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星馆前排立了二十几人,年纪有大有小,引云骞来的童子算是较小的一位。
“先这样吧,寻星馆临时设礼,为本观弟子测试资质。你们且随我到后殿,其后来的直接前往即可。”执事的总理接着对围拢的行客施礼:“诸位施主,本观即将开设寻星礼,广宣仙道。诸位若有闲暇亦可于殿外观礼,还请莫要喧哗。”
留下接待之人,总理领着诸弟子朝后殿走去。
后殿之中,三人正襟危坐。居中的一位大汉,身形高阔,四方的面庞略带些胡须茬,束身的短袖衣襟透显着干练的气势。两旁一位衣着服饰乃是观主模样,另一位则云骞见过的静主。
大汉不耐地询问观主:“志彬,我就是来看送信的那小子的,一会就得走。你非让我监礼做什么?”
观主陪笑道:“峰首,往次都是师兄弟们监礼,像您这样的大能万年也未必来一次。今日正巧弟子们开礼,您顺道看看。万一有两个天纵奇才领回去调教,也算是为弟子们谋福。至于那位施主,可能游玩得兴起,忘了时辰,我已经派人去找了,马上就到。”
大汉哼着鼻息道:“还两个,你倒真敢说,今天能有个身怀灵根的就是万幸。你赶紧催人把他带过来。”
观主持笑以对:“是,是,已经派人去催了。”看到门口正来了一批弟子,观主高声道:“您们先快些进来,拜见本宗圣人,此乃万年不遇的机缘,尔等造化至此,万不可懈怠。”
事关紫照山门面,大汉不好发作,威严道:“开始吧”。三字气势浑厚,如鼓声隆隆,不止殿内,连外面围观的游客都是精神一震,游闲的心思郑重了不少。
总理不敢迟疑,迅速将弟子们分成两组,每组前都有桌案,桌案上放置着一尊方鼎还有许多木杯。总理居于中位:“你们每人取一个杯子,测试前将水饮尽,随后握住鼎内灵珠,保持五息,依次进行。”
殿中弟子或是被家里送来,或是自己拜门,原因各有不同,但心中多少有期许和不安。队首的两名弟子率先喝下杯水,相视一眼同时揭开鼎盖,鼎中光华浮起,二人有些迟愣,众弟子纷纷探首观瞧。
总理示意安静,又催促道:“握紧灵珠,莫要迟疑。”
“是”,二人应声将柔华浮现的灵珠握入手心,五息之后,总理面无表情地吩咐传交别人。
大汉低身询问观主:“这东西哪来的?”
观主见大汉生了兴趣,笑答道:“前几年计相堂从鸿鹄阁高价订购了一批,本观刚收到两颗。”
“能测异根和灵体么?”
观主回道:“异根应该可以,但灵体特性不一,又世间少有,因此还有待改进。”
大汉哼了一声:“鸿鹄阁就爱整些花里胡哨还没啥大用的东西,回头我拿一颗,让炼器堂的臭小子们研究研究。”
“啊?”观主心中一个激灵。
“看你小心眼,又不是不还,回头多补你两颗就是。”
观主心中暗叹,面上满面春风:“一切遵从前辈之意。”
“那小子来了么?”大汉有些待不下去,追问了一句。
“马上马上”,观主边安抚大汉,一边催促下面快些进行。同时眼神示意随侍加快召集未曾测试的弟子进来。
大汉一白眼:“马上马上,这句话跟那帮臭小子一模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会说马上马上。”
……
殿外,云骞还在观瞧,便被之前那位丈生拉出了人群,苦言道:“您可否到客寮待茶,待弟子们礼毕后再带你去见苗尊长?”
云骞疑惑:“这么说殿内的果真就是苗玉楼前辈,为何去客寮?”
“末学不知,全是静主的吩咐。只说施主有需,一定要满足。”
云骞不忍他为难,点头跟至客寮。桌案上果点齐备,明显宾客的礼待,云骞杂粮野果吃得太多,不再客气,三杯茶水下肚,确实解了些渴饿。正吃着,丈生进来通传:“施主,静主请您过去。”
云骞吃得不上不下,但大事当头,又塞了几块糕点,跟他到后殿,嘴里还未吃干净,便被送了进去。
抬头观瞧,发现观内弟子只剩了一人,正恭谨的站在苗玉楼身后。
观主笑道:“您看,云施主来了。据说他不远万里来此,只为见您一面,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苗玉楼眼神如炬,仔细打量了一遍云骞,起身道:“测完资质后,随我过来。”说着转入了内堂,身后的弟子想要跟随,却被他拦住:“你在这等着。”
弟子不敢违意,再次退了回来。观主起身恭送,向云骞说道:“云施主,方才那位便是您要寻的本宗圣人。他老人家有命,我等只好遵循,还有劳您测试下资质。”
云骞点头,郑重其事地走到案前,双手朝天,如青璃央查验那般蹲起了马步。观主疑惑询问:“施主这是做什么?”
