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分号的账簿。”谭洛走到柜台处,拿起算盘随意地摆弄着。
吴大庆将月账簿和总账本拿给谭洛,“都对的上吗?”
“对的上,另外,我注意到有几笔大额的,是大主顾。”
“看来我们的名声还不错,吸引了大主顾。有时间,约着吃个饭,去画坊挑几幅画,一人送一幅,记住,要分开吃饭,单独送画。”谭洛嘱咐着。
“好嘞,东家,我记住了。”吴大庆让伙计把大主顾的名字记下来,下次要问问他们的住址,约好时间一起吃个饭。
“行,那就辛苦你了,老吴。”
“放心吧,东家。”吴大庆冲谭洛点点头。
谭洛和钱庄里面的伙计学徒们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坐上马车,拐过几个小巷,便到了丝行。
“李叔,您这是还会抄近道了呢?!”小栗惊讶地说道。
“是啊,走的多了,就找到近路了。”李叔嘿嘿地笑了两声。
谭洛和小栗下了马车,来到丝行。
“红袖,衣裳置办好了吗?”
“置办好了!”红袖应着,将一个大大的木盒子拿出来递给谭洛,“都在里面了。”
“好。”
这盒子里面装着谭洛和李墨二人的宫装,还有送给小皇子的衣裳和布偶。
这几日忙着开新铺子的事情,听说王爷快回来了,谭洛便打发小栗,去满江红酒楼买些糕点和桃花酒备着,等王爷回来一同用膳。
庭前的山楂树长的正好,已经开始结果了,摘些新鲜山楂吃也是乐事一桩。想到这,谭洛四下张望着,见没人,一个轻功便飞了上去,坐在了一支粗壮的树干上,摘着山楂,用袖子蹭了蹭,便开始吃。
山楂不大有些酸,但很是可口,在树上吃的正香。谭洛想着要叫下人们多摘些山楂,做香甜的酸甜可口的山楂汤喝。
山楂树在前庭,枝干又粗又高,庭院里的下人看到王妃坐在树上,不禁担心地惊呼到“王妃?!”
听到叫声,谭洛吓了一跳,身体一晃,一个重心不稳,脚已经不由自主的往下滑了,整个人就要掉下来,谭洛紧闭着双眼,“哎呀,慢点儿落,等本王妃翻个身,别摔脸!”
正焦急地担心着,感觉身体并没有触碰到冰冷的底面,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而是,反而很温暖,鼻尖处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你不打算下来吗?”王爷看着谭洛,见她紧闭着眼睛,只觉得好笑。身旁的侍女们掩嘴偷笑着。
谭洛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李墨怀里,今日的李墨没有像平时一样穿着一身黑色,而是换上了白色的长袍,看着他惊喜的喊道“王爷回来啦!”
“王妃,三日后,我们要进宫一趟。”李墨说道,“下次小心点,我要是没回来接住你,可怎生是好?”李墨有些生气,自家王妃竟是这样不小心。
“好了,我知道了。”谭洛心虚地说着,“进宫?前阵子不是才过了重阳,最近好像也没什么节日呀?”
