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棠三人赶到药王谷时已经接近晌午,他们拿出干粮和水随意垫了垫肚子,然后守在出山的唯一一条道上等着。
为防止被看守人员发现,他们躲在一棵大树后头。
等了好半天,终于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出山谷。
男人一身水蓝色布袍,手里拎着一个木箱子,箱子上写着妙手李三个字。
是药王谷谷主水方野的得意弟子,医术虽然不是最高明的,但胜在他孝顺,是谷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只是老好人没用,到现在他都没娶上媳妇,要不是自家老爹说头疼,他才懒得回家。
他知道,只要一回家,家里头那个爱唠叨的老娘必然会在他耳边叨叨。说什么三十几岁的人了,该找媳妇了,再不找就只能孤苦一生了。
是他不想找吗?谁让他长得丑,人又笨,一见女人说话就紧张,尤其是漂亮女人。
心里越是不想走,脚下就越沉重,恨不得能走到天亮,然后就可以掉头回药王谷了。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女人哭天抹泪的声音,抬眼一瞧,便瞧见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正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
而旁边,女人正在奋力地晃动他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小弟你怎么犯病了,这咋办啊,谁来救人啊,救命啊!”
再看旁边,另外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满脸急切地跺着脚,嘴里叽哩哇啦地喊着什么。
这三人衣着破旧,有生得相貌平平,一看便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穷人家孩子可怜,又什么都不懂,犯病的时候是不能晃的,还不得给他呛死。
妙手李快速跑上前,开口阻止道:“不能这样晃,人都快被你给晃死了!”
女人转过脸,一张宽大的国字脸看起来很有福气,一双眼睛噙满泪水。
妙手李顾不得细细观察女人的面容,只慌忙将药箱放下,从中取出一截小木棍,一手捏住年轻人的下巴,一手将小木棒横着塞进他嘴里让他咬住,然后伸手解开他胸前的衣衫。
很快,年轻人终于不再抽搐,已然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女人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对旁边的高个子男人说:“哥,咋办呀,小弟不会死了吧,这样让我们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娘呢……”
高个子男人抹着眼泪,也在一边哭着,“都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和弟弟,我真是该死!”
正在给年轻人把脉的妙手李听见他们俩这么哭哭啼啼都觉得烦了。
看得出来这是一家三个兄弟姐妹,这个女人是他们家中间一个,地上的这位是弟弟,旁边的是哥哥。
他还看出,这个弟弟犯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无知加穷苦让他们无奈。
他也很同情他们三人,所以就没打算提出让他们去抓药治病的事。
救得了一时,又救不了一世。
于是便对他们说:“你们别哭了,你们弟弟好着呢,只是昏过去了,他现在需要休养,你们把他带回家好生歇几天就没事了。”
话音一落,女人的哭声如雷震耳。
她大声哭嚎着说:“哪里还有家?我们的家早已被大风吹走了,里长也不管我们,我们就只能一路逃到这里。”
她对着妙手李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天了,我们三天都只吃野果子和泉水,我们还能去哪儿啊?”
