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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拳属木疾似箭,发动凭一寸丹。跟顺变化随法用,转身提足把树攀。形意打法,讲的是硬打硬进,步法如大犁翻地,起大势攻伐,如金刚雷霆,无坚不摧!
看看你的崩拳……看着好像也还行,可少了一股刚猛壮烈的气势。
你怎么总留一手,想往后退?
这能行吗?”
北新仓九号院,张冬崖检验了近半月来李源的新拳法,看起来似乎并不满意。
李源惭愧道:“师父,我这人胆小善良,当不起沙场上的万人敌,盖世猛将。要不,您别教我形意崩拳了,您教我八卦掌算了。”
张冬崖一张弥勒似的胖脸上,都抽抽到一起了,可能觉得弟子太不成器,没脸见人。
他就不大爱用八卦掌,因为八卦掌手刀狠毒,一下容易把人致死致残。
二是八卦身法油滑,窜来窜去,显示不出气势来。
形意多好啊,追风赶月杀无赦!
不过,想想自己这位弟子的性格,张冬崖只能认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道:“三大拳法中,数八卦拳最难练。八卦拳又叫无极拳游身八卦连环掌,也就是八卦掌了,基本功就非常难。形意基本功就是三体式和劈拳。太极呢,是站桩和走架子。可八卦掌的基本功是八卦步,这种步法跟禹步一样,很玄。
你想学我可以教伱,不过当年我也只是将将练了个大概,你先记一下步法口诀。”
李源“哟”了声,惊喜道:“师父,还有秘籍啊?”
张冬崖不废话,开口道:“记牢了:阴阳八卦扶弟子,阴阳八卦扶吾身。乾元亨利贞。兑泽英雄兵。离火驾火轮。巽风进退利。坎水多波急。艮山不出其……”
李源眉头拧紧,听着这所谓的口诀,脑门上隐隐见汗。
这是人练的?
等张冬崖说完问道:“记下了没有?”
李源艰难的点了点头,干笑道:“师父,这个……就是口诀?”
张冬崖站起身,用手上木棍在地上草草画了一个八卦,道:“我就教一遍,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看好了……”
只见老人两脚站立于中宫,身体下蹲,左脚直线向前趟,踏入乾卦,随后右脚弧线向左趟踏入兑卦,左脚直线向前趟,踏入离卦,右脚又弧线向左趟踏入震卦,左脚直线向前趟,踏入中宫……如此反复。
同时,两手置于胸前,十指尖向上,两掌心相对,两臂向左右两側展开,同時,两手立掌向外推,推至八成時,两手转掌,掌心相对,开始向中间挤压,到两手快要接触时,两手再转掌,掌心向外推。
“整个过程,要求在内神与意合,意与炁合。在外足与身合,手与体合。做到内外相合,上下相合,混然一体,奥妙其中。当然,我是没练到这一步,差远了,就是把知道的跟你说说。
当年八卦掌的开派宗师董海川投身太平天国,自己阉割了进京,准备刺杀咸丰。可惜咸丰先一步死了,他又被同人猜忌,只能投靠肃王府。因为当时京城第一高手是咱们这一门的祖师杨露禅,被请入肃邸,果然打遍侍卫无敌手。结果董海川出面,居然打了个平手,一战成名。
这人性子刚烈,嫉恶如仇,行事不拘手段正邪,说起来,倒和你有几分相像……”
张冬崖若有所思的说道。
李源叫屈道:“打死我也不可能自己阉了自己,我哪和人像了?”
张冬崖哈哈笑道:“所以你成不了董海川!习武的哪个没有一往无前成就一方无敌的气势?不管打不打的过,先打了再说!再看看你,啧啧啧!”
李源无语道:“我是郎中啊,再说现在就算杨露禅、董海川在世,还不是一枪撂倒?”
“滚滚滚!狗肉包子上不了席,那你跑来和老子学什么?去去去!啥时候把八卦步练透了再来,老子看着就来气!”
张冬崖翻脸赶人,练的时间久了,他终于发现李源天赋的出众,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只要让他学入门后,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
原本以为这是一棵百年难见的好苗子,谁曾想,骨子里压根就没那股杀气!