“是皇兄的小皇子三日后就满一岁了,皇兄摆宴庆祝。”
“小皇子?难道是端妃的孩子?”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后花园走。
“嗯,端妃已经有了一位皇子,如今,又添了一位皇子。”
“那皇后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
“是啊,皇兄专门给端妃造的静仪殿也要竣工了,此次庆祝就是为了这两件事。”
“小皇子满一岁,那我就去找香玉,让绣娘们准备些皇子会用到的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
“好,有劳王妃了。”
自从知道要去宫里的事情后,谭洛便准备着送给皇子的小礼物。
三日后便是进宫的日子,满岁宴当日傍晚,圆月高照,秋高气爽。李墨和谭洛换好宫装,将送给小皇子的礼物用木盒装好,坐上轿子往皇宫驶去。
到了宫门口,李墨扶着谭洛从轿子上下来,谭洛四处望了望,只见高高的宫墙,红色的房檐,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到了皇宫,谭洛似是有些轻车熟路了,不像头两次来的时候那么陌生惶恐。看着这高高的红砖墙,看着连接在一起的楼阁,谭洛没觉得宏伟壮丽,只觉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进了宫门,当守的侍卫确认二人没有带凶器和凶物之后,就吩咐太监宫女领着二位皇亲往大殿走出。
谭洛和李墨跟着领路的奴才往大殿内走,在拐角处碰到了谭拜一家。
“怎么又碰到这几个人了?”谭洛往李墨的身边靠了靠,转过头去,本想装作不认识,避开这一家子里面那几个烦人的主儿,没想到谭拜竟是摆着笑脸向二人走来。
“参见王爷、王妃。”谭拜和徐丽向李墨和谭洛二人行礼问安。
“父亲,母亲。”谭洛微微低头向父亲和母亲行礼。
谭洛打量着这二人,谭拜一身墨绿色的宫装,身材似是比自己出嫁前瘦了许多。李墨点点头,“快请起,不必见外。”
谭拜身后跟着嫩出水儿的姑娘们,谭月、谭莲、谭香和谭诗。谭月身穿鹅黄色罗裙,头戴金玉蝴蝶朱钗,满不在乎地向二人行了个礼,三分漫不经心,四分瞧不上眼儿,耷拉着眼睛就走开了,四处寻找着太子的踪影。
谭香,身穿淡粉色桃花烟笼裙,细嫩的手腕上带着雕花翡翠玉镯,眉眼间十分的温婉柔和,举手投足尽显世家风范,她较为恭敬地看着李墨和谭洛,“给王爷,王妃请安,祝王爷、王妃万福金安。”
谭诗看着谭洛温柔地笑了笑,也说道“给王爷,王妃请安,祝王爷、王妃万福金安。”
“妹妹,快起来吧。”谭洛笑着看向谭香和谭诗,上前虚扶了一把。
寒暄了几句后,谭洛和李墨继续往里面走,快到安庆殿门口时,太监高声通报着“顺王,顺王妃到!”
谭洛走进皇宫满岁宴大厅,被这满眼的金黄色,晃的有些睁不开眼。大殿内有六根红色的内柱,每根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柱子的上方雕刻着祥云,下方雕刻着盛开的牡丹。殿内的屋顶上绘制了颜色各异的图案,显示着大昭国的昌盛繁华。地上铺着几乎没有瑕疵的白玉,内嵌东海金珠,呈现出莲花的模样,白玉和白玉之间的缝隙用金子填满了。
过道两旁摆着上好的紫黑色檀木桌,每张桌上摆放着一支翡翠玉石金烛台,摆着一些冷盘,有莲花青瓷盘盛着的新鲜水果,有红宝石花纹玉瓷瓶装着的陈年佳酿,有紫玉珊瑚盘盛着的紫米糕、石榴饼、月饼等甜点小食。
每张桌子旁边站着一位宫女,给各位大人夫人们端茶倒水。
“阿洛。”商部尚书之女裴钰和裴立恒向二人走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钰儿,我可想你了!”谭洛眉开眼笑,抓住裴钰的手。
“皇叔!”
谭洛循着声音的方向,转头去看那姑娘,只见她穿着一袭紫色的宫装,衣衫上的绣花和图腾十分的细致精美,她身形纤细,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聪明劲儿,皮肤白皙柔嫩,略施粉黛,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发髻上插着一支鸢尾紫玉簪,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活泼灵动。
“三公主你的病好了?”谭洛问道,“之前想去看看你,但是又怕打扰你休息。”
“呀,皇婶儿哪里的话!”三公主李见笛,热情地拉着谭洛的手。
“皇叔,皇婶!”谭洛转身,看到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他身穿上好的冰蓝丝绸长衫,外褂上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袖口用白丝收边,头戴白玉束发冠,腰系水蓝色白边腰带。
“二皇子。”
“呦,真是晦气,又看见这边疆的也蛮之人了。”身穿墨蓝色长袍,外套土黄色马甲的大皇子瑞王,似是从鼻孔里挤话一般,听得谭洛十分不自在。
几人没怎么搭理他的冷言冷语,兀自走到了桌旁坐下。
“顺王哥哥!”
