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幺,娥子她……她真的……”
李母看着儿子一张脸简直像枯树皮一样,一点光彩都没有了,心疼的啊,可她仍不敢相信,那个家里都说比李源更像李家人的儿媳妇,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源站起身来,抹去眼泪,强笑道:“妈,没事。”
嗓子哑的让几个嫂子一起掉泪。
李母哭出声来,道:“还说没事。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往家里寄钱,别往家里寄钱,你都结婚了,得养家养孩子。你看你,就是不听,弄成这样了?你那些侄儿又不是没爹没娘,他们爹娘能供得起就念,供不起就不念,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家给散了啊。”
几个兄嫂一个个老脸臊的啊,几个兄长都懵在那了。
这个事太突然了,但凡他们提前知道,砸锅卖铁也得把钱还回去。
现在人都走了,他们成罪人了……
心里那个悔恨啊!
李桂对老妻道:“行了,你现在说这些干啥?他哥哥嫂子们对他好,他对侄儿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这个尺度没掌好。要说怪,也怪我们当老的,不该由着你的性子来。现在想想,确实怪不了人家,搁谁身上也受不了这个。”
自己先不生孩子,紧着嫂子们先坐月子,说破大天去李家也不占理。
这也是李家人没人骂娄晓娥的原因……
李母气急,叫道:“那也不能把我孙子给带走啊,那是我们李家的孙子啊!”
李桂也说不出话了,看着儿子眼睛通红的站那,心里极不是滋味。
最困难那三年,这个小子用尽心思,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想了多少办法,才保着家里二十三个孩子一个都没少。
平时他挂在嘴上的那句话就是“要是这些孩子少一个,八大金刚以后就叫八大窝囊废吧”。
小儿子做到了,在那样困难的年份里,李家二十三个孩子,一个都没少。
不仅孩子没少,大人们也都好好的,坐月子的都没落下一点月子病。
可谁能想到,这些都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小儿子妻离子散。
真是让家里人心都碎了一地。
四合院的人看热闹看的起劲,贾张氏在窗户外面撇嘴道:“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也真好意思,就压榨小儿子一个。源子那三年每天早上就站在院子里,喝三大瓢凉水,工资粮食都寄给你们了,我看的都不落忍,你们心可真狠啊。”
李源看到一大家子脸色都变了,知道差不多行了,再压下去非得压出事不可,他朝窗户外面道:“贾大妈,您这是好日子过舒坦了是么?我爹妈把我养大,哥嫂从来都把最好的东西给我,我上班几年回报一下家里算什么坏事?话又说回来,我给家里的还没给外面的多。单说你们贾家,贾大妈你和秦淮茹在我这针灸了几年了,给过一分钱么?那几年见你们家困难,帮你扎针还倒给你们贴补一些,现在你们家条件好了,是不是该找补回来了?”
贾张氏闻言一惊,后悔自己多嘴,忙道了句:“没有,我可没钱!我们家条件也不好。”然后钻回屋里不敢再露头了。
李源也懒得搭理她,他对李桂、李母和七对兄嫂们道:“和家里关系不大,是我对外面太大方了,导火索是我把手表卖了,请了一位老英雄下馆子。还有就是长期以来,对外看病不要钱。娥子觉得那些人得了便宜,背后还说我的坏话,实在不地道,就不让我给外人治病了,我一直没同意。
对自家人倒没什么,你们又不是不了解她,啥时候跟家里计较过这个?对家里孩子们,她比我还大方……”
“谁骂的你?哪个狗日的孬种骂你了?”
“是不是刚才那个臭婆子?看我不捶烂她!”
“按着她,我割了她的舌头!”
李家弟兄们一个个化身怒目金刚,要替家里老幺出气,顺便也出一下憋了一肚子快爆炸的郁火。
外面四合院住户们都快吓尿了,贾张氏则是直接吓尿了,妈耶,被李家一群大汉按着,她还活不活了?
尤其是,她还听秦淮茹说过,李家这几个兄弟当初在秦家庄差点把一个姓秦的给活劈了!
“奶奶,您尿裤子了!”
小当还是诚实的孩子,指着贾张氏突然洇湿了半截儿的裤腿子说道。
贾张氏“啪叽”就是一巴掌,不管在地上哭闹的孙女,她忽然想到了好主意,扭动又肥胖起来的身体上炕钻被窝里把裤子给脱了。
李家兄弟要真敢来打她,她就给他们看个狠的!
秦淮茹都懵了,一边抱起女儿,一边纳闷:这到底是什么骚操作?
李源当然不可能让哥哥们来为他殴打贾张氏,好言劝了几句后,疲惫道:“就不用让我再来劝家里人了吧?”
大嫂子发话:“不用不用!”又教训几个小叔子:“都老实点,以为在庄子上呢,少给源子惹事!”
然后对李源笑道:“老幺,没啥,你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晓娥是好,我们也喜欢,可她毕竟都做这么绝了,往后就不是咱们家人了。没啥了不起的,咱们再找一个!小二十四去了港岛也没事,他咋样都是咱家的种!长大后,肯定回来认咱们!回头你再给他多生几个弟弟妹妹,一大家子热闹的很!”