说完,她又哭起来,泪眼婆娑的样子楚楚可怜。
虽然脸大了一些,但这双眼眸却有一种常人不曾有的媚态。
看着那双眼睛,妙手李心里头颤动起来,他开始紧张了。
他磕磕绊绊地对女人说:“你……你别哭……你……要不这样吧,我……我带你们去我家……”
话说了一半,他又后悔了,于是又改口道:“不,不是我家,我带你们回药王谷,那里有住的地方,有吃有喝,还可以给你弟弟治病。”
他家就三间瓦房,自家人住得都觉得挤,更主要的是把他们带回去得吃多少米粮。
要是单单就这一个小娘子,他倒觉得还凑活。
瘦是瘦了点,好歹是个女人,最起码能生孩子吧。
要是没这两个男人碍事,说不准他就可以把女人强行带回家。可旁边的哥哥看着这么高,平常一定没有少干活,打起来怎么会是对手。
还是把他们带回药王谷,既然让他们感激自己,说不准就会同意把妹妹嫁给自己了。
说着,他又用手指着背后不远处的药王谷,“看,就是那儿,我学医术的地方,那里吃的和喝的穿的都有。”
女人的脸上露出迟疑,“可他们会收留我们吗,我们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的。”
妙手李皱起眉来,“可以是可以,但是吧……”
他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打量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似乎是看出什么了,把头低下去了,一脸娇羞的模样十分可爱。
看得他愈发地心神荡漾起来。
但他却仍旧说道:“但是你们是外人,我们谷主说了,不准外人进谷里头。”
说完,他的眼神继续停留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垂下眼眸婉转一笑,却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她说着,伸手拉住妙手李的袖子,撒娇似的对他说:“求求官人帮我们想想办法吧,只要您救了我弟弟,我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女人拉扯衣袖的动作很轻,哭声悲悲切切,听得他心都要化了。
妙手李有些心神荡漾,伸手抓住女人的手,“我不要你当牛做马,我今年三十还没有娶媳妇,不如你嫁给我,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自然不是外……”
话还没说完,另外一旁的哥哥便将女人护在身后。
他开口道:“行,就照你说的去做,我把妹妹嫁给你,你就得管我们,只是在成婚前,你不能对我妹妹动手动脚的。”
妙手李立马笑起来,“知道,我不是那种心急的人,你们先等着,我这就回药王谷来找车把你们带进去。”
说完,他忙拎起自己的药箱转身要走。
刚走两步又转过脸看向他们,“对了,还没问你们叫什么?”
女人率先开口,“我叫张小花。”
哥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用手指着地上躺着的人,“我叫张大龙,他叫张小虎。”
妙手李也没多想,立马笑着跑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药王谷,陆清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一旁的纪文战不由得抱怨起来,“你还笑,他都摸你手你还笑,我恨不得一拳头把他打死。”
睡在地上的曾克睁开眼,他一脸委屈巴巴,“什么,那人居然摸棠主的手,我都没摸过!”
陆清棠抬脚踹了他一下,“好好扮演你的病人,别被人看见了。”
曾克撇撇嘴,“地上凉,我都冻死了。”
陆清棠瞪了他一眼,曾克立马把眼睛闭上,不再说话。
这时候,纪文战开口问起来,“为什么你忽然改了姓氏,我差点穿帮了。”
陆清棠笑了笑,双手抱臂看向他,“这一点我也是临时起意,那老色鬼姓李,又对我有意思,我若是还姓李,那他肯定不愿意救我们了。”
纪文战点了点头,“对,自古同姓不通婚,改得好。”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曾克开了口,“我也演得好,怎么不夸夸我。”
听了他的话,陆清棠和纪文战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过了一会,妙手李回来了,带来了一辆板车和两个仆人。他们帮忙把曾克抬到板车上,一起进了药王谷。
药王谷里头的美景让人挪不开眼睛,到处都栽种着各种草药,空气中也弥漫着汤药的苦涩味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药王谷了。
陆清棠四处看着,只觉得有些亲切的感觉。
妙手李把他们带进下人住的锦辉堂,还特意给陆清棠单独安排了一间房,曾克和纪文战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小院里有单独的厨房,可以煎药煮饭。
妙手李给曾克扎几针后又留下抓好的草药,嘱咐陆清棠把药煎下去,回头喂给曾克吃。
在送走妙手李后,陆清棠便开始装模作样地去厨房煎药。
锦辉堂虽然是下人住的地方,但却干净清雅,可见药王谷管家之严。
拿着药走进厨房,里头有很多药炉子,陆清棠随便选了一个药炉子将其点燃,然后便开始煎药。
在煎药的过程中,她四下打量起厨房的布局,偶尔起身走到外面伸伸懒腰。
厨房里偶尔也会进来下人,陆清棠便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有的人趾高气扬,理都不理她,有的人比较和气,冲她点头微笑,但却并没有说什么。有的人自然很热情,告诉她哪里该走,哪里不该进,陆清棠都一一记下。
药煎好了以后,她端着药进了曾克和纪文战的房间。
还没进门便开始喊:“弟弟,药煎好了,喝下药就不会犯病了!”
进了屋,曾克还在床上躺着,纪文战连忙上前帮忙。
他把药倒进碗里,陆清棠打开旁边的窗户,再顺着窗户将那碗药倒掉。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