谭洛耳边响起清脆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一位出落的十分水灵的小姐。
谭洛仔细地瞧着这位小姐,只见她穿着一袭紫色的宫装,衣衫上的绣花和图腾十分的细致精美,她身形纤细,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聪明劲儿,皮肤白皙柔嫩,略施粉黛,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发髻上插着一支鸢尾紫玉簪,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活泼灵动。
“参见王妃。”那小姐微微行礼,又转头看着李墨继续说着,“上次拜月节璃儿病了,都没能看到顺王哥哥,这次总算是见到你了。”
她身份热络地要拉李墨的衣袖,李墨及时地将手移开,转头看向谭洛。
这叶璃儿怎么又来了,上次都告诉过她不要叫顺王哥哥,真是不长记性。
“东平郡主,叫顺王哥哥不合适,按照王爷的话,郡主应该叫顺王皇叔才对。”谭洛打趣道。
东平郡主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噘着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即将开始!”太监尖声尖气的、高声、拉长音喊着,“皇上,皇后嫁到!”
谭洛弯腰低头行礼,微微偏头抬眼去瞄,想看看这大昭国,最高统治者的模样和他的枕边人。
只见皇帝李广身穿黄色龙袍,虽有些胖但身姿挺拔,气质威严,脸色虽有些黄,看上去不太年轻,但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嘴唇上面微微翘起的胡须,让谭洛感觉有着莫名的喜感。
皇后施了红装,皮肤白皙,嘴唇鲜红,身穿大朵牡丹绣花宫装,外披金丝薄烟素纱,高高挽起的发髻斜插金枝牡丹珍珠玉钗,细嫩的脖颈上带着精美的金色宝石项圈,虽能看出已不年轻,但保养的极好,面容仍是极美的。
二人身后,跟着的宠妃端妃,确是与皇后完全不同的打扮,端妃略施粉黛,着一身淡黄色衣裙,上好的锦缎上绣着乳白色的栀子花,柔顺黑亮的头发半披着,头顶的发髻上斜插了一支素雅的簪花发钗,整个人看起来温婉素雅,却又不失灵动。
“众爱卿平身吧,今日是满岁宴,不必拘谨。”皇帝坐在主位,用双手示意着,皇后坐在他的旁边,端妃坐在下手。
皇亲国戚们行礼后坐好,一个接一个地拿出精心准备好的礼物,上前说着吉祥话。
大皇子、太子先后呈上了礼品落座后,二皇子、三公主等人上前呈上礼品。
“父皇,母后,这是儿臣特意为皇帝准备的折扇!”
“嗯,不错,老二有心了。”皇上笑眯眯地点点头。
三公主李见笛,掀开盖着红布的礼物,呈上一对玉器,“父皇,母后,儿臣从南海购入了上好的玉锁一对!”
“哈哈,好,等你皇帝长大了肯定喜欢。”皇上捋着胡须,高兴地说道。
“笛儿有心了。”皇后接着说。
待三公主落座后,李墨和谭洛上前,施礼跪拜。
“皇上,这是臣弟为小皇子准备的宫装。”
“好!有劳顺王了。”皇上听了话,高兴地眉开眼笑。
李墨回了一礼,表示对皇上夸赞的回复。
宴会正式开始,乐坊的人开始奏乐,身姿婀娜的舞姬正唱着京城时兴的曲子,声音婉转动听,舞姿妩媚动人。
谭洛看着舞姬,心想着这些舞姬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还真是美,皮肤白皙,腰肢柔软纤细,眼眸乌黑深邃,好像还有一种异域风情。尤其是中间领舞的,她身穿乐坊的舞裙,红色上衣较短,漏出细嫩的腰肢,下半身的褶皱流苏舞裙随着她的跳跃而舞动着。她看了看李墨,见他并未看歌舞,而是在暗中瞄着皇上和皇后。
谭洛也顺着目光偷偷看向皇后,只见皇后正看着皇上,而皇上在盯着一个人面露喜色,满面红光。谭洛环顾了四周,发现皇上正盯着的,正是宴会中央的舞姬,中间领舞的,身着大红色流苏舞裙的姑娘,正看得出神。
皇上举起玉樽,“如今天下太平,朕又添的皇子,真是天助我大昭啊!”
众人见皇帝如此高兴,便也应声附和着,也举起桌上的白玉杯,七嘴八舌的称赞着。
“皇上英明!”
“天佑我大昭!”
“天助我大昭!”