不管他怎么教,让李源联想日本鬼子和白狗子,李源倒是嗷嗷叫了,装腔作势也挺像,但张冬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骨子里没杀气。
就好比什么呢,一男人张牙舞爪的好像想和娘们干坏事,可下面硬不起来,有个屁用!
为什么还要教下去呢?
因为这小子的天分实在太好了,希望有朝一日,这小子能将三大拳术传下去……
……
护国寺一号院,梅家。
从北新仓出来后,李源就到了梅家看诊。
“我与季爰是好友,三十年前就相识了。那时他在北平作画,常常去戏院听我唱戏。我呢,除了唱戏外,最大的爱好就是丹青。那时我们常常在一起谈戏论画,常有‘心有灵犀一点通’之妙感。我每次演出,都要留出整排的戏票派人送去张家,让他和家人朋友能过过戏瘾。”
针灸后,梅兰芳见李源打量着墙上的仕女图,他笑着说起了他和张大千的过往友情。
张大千,字季爰,是中国画坛最具传奇色彩的泼墨画工。
解放前夕,去了湾湾……
李源其实对画不是很感兴趣,老实说,也看不懂什么奥妙。
不过今天梅兰芳先生的兴致很高,邀请李源去了他的画室,给他展示他的作品:“外面那一幅是季爰所画仕女图,这一幅是我画的。我的当然没办法和季爰比,但我个人比较喜欢。”
李源笑道:“千金难买我乐意,喜欢最重要。”
梅兰芳哈哈笑道:“对对,喜欢最重要。”
他喜欢和李源聊天的原因,大概就是发现李源是真的好多事都不懂,什么名望权势阶级……只是非常专注于医术和生活。
最后两人停步在一幅梅兰图前,梅兰芳道:“这是四八年,我和季爰久别重逢,在盛海吴湖帆先生的斋室里,还有名画家谢稚柳先生,四人共创此画。开画时先由吴湖帆先生画上一束幽兰,接着我补画上一枝腊梅,谢稚柳先生画天海云色,大千先生为此画锦上添花,题了一首《浣溪沙》小令……”
李源读道:“试粉梅梢有月知,兰风清露酒姿,江南长是好春时。珍重清歌陈簇落,定场声里定芳菲,丹青象笔妙新词。真是雅事啊。”
梅兰芳轻声叹息道:“可惜,再不会有了。”
现在他说话都要谨小慎微,当初刚刚建国时,京剧界就被要求审核戏剧,最后只有六十三段传统剧目能够唱作,其余部需要删改。
他因为说了句“京剧艺术的思想改造和技术改革最好不要混为一谈”,就被各种批判,差点没挺过去……
看着神情落寞的梅兰芳,李源想了想后宽慰道:“梅先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不过我相信,世事一定会进步,等迈出艰难过,必有再相逢的那一天,只要您保重好身体就好。”
梅兰芳先生神情一震,点头笑道:“有道理!只要活的够长久,总有拨开云雾见太阳的那一天!这世道,终会回归正常……”
说完自知失言,面色微变,经过上回风波,他是真的心有余悸。
好在看向李源时,却发现李源似乎一心投在梅兰画上,没听见一般……
“小李,看你这身架子,是在练拳吧?”
梅兰芳微笑问道。
李源讶然道:“梅先生,这您都看得出来?”
梅兰芳哈哈笑道:“我们戏曲也有基本功,唱作念打。虽然和真刀真枪的武术不同,但基本功还是相通的。练没有练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巧的很,当年葆琪……就是我的,第三子,已经夭折了。不过当初公认的,葆琪最类我。除了戏曲外,他最爱好的就是武术。
他过九岁生日的时候,我找了很久的门路,才在程潜司令手中得到了剑仙李景林的武当秘剑手稿。二三年对外刊印的那一部分《武当秘剑》,其实只是粗浅版。李景林手录绝版,就在我这里。小李,你有兴趣吗?”
有兴趣吗?
卧槽,简直太有了好吧!
武圣孙禄堂、长枪李书文、剑仙李景林,这可是江湖三绝啊!
