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棠,你也别担心,隆庆宫那面要用什么药尽管跟我说。”
淑妃一边说,一边给陆清棠夹了一筷子菜。
陆清棠看着碗里的饭叹着气,耳畔又响起淑妃下半句,“虽然太后看我不顺眼,但我念在她现在生病,我不跟她计较,我这人大度!”
她说着,伸手捏了捏陆清棠的脸,“你呀就别担心了,我会留心的,你看看你生完孩子人都瘦了,多吃点补一补。有些事不是你发愁就可以解决的,你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的。”
陆清棠点点头,低头吃了一口碗里的饭,然后又看向她,“你和太后有什么过节?”
听罢她的问话,淑妃当即放下筷子,她扁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看向陆清棠,“其实那事儿真的不怪我,我也是无辜的。”
这事儿就要从淑妃刚进宫开始了。
她长得好看,性格活泼,深得陛下喜爱,一下子就做了才人,让所有同时进宫的秀女都羡煞不已。
太后十分慈祥,对她的态度也还不错。淑妃是聪明人,自然领略到一二,三天两头到隆庆宫里头转悠。
但有一天,她被人忽悠穿了一身红衣去隆庆宫,却发现那天是太后儿子的忌日,灵机之下,她在红衣外套一件宫女的外衣。本来可以顺利躲过去,谁知竟被宁妃当众戳穿。
她永远忘记不了那天太后哀伤的眼眸,以及对她失望的神情,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脸去见太后了。
“陆小棠,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我真的是被宁妃还有那小贱人陷害的。”淑妃再次向陆清棠强调着,“要知道,宫里的人都有千八百个心眼子,稍有不慎便要跌入深渊,我也是一不小心上了当,但我真的没有对太后有半点不敬之意。我要是知道那天是已故皇子的忌日,我打死都不会穿那么花哨,我又不是傻子。”
她说完,叹了一口气,“其实太后对我挺好的,我偷偷去看过她,的确是比以前瘦了很多。”
陆清棠看着她苦着脸的样子,起身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道:“太后何其睿智,即便是当时不知道,过后肯定是明白,你定时让小人算计了。宁妃如此张狂,她是如何得知你里头穿着的是红衣?还不是有小人作祟?我都能看出的事,太后必然眼明心亮,只是她是嫡母太后,没有了依仗,自然没有话语权,她也只是活着而已。”
淑妃点点头,她抬头看向陆清棠,“陆小棠,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进宫,下辈子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人挺好的。”
说完,她苦笑了一下,“吃饭吧,不提这些伤心事了。”
陆清棠的喉咙有些哽咽,她分明在淑妃的眼里看到了泪光,但她仍旧在强装笑着。
她深知她心里的苦楚,可却无能为力。
……
从宫里回到王府,已经是傍晚。
陆清棠才出宫门,就看到了墨则深,他在等自己。
见他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陆清棠便把太后的状况告诉了他。
墨则深的脸上明显有些担忧,陆清棠这个时候也只能担任安慰他的重任,旁的也做不了。两人相约在几天后一起去看望太后,希望她的病情能有好转。
再次进宫后,嬷嬷告知陆清棠,说是那药很有效果,太后吃完了以后状况明显有所改善,也不会随时失忆。
陆清棠只在心里头苦笑,那些药不过是在维持而已,要想病情转好,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方便时常陪伴太后,墨则深把衙门的大半职务推给了摄政王。此时的摄政王腿部的钢板已经被陆清棠取出,且已经养好了伤口。
重新稳稳当当地站在陆地上的感觉很好,整个人也意气风发起来,他接过衙门的职务,让墨则深安心陪伴太后。
陆清棠也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既能陪伴太后,也能方便观察病情。
太后自从病情加重了以后很调皮,就像是孩子一样,还会跟着墨茉和墨宝学习。
比如墨宝不爱吃水果,陆清棠把水果榨成汁液喂他,而墨宝也爱跟着学,把橘子放在手里攥成烂泥。而太后就偏偏爱跟着学这些,甚至会把水果放在脚底下踩烂,还高兴得不行。
老了老了,反倒成了个顽皮的小孩子。
对于这些,陆清棠是很包容的,唯独接受不了的是太后很爱玩躲猫猫。
对于一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来说,万一躲到某处忽然病症发作,她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想不起自己是谁,更想不起自己是干嘛,那对于她来说将会是灭顶之灾。
为此,她在隆庆宫制定了一个规定,她让宫女嬷嬷们陪同太后躲猫猫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太后的位置。
后来,太后玩躲猫猫玩腻了,又总想着往外面跑,好几次跑出宫门被宫女太监发现了。劝她回去她不仅不回去,还神秘秘地告诉别人,说自己是去找自由。
自由是什么?
陆清棠至今不太明白,但她也很渴望自由。
这天,吃完午饭,陆清棠去陪墨茉和墨宝午睡,墨月由奶娘陪伴,一觉睡到傍晚,起床的时候墨宝不见了。
与此同时太后也不见了,陆清棠当即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强忍着心内的恐惧,带着宫人把隆庆宫翻了个底朝天,可始终不见祖孙两人的身影。
大概是太后又去找“自由”了吧,陆清棠赶紧告诉宫里的人,告诉他们一起帮忙找。
碧月宫的淑妃和承华宫的贤嫔听闻此事也都派人出去寻找,皇后也急得不行,整个宫里的人几乎都加入了寻找太后和墨宝的下落。
听闻消息的墨则深从衙门赶回,他搂着瑟瑟发抖的陆清棠,轻声安慰着她,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陆清棠原本很坚强的,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红,可一见到墨则深,当即就哭出声来。她趴在他的怀中,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很难想象一个老人和一个幼童回去了哪里,他们都没有分辨危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