二嫂子也气呼呼道:“就是!老话说的好,走了穿红的,来了挂绿的,走就走吧……”不过,她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娄晓娥当初可是帮着李源伺候她们五个嫂子坐月子,谁都能说娄晓娥的坏话,她可说不出来。
做人,总得讲些良心……
李源道:“爸妈,哥嫂,我心里都明白着呢,你们别为我操心了。我这都休息两天了,明天都要去上班了。天没塌,地也没陷,汤圆……只是和他妈妈一起去港岛了,以后总有再见的一天。
我也想开了,我这每天都忙着工作,四处给人看病,常常回到家孩子都睡了,早上他没醒我就要出门。跟着他妈妈,更好一些,真留下来,我也照顾不到。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家里大大小小还那么多孩子呢。下个礼拜六,我回家住,咱们再细说。”
好说歹说,把家人劝走后,李源面色漠然的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后,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心里暗道一声:演戏真他么的累!
不过不这样没法啊,为了今后的日子着想,还不能让家人和娄晓娥真产生太大的隔阂……
四合院里众人都不吭声,心思各异的瞧了这一出热闹。
等李源关上门后,傻柱开始骂了:“嘿!到底哪个王八蛋背后说源子坏话让娄晓娥听见了?自个儿拍拍良心寻思寻思,还算是个人吗?”
易中海喝道:“行了,源子那是安慰他们家里人的话,不想让家里人操心,你乱嚷嚷什么?娄晓娥在咱们院里和源子吵架你没听见?她就是嫌源子给家里寄钱寄的多,给外面人看病不要钱,饿着孩子了。”
傻柱如今已经开始不听易中海的了,道:“一大爷,您这话可就说偏了吧?您敢说没人在背后骂源子?我就听过不止一回。下回再听着了,非大耳刮子抽他不可!”
易中海老脸都抽抽了下,平日里他背后就没少非议李源。
看来,找了这个女人后,傻柱真有些靠不住了……
赵金月却夸起傻柱来,道:“傻柱,你和源子还真是好哥儿们,我早看出来了,源子根本看不上许大茂,就跟你是好哥儿们!”
傻柱高兴的咧嘴道:“那是!源子不是一般人,一早就看出许大茂那孙子不是好人!”
赵金月笑的快活,走到李源门前道:“源子,一会儿我让傻柱烧俩菜,咱俩喝一杯!”
“滚!”
李源冷淡的声音传了出来,秦淮茹站在她家门口,生生笑出声来。
贾张氏也换好裤子,走出门口,阴阳怪气道:“源子不是一般人,一眼就能看出谁不是好东西!”
赵金月差点没气死,可她现在最忌惮李源,知道以李源的关系,想折腾一下她和傻柱轻而易举。
别的不说,单一个王亚梅,就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赵金月是聪明人,能屈能伸,她笑道:“得,我也是多余问。这个节点上,源子能吃的下去才怪。我就不打扰了,不像有些人,明着向着你说话,实际上说话里夹着刀子,唯恐别人家还不够乱。这样的人,才是源子将来好好拾掇的对象!”
贾张氏母狗眼又阴沉下去了……
这一回合,她不算赢。
李源懒得搭理外面的老娘儿们过招,他还在等人。
眼下虽然通讯设备十分落后,但在各大单位之间,消息的传播速度其实并不慢。
当下人们的精神文化活动近乎为零,指着各单位里发生的新鲜事解闷呢。
红星轧钢厂是四九城里数一数二的单位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乐子,还不得三天之内传遍四九城各单位的大妈、婶子、老阿姨中?
果然,临天黑的时候,刘雪芳带着张建国急匆匆的就赶到四合院来了。
对刘雪芳而言,李源不仅是解除她疾苦甚至救她性命的好医生,更是她亲弟弟一样的存在。
她对娄晓娥,也素来亲近。
怎么也想不到,也就一个月不到没见,再次听到两人的信儿,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打开门,看着刘雪芳急的眼睛都红了,张建国都一脸急相,李源强笑了下,将两人迎进屋里后,就见刘雪芳气的发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都说是因为你给家里给的钱太多,还给烈属免费看病,给钱给粮,把孩子饿昏了才走的?这怎么可能?娥子不是那样的人!”
别人不知道东辛寺小院,她可是去过的!
即使在最困难的三年里,李源还时不时把他们娘俩接过去吃顿好的,李幸也从来不缺一口吃的,怎么可能饿昏过去?
娄晓娥多善良的女人,有多爱李源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怎么舍得让李源妻离子散?
李源声音低沉道:“雪芳姐,是娄家……娥子的父亲娄振涛对我的做法,忍无可忍,劝了我好多回,我都没当回事。也怪我这些年帮衬烈属的钱粮,不少都是从娄家拿来的。
可他们家就老两口,囤了那么些东西,吃用不完坏了都埋地里,我见着心疼,拿来送给真正的英雄家庭,有什么错?