“如今五谷丰登,都是皇上治理有方!”众人附和着,几位大人满面笑容地歌功颂德,赞叹皇帝的功绩。
“这是开朝以来难得的盛世啊!”众人似是在攀比,生怕自己的助词不够好。
“祝小皇子健康成长,继承皇上和娘娘的福泽!”
谭洛在心中暗讽,上次重阳节的时候,皇上和众官员们还在为流民、赈灾的事情烦恼,如今反倒是五谷丰登,太平盛世了?
更何况,大昭国和北楚、南戎、西凉的边境并不太平,也没有通商,各国的物产和资源都积压在本国境内,没有进行货物的流通,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晚宴结束后,皇上和大臣们商议事情,嫔妃们陪着皇太后去后院看戏。
戏台上敲锣打鼓、人影舞动,谭洛只觉得看着心乱,听得头疼,终于一曲终了,得以做短暂的休息。
“我身边这几个呢,都是跟了我几年的宫女了,若是嫁到外面,日后不方便进宫,我还怪想她们的。”
“皇后啊,不如就让她们侍奉皇上吧,这几个都是听话懂事的,也能成为你的好帮手。”
“母后,这些姑娘们还年轻,若是放在后宫,皇上整日忙于国事,怕了会耽误了几位姑娘的青春年华。”
皇太后见皇后驳了自己的意思,面上有些许不悦。
“对了,顺王府上还空着呢吧,自打娶了顺王妃,还没纳妾呢。”皇后掩面而笑。
谭洛心想皇后怎么又来这招?上次拜月节皇上看中了舞姬,皇后便想将这舞姬塞到顺王府,如今皇太后想给皇帝纳美人,她又想塞到顺王府。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谭洛开口说道,“我家王爷正在为新兵的婚事头痛,若是给新兵们都安了家,他们也好放心上战场打仗不是。”
“对于太后您身边的这些金贵的人来说,日后这些新兵取得了功名,当了将军,那岂不是要比给别人做妾要好?”谭洛继续说道。
“侧妃再好听,也是妾,终究在正妃面前是抬不起头的。”
皇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用帕子擦一擦鼻子。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就还是先留在我身边吧。”皇太后不高兴地摇了摇头,“行了,你们也散了,本宫也累了。”
“臣妾告退。”皇后行了一礼,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瞥了谭洛一眼。
宴会结束后,李墨和谭洛回府。
晚上回去,已是皓月当空,谭洛掀开帘子,看着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的房檐上挂着灯笼,集市上的小商贩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和家人团聚。
进了王府,走到后花园的假山后,李墨看到谭洛一脸的不开心,便问她原因,谭洛便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李墨一弯腰将谭洛抱进怀里,一拂袖在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揽着谭洛,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洛儿,是不是吃醋了?”
“本王难得见到,王妃也有吃醋,紧张的时候!”
“皇后真是的,她不想让自己的男人纳妾,却想让我的男人纳妾,真不厚道。”
“哈哈哈,是。”
李墨将下巴抵在谭洛的肩上,亲吻着她的脖颈,“王爷,回屋吧,下人们瞧见了不好。”
谭洛不好意思地躲着,眼睛打量着四周,感受着李墨温热的呼吸在她的锁骨上流动,心中痒痒的。
“好。”说着,李墨将她抱起往寝殿走去。
她抬头,发现李墨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她将吃完的空碗放下,问道,“王爷为何不说话,还一直看着我。”
“王妃太美了,本王移不开眼。”
谭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移开了目光。
“你今日说到壮汉和打手,让我想起了初见你的那一次。”
那一次,谭洛和祖母去礼佛,在路上遇到了打劫的山匪,多亏李墨救了自己。
“王爷……”谭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墨慢慢凑近谭洛,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吻住了谭洛的唇,搂住她的腰。
“吃饱了吗?”
“嗯?”李墨温热的呼吸让谭洛失了言语。
二人的呼吸越来越快,李墨挥手关上了门窗,他再次轻轻吻住她,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到床上。
谭洛只感到浑身一阵瘫软,她闭上了眼睛,跟随着李墨的节奏,感受着他的力道……
屋外很安静,只能听到一些鸟叫声,月光洒进房间,烛光摇曳。在这金黄的秋季,外面低声吟唱着的鸟儿们,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满园的春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