李源一个人坐回病床边,看着气息微弱的聂雨,他俯了下去,在她干涸的嘴唇上亲了下,轻声道:“小雨,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在想着你,我从没有忘记过你的笑脸,从没忘记过。”
两滴眼泪,缓缓从聂雨的眼角滑落。
对有些人来说,爱一个人很容易,失去了也不在乎,爱情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可以有,也可以没有,都行。
但对有些人而言,爱一个人,太难。偏偏,从爱情出现在她精神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占据了她整个心灵。
这和聪明还是愚蠢无关,这只是爱情,直教人生死相许的爱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