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李云兴厉声喝道,“你不过是想要本宫承你一份情吧?”
“草民不敢,草民……草民只是担心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仁善,若是听信奸佞谗言……”陈瑾严低着脑袋,小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浓烈的担忧。
“陈瑾严!本宫是当朝太子,无论你所说之事真假如何定夺,也不该由你来作决断。”
“本宫执权数月以来,有无数人想要置本宫于死地,可最终本宫都平安无恙。你觉得,若是本宫连这点小小的麻烦都应付不了,凭什么坐上太子宝座?”
李云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皇帝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高风险的宝座。人人都觉得皇上享有无上的荣光,却未曾想他们也日日不得安眠。”
“古来有曹操为了自保,夜半时分将士兵杀死,故意传出曹丞相好梦中杀人的故事,其实就是为了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皇家本就是孤独的,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本宫想你也并非不懂。”
“如果你想要得到本宫的帮助,那你要做的不是来试探本宫的底线和态度,而是要把你掌握的一切告知即可,所有事情由本宫去衡量,衡量值不值得。”
“陈瑾严,本宫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的看待你,可惜你并不珍惜。”
他叹息一声:“难得廉将军向我那么诚恳的推荐你,本宫原本打算重新启用你,让你来辅佐本宫,却不料……你却做出这种蠢事。”
陈瑾严浑身猛地僵住,嘴唇蠕动几下。
这就是李云兴霸道之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成为拿捏他的手段。
这是一个封建守旧的时代,李云兴要想做成事,就会遭受各方的压力。
陈瑾严所说之事,虽并未展露全貌,但李云兴也能猜到几分。
光是近几年,戚鸣的晋升之路就不难看出,当初他定是做了许多让柳仲卿满意的事,才会受到如此重用。
所以贩卖铁矿一事,可能牵扯到更多的是关于私联匈奴。
李云兴也不希望事情往他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殿内,陈瑾严依旧跪伏在地。
是他唐突了,或者说是他低估了李云兴。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察觉到,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心底的念头直接摆在台面上。
太子殿下的性格刚毅坚韧,容忍力强悍,可唯有一样,他无法容忍被别人算计。
他抬头看向李云兴:“是草民错了,草民不该存着私心,妄图通过此举让太子殿下对草民另眼相看,是草民愚钝,请殿下责罚。”
说完便深深叩首,不再起身。
李云兴沉默片刻,轻轻哼了一声:“滚吧!”
听着他逐客令般的话,陈瑾严松了一口气,立刻磕头谢恩,然后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李云兴缓缓闭上眼,神情疲惫。
“殿下,需要属下派人暗中监视陈大人吗?”李云兴身边的护卫问道。
李云兴摇了摇头,“他若是有切实的证据,早就想尽一切办法将戚鸣扳倒了。就是因为他毫无证据,才会来找本宫,希望本宫给予他庇佑,从而获得更多的支持。”
“可若是殿下给予他庇佑,势必会让那些与戚鸣有勾结的官员生出戒备之心,也算是一件好事?”
进喜有些不明白,这陈瑾严的确是有私心,但这私心却是正常人都拥有的正常私心,为什么不允许他这么做?
“进喜,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觉得本宫能够容忍一条毒蛇潜伏在自己身边吗?更何况,这条毒蛇已经长出獠牙了!”
他顿了顿,淡漠的说道,“但是煤矿偷盗案的确需要严查,你去告知杨廷和,让他将十年的各种矿石征收及售卖的账簿好好核对一番,看是否有出现纰漏。”
进喜点了点头,表示立刻就去。
“那戚鸣该如何处理?”
李云兴笑了笑,“不急。”
农村人都知道,猪要养肥了再宰,既然戚鸣已经成了气候,那就放长线钓大鱼,等到合适的机会一击即中!
等陈瑾严离开东宫之后,进喜连忙将刚刚收到的消息报给太子殿下。
“哦?银杏离开皇宫了?”
进喜点点头,“正是如此,太子殿下。”
这倒是稀奇,银杏是柳如絮的陪嫁丫鬟,更是整个椒房殿的掌事姑姑。
若非犯了大错,根本不可能放逐出宫。
但是近日来,柳如絮低调的很,宫中也并没有一些奇怪的传言。
银杏的突然离开,倒让人怀疑起她背后的柳如絮了!
“太子殿下您不必忧心,奴婢已经跟江御史沟通过,他派了两人前去跟踪银杏,看她究竟去到何处,相信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李云兴抬眸看向进喜,“哦?你最近办事倒是机灵了不少?”
进喜不好意思的躬了躬身,“这还不是跟着太子殿下学的。”
李云兴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本宫就喜欢聪明的人,晚些时候去本宫库房里取最新贡来的锦缎。你如今也是东宫的内务总管,总应该穿的体面点才行。”
进喜闻言,眼睛都亮了,“谢殿下赏赐,属下定然会尽力打理好东宫内务,为殿下排忧解难!”
只是,最终绣衣御史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尽如人意。
银杏死了。
在出宫后,她独自一人去了城中的客栈休息。
第二日便被客栈老板报了官,说是有人死在了客栈里。
从她穿的服饰和打扮来看,像是皇宫里出来的人。
衙门翻看了她的包裹,金银玉器她藏在了床下,一样没少。
脖子是被直接拧断的,一命呜呼。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入夜之后在睡梦中死去。
不求财,只杀人,目的实在过于明显。
李云兴听到这个消息时,却不惊讶,“银杏定是因为遇到了何时才出的宫,出宫就被人杀了,说明背后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