但是娄振涛不这样想,他总觉得我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要么就是脑袋坏掉了的二百五,早晚会掏空娄家。
所以不断的挑唆娥子和我的关系,他们两口子甚至以死相逼,娥子也是没办法……
但我没想到,娄振涛会做的这么绝。
雪芳姐,我这些年免费给人看病,有些小名声,但也碍了不少医生的眼。我听到风声,有人想借这件事整我……”
不是他欺骗刘雪芳,他相信刘雪芳宁可自己死,也不会出卖他。
只是……
在即将到来的那个年代里,有太多光怪陆离的事发生,所以除了一个枯朽老人张冬崖外,李源没打算跟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刘雪芳闻言面色凝重起来,这个年代的人,哪里会不清楚“整”这个字的含义,究竟有多可怕。
不杀你,却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娄家在这个社会又天然带着原罪,有人想借着娄家给李源栽赃整他,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她一点犹豫都没有,看着李源道:“源子,你说该怎么办吧!”
李源道:“雪芳姐,您和城东那些烈属家庭都相熟,建国和那些孩子也认识。您去找她们聊聊天,就骂娄家,说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就按您听说的那样,因为我总给烈属们免费看病,还帮衬钱粮,资本家出身的娄家看不下去,认为我是傻子败家子,就把我蹬了,还把我儿子也抢走了。
当初娄振涛让他女儿嫁给我,就是为了做个姿态,让人看到他真的和贫农在一起了。现在用不上我了,就一脚踹开……
我呢,因为看到他每年都被邀请去城门上观礼,以为他是好人,就同意了。
但没想到,娄振涛的内心始终还是那个贪婪无良吝啬的资本家!
建国,你去你那群朋友圈子里也这样骂。
骂的越狠,把我说的越惨越好,妻离子散,近乎家破人亡,这样别人就不好借这个名头来整我了。”
张建国虎起一张脸道:“干爹,谁要整您?我叫几个哥儿们砸烂他们……”
建国那年出生,今年也十五了,为人四海,朋友众多,身上难免沾染了些顽主气。
但除了学习不好之外,这是个十分不错的孩子。
再加上烈士遗属,连一般大院的孩子都不愿招惹。
李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别意气用事,你素来聪明,是汤圆的好榜样,所以要学会智斗。这样,就再加一句,就说暗地里还有一些人,有资本主义的倾向,想整我,因为我给人看病不要钱不收礼,挡了他们的财路。所以这些人就想方设法谋划着要打倒我,整垮我,只有整垮了我,他们才能继续像从前那样,给人看病收些钱财礼品,过上他们以为的人上人的好日子。
把话说白了,想整我的人,都是反对给烈属们免费看病的人,都是坏人!”
一般孩子未必能弄得清这些,所以越直白越好。
张建国打小就操心这些俗事,除了上学不行外,其他样样精通,所以一定操办的来这件事。
李源看着眼睛里已经透着笑意的半大小子,笑道:“建国,这回你既是侦察兵,又是先锋大将,干爹能不能躲过小人算计,就看你的了!”
张建国笑的眼睛眯起,然后立正站了个军姿,道:“干爹,您就瞧好吧!”
刘雪芳看了李源一眼,心里多少有些狐疑,这个家伙,老婆孩子都跑了,还能有这么些心思……
见李源看了过来,刘雪芳道:“成,这件事我也会找人去说。真有人想拿这事对付你,我就找一帮战场上死了男人的寡妇,和他们狠狠撕扯一回,看看他们能翻天不成。”
李源听了没忍住,嘿嘿乐了起来。
出了这么多年的力,除了真心敬佩国之英烈,想尽自己所能,帮衬一把英烈家属外,其实也就是为了今天。
当然,刘雪芳和张建国还不一样,他们是师父张冬崖的亲人。
张冬崖将毕生所学悉数相授,这授艺之恩,不能不报,所以李源一直对这对母子俩格外亲近些。
也因此了解两人的品性,才敢将如此重要的大事托付。
“对了源子,我听说,有一桩事是导火索,你为了请一个就一只胳膊的老人下馆子吃饭,把手表都卖了?”
刘雪芳忽然想起一事来,看着李源问道。
李源面不改色,点头应道:“啊?哦,是。娄振涛真不是东西,那位老英雄抗战的时候就丢了一只胳膊,两个儿子都牺牲在了北面战场上,他自己就一只胳膊还亲自去给两个儿子报了仇,立下了那么多功劳。我听说这人后,因为离单位很近,还专门跑去看了下。老英雄孤零零一个人在一座破旧仓库里守着,年老体衰,没多少日子了。人家就想吃顿酱肘子,我身上一时没钱,就先把表卖了。本来不算什么大事,谁知道娄振涛知道后破口大骂,说我神经病……”
刘雪芳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眼神激荡挣扎。
张建国却突然呜呜哭了起来……
那是他亲爷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