看着眼神明亮的吓人的李源,梅兰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有爱好就好,人没有爱好,那就有些可怕了……
……
“将就着练吧,还不错,李景林留下的这部手书,算是秘传了。”
第二天李源就拿着手书兴致勃勃的去找张冬崖献宝,只是张冬崖看了后,却摇了摇头,没李源想的那么开心。
李源纳闷道:“既然是秘传,怎么将就着练?”
张冬崖道:“武当剑与寻常兵刃法门不同,极其讲就‘乘虚蹈隙,避青入红’。就是剑法运用重在不接不截,不迎不架,凭空一击,无不命中。名曰:‘不沾青,入红门’也。
所谓‘不沾青’,是说不以硬力格挡、招架对方刀剑。‘入红门’,是说出剑一击命中而见敌血。
江湖上一般把这种避实就虚、以逸待劳、后发制人的剑术称之为‘内家剑法’。
还别说,和你的性子倒是相合。”
李源满脸无语,哪就和他性子相合了?
张冬崖又道:“武当剑是行剑,确实适合你。对身法要求很高,讲究‘翻天兮惊飞鸟,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轻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光不见人。’你要是能走好八卦步,练这剑法事半功倍。不过眼下这世道,谁还敢背把剑到处乱跑?练也白练。”
李源嘿嘿一笑,道:“且先练着……”
背把剑?
他还想练暗青子呢!
别人身上不好带,他好带啊。
拿着秘本,李源爱不释手。
没想到,穿到这个时候,还有机会当一回剑仙……
说起来,李景林也是咱老李家的人!
……
下午下班,李源先在北新仓和妻子、大姨子一起吃了晚饭,聊了会儿天,又回到了四合院这边。
虽然爱好武术,但医术才是根本。
所以,他还要回来给病人看病提高医术。
过了冬天后,开诊日子又变成了周一到周六晚上。
只是如今即使每人只要半斤棒子面,来看病的人数量也不及去年三成了……
刚进四合院,就看到阎埠贵站在家门口看着盆栽发愣,李源笑呵呵道:“三大爷,您这是酝酿着准备作诗一首么?”
阎埠贵回过神来,见是李源,本就一张苦脸,变得更苦了,他的神情满是无法言喻的悔恨,道:“源子啊源子,悔不当初啊。你还我钱的时候,都跟我说了去多买些粮食回来备着。我只想着,等开春后南边儿的粮食进京,粮铺里的粮食就有了,还会便宜下来。谁曾想,反倒越来越贵了……”
黑市上的白面已经翻了三番了,棒子面比白面涨的还多,已经涨到五倍了,比过去白面都贵两倍。
粮店里的粮食就更不用想了,有钱有票都没用,最多只能买到七成。
偏他家里三个小子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再加上才几个月大的闺女解睇要吃白面……
阎埠贵每天晚上愁的睡不着,早上睁开眼看到那几张嘴更愁……
李源笑眯眯道:“您说都这会儿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再熬个把月,夏粮收上来说不定就好了。”
阎埠贵叹息一声,眼里多了丝丝希望,道:“但愿如此吧。”
说完转身要进屋,刚走两步忽地顿下,忙道:“哎哟,忘说一事了,源子,快快快快,去中院,黄世仁带他孩子来找你看病来了!”
“谁?”
阎埠贵乐了,连脸上的愁绪都冲淡了些,道:“黄世仁呐……是电影《白毛女》里,扮演恶霸黄世仁的那位!好家伙,源子,如今你这名声是越传越广了,连黄世仁都来找你瞧病来了!”
李源闻言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哪位,敢情是吃面条陈小二陈佩斯的爹啊!
他看着阎埠贵嫌弃道:“三大爷,您还是文化人呢,黄世仁那是人家演的电影角色,不是他本人。这样说对人造成多大的困扰?”
阎埠贵干笑两声,臊的老脸都红了,点头道:“是是是,您说的是,我这……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嘴瓤了吗?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李源笑眯眯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那三大爷您继续在这发愁,我先进去了。”
阎埠贵:“……”
来自阎埠贵的负面情绪+666!
这小子,一点气人的机会都不放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