云骞奇怪地回看了一眼:“查验资质,有劳仙师施为。”
“施主只需饮了杯中水,再握住灵珠即可。”
“唉?”云骞不明白为何与青璃央那般不同,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正好把嘴里剩的糕点顺了下去。
“还有不?”云骞吮了吮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观主有心想笑:“一杯就好,请握紧灵珠。”
云骞拍着手掌,擦掉粘黏的膏粉后,小心拾起了灵珠。
一息、两息就在近第四息时,透过指尖的光华渐渐转为蓝色,还有一小部分青红相间。
之前的那位弟子,脸上有些得意,很快被观主瞪了一眼:“施主确有仙缘,还请入后堂。”
“嗯,好。”
堂内苗玉楼捏着茶碗,等云骞进门后瞪着眼睛问道:“你这么差的资质,凭什么能让少鹄先生用掉我的人情?”
进门便被人数说,云骞自然不喜,抱拳道:“前辈口中的少鹄先生可是说的翁前辈?”
苗玉楼声色阴沉:“你连他名号都不知道,怎么认识得他?
云骞以四字简答:“机缘所致。”
“我听说他去了北州,你来自东州,你与他又在哪里见得面?”苗玉楼哼吸渐重,如审讯一般。
云骞不知为何,苗玉楼每多说一个字,身上便重了一分,直到最后一个字出口,好似扛了一袋砂石般,压得全身生疼。
他面色吃力地问道:“前辈,信物可是有假?”
“你说呢?”苗玉楼声色渐冷,仿佛看穿了云骞的心思。
云骞双手青筋渐起,面色开始涨红:“前辈想让我说什么?”
苗玉楼一声冷哼:“放肆。”
“噗”,云骞感到身上的压力瞬间大了几倍,趴在地上,吐血难止。
云骞狠狠盯向苗玉楼:“我见过比你厉害的,别跟小爷逞威风。”
苗玉楼脸上横肉暴起:“你可知我是何等境界?不知死活的东西。”眼看着云骞呼吸困难,苗玉楼兀自不甘地喝道:“你可知我的人情多大,他凭什么敢浪费在你身上。”
云骞血泪模糊地盯着苗玉楼脚腕,一点接着一点地抽出断刺,扎在他的靴子上,呛噎道:“大你祖宗……”
……
半月后
“大师兄,你说小师弟会不会醒不过来了?”
“别瞎说,让师傅听见非得锤死你。”
“我是挺佩服小师弟的,把师傅气成那个德性,还能活着。你没见着那嘴唿扇唿扇的,唾沫流星得差点把二师兄和四师弟淹死。怎么了大师兄?你发抖干个锤子。”
“弟子见过师傅。”
……
再一日
云骞浑噩醒转,眼皮鼓动但未睁开,仔细听了周围没有动静后,才缓缓撑开眼皮。发现正躺在棚木榻之上,往侧面再看,正有一人背着他打坐休息。立刻闭上眼睛,无声地摸索断刺的所在。
但右臂的骨骼‘咯’地一声闷响,惊醒了打坐之人:“小师弟,你醒啦。”
云骞睁眼,发现一张鬼脸正凑到近前,抡起左手便打。鬼脸反应极快,伸手抵住云骞的拳头:“小师弟,别打脸,已经没地方肿了。”
云骞翻身而起,靠向墙边,由于动作激烈,肺腑剧痛不已,脸色煞白地栽坐下来。
鬼脸之人吓了一跳,急忙劝阻:“小师弟你可别再折腾了,要是再吐了血就有内伤了。大师兄,小师弟醒啦,就是老翻跟头,你过来劝劝啊。”
云骞挪到墙角,见门外又跑进一人:“小师弟莫慌,你的手脚筋骨有损,脏腑也受了不小的伤势,切莫乱动。”
“你们是谁?”
后来的那人回道:“此地乃是紫照山地文峰,我姓王,名九翎,吓到你的叫曾九春。还有其他五位师弟,现下不方便过来。”
忍下呼吸带来的疼痛,云骞警惕探看四周:“我进紫照山了?”
王九翎肯定道:“是,师傅带你回来的,你如此昏睡已经持续半个月了。”
曾九春气吁吁地安抚云骞:“师傅下手真是没轻重,哪有徒弟刚入门便打出内伤的。小师弟,你到底说什么了,能把师傅气成那个德行?”
“你们为何叫我师弟,你们口称的师傅又是谁?”
这下连着王九翎都疑惑起来。相视后,曾九春关切地问了一句:“小师弟,你不会失忆了吧?”
王九翎看云骞面色实在不好:“没关系,你先在此静养两日,师傅过两日就回来,届时都明白了。桌上有化好的伤药,你记得吃。九春你也别在这吓小师弟了,赶紧把落下的功课赶完。”
曾九春一扬头:“师傅不是说,我照顾小师弟就不用做了嘛。”。
王九翎踢了他一脚:“谁让你口无遮拦,连着我也被罚了两成。”
“哎呦……行吧,小师弟你先休息,等我做完了功课再来照顾你。”曾九春不乐意的叹了口气,正要起身时,想起了另一件事:“小师弟,你认不认识一个右脸有伤的人,好像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