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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叔叔,我们想要买东西。”江早早虽穿着普通,但珠圆玉润,浑身气质怎么也不像是山野流民养出的孩子。
若不是店小二知道他们三一起的,脸上讨好的笑就要先露出来了,“小女娃别耽误大人做生意,想买东西啊,让你大人带着钱来买。”
他一副驱赶的模样,转身又换了副面孔对客人点头哈腰,“何大人您不必理会,要是觉得心烦了,我们就把他们赶出去。”
那客人一看就非富即贵,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高高在上地瞥了他们一眼,“这又是谁带进来的流民,算了,也不容易。”
这时候能进城的流民,定是有些关系的,他们也没必要深究。
“还是何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何大人转身就走,店小二还直直送到门口依依不舍似的。
江老四墨色的眸子酝酿着怒意,心中的情绪早已经被激起,“我们明明比他们先来,为啥不先招呼我们?你这个小二也忒不是人了,看人下菜!”
店小二一脸无所谓,轻蔑地撇撇嘴,“我们店里可从来不讲究先来后到,有钱了就是大爷。”
王有德咬了咬后槽牙,“你哪只眼睛看我们没钱,我们打算买,你倒是不给卖,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才知道有这样的道理!”
“像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破破烂烂的哪有银子,恐怕进了城也不过是让城里多了几个叫花子。想买我们家的米?你们买得起吗?最后还不是想一哭二闹三上吊求我们,那么不可能施舍给你们。”
他们铺子确实是坐地起价,但物资紧缺,你不买有别人买,众人不得不咬着牙囤货。
“你!”江老四的瞳孔因怒火的亮得吓人,握紧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从来没打算求来东西,当然是堂堂正正买来。”
他骨子里是极具自尊的人,最初也不过是地动时为了媳妇儿孩子才苦苦哀求林氏。
现在却被以貌取人,劈头盖脸一顿羞辱。
店小二却是嗤笑一声,半点也不相信,“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是打肿脸充胖子。”
“如今世道乱了,物价也乱了,早已经不是耗得起的了。哎!和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让他们赶紧走!”
一直没有露面的店长从账房走了出来,一脸烦躁不打算多谈。他早就听到了动静,只是懒得管而已。
店小二笑的谄媚,“都怪我这办事不周,打扰到店长您了,我这就赶他们走。”转身又立刻垮下脸来。
“哇~”江早早看着他无耻的模样惊呼,“这位叔叔,你见过变脸戏法吗?”
店小二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这死娃娃在说自己,脸色更黑了一分,“你们赶紧给我走人,别耽误了我们铺子做生意。”
“做生意?”王有德冷笑,眼里满是叱责,“你们这样不是做生意,是发难财,做不长的。”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店小二唾沫星子都要喷了出来。
“今儿个店里面怎么这么热闹?”
就在双方争执之时,男人刚刚进入店里装了个正着,听到他的声音江老四的表情微微一变,瞬间格外复杂。
“哎呦,是江掌柜来了,您放心米给您留着呢。”店小二用袖子把嘴边喷出的唾沫星子胡乱一擦,笑着要引人进入。
“不过几个流民没几个钱还想买东西死缠烂打罢了,这种事多了,您不必在意。”
刚才开口的人正是江老四的大哥,江东胜。他现在在怀江镇当掌柜,娶了老里胥的女儿梁氏当媳妇儿,一家人自视甚高。
王有德看了江老四一眼,显然认出了江老大。他虽然闯南走北做生意,但到底也是同住一村的,在镇上也和对方碰到过几次。
“这不是江掌柜吗,咱们邻乡倒是好长时间没见过了。”王有德明白,恐怕称呼他掌柜,他更为受用。
王有德好歹在村里颇有地位,但江东胜在见到对方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和凝固,随即扯出一个笑来。
让旁人知道,他原来和所谓的流民是亲朋好友,实在丢人。
“村长家的,我正念叨你们……哎?老四!”他看到江老四时十分惊讶。
他整天担心自己娘和二弟怎么样了,怕说多了梁氏心烦,也没有太过声张。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先见到的会是江老四。
他此时还不知道江老四已经和他们分家,恐怕知道了又是另一副态度。
江老四侧过脸庞不看他,眸底光影明灭,潜意识透露出排斥。但合计着自己和他没有断绝关系,一声大哥还没喊出口,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训。
“你怎么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也学一些下作手段,在这里死缠烂打求施舍。咱们家的人,可不能干出这种丢人的事!”
“城里面有粮的铺子可就只要张老板这么一家,得罪了张老板,就算进了城也没口吃的!”
他说的店主心中满意,频频点头。店小二两手把一袋米递给他,“江掌柜你的米。既然你们认识,那都是误会,下次再来啊!”
江老大想要把江老四当踩板,哄得张老板高兴了,江早早不高兴。
她轻轻扯扯大冤种爹爹的袖子,探出脑袋好奇又胆怯地看了江东胜一眼,“爹爹,这个凶凶的叔叔是谁呀?”
江早早不过年幼,又一直痴傻,与他见不过几面,不记得这个所谓的大伯父太正常不过了。
江老四以为她真的怕了,把她护在身后,看向江老大的眼光多了一分不满。
他从前在家时,江老大也总是拿出长兄如父的做派,已然习惯了。但吓着亲亲闺女儿了,这就不行了!
“闺女儿别怕,这是你大伯父。”
“大伯父?那是爹爹的大哥吗?”江早早闻言满是好奇,可怜巴巴地像只蜷缩起来的小兔子。
“爹爹真可怜,怎么爹爹的亲亲大哥相信坏蛋不相信爹爹呢?听坏蛋一句话,就变得这么凶凶。这就是宝柱说的窝里横吗?”
江老大听着她稚嫩天真的声音,瞬间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