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浑然不知家人对她的睡相点评了一番的江早早,已经在梦乡中跨越时空,回到了前世的小庙里。
矮胖的身子蹲在半空……没错,是蹲。
双手托腮,满脸严肃。
若是被信徒们瞧见,定要以为她搁半空中攒劲儿拉臭臭呢!
正值夜晚,小庙里人丁稀少,但不妨碍福宝金身四周明灯常亮,照彻夜空。
江早早蹲了老半天,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落在长明灯下的名字上,一会儿又盯着金身塑像旁的功德簿瞧。
小脑袋瓜盘算了半天,终于拿定了主意。
这处小庙是信徒们给她建的第一座庙宇,功德簿上的名字也是根据小庙筹建时,信徒们捐赠的钱物来排的。
为首的,是一个名叫汪德福的信徒。
汪德福以前叫汪林,是个出了名的倒霉蛋。
三岁丧母,五岁丧父,老婆被迫换了三任,亲子养子有五个之多……就这,更别提工作事业了。
霉运要是来缠你,那是工作生活两不误!
耗空了祖辈们积攒的财富,汪林穷困潦倒,就差卷几张报纸去睡桥洞了。
汪林快修成鬼仙的爹看不下去了,求到了当时刚下山的江早早面前,让她帮一把。
江早早那会儿正被送到学校接受国(英)际(语)化教育,随口说了句“那就改个名儿转转运吧,叫汪德福。”
德福德福,有德,有福。有德,才有福。
一切都看造化。
汪林的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汪林改了名儿,叫汪德福,又土又洋。
汪林,不,汪德福从此以后,就跟航天飞机一样,原地起飞了。
事业,婚姻,子女,除了英年早逝的父母没办法复活外,汪德福简直顺风顺水,很快就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豪。
后来江早早应劫身死时,汪德福捐了一大笔钱,给她建庙堂塑金身。
说来也巧,此时汪德福刚从小庙里出来,正打着哈欠准备回家。
汪德福发财后,买了个山头盖别野,福宝小庙,自然落址在山顶上。
他每天吃完饭溜溜达达地上山,烧柱香念叨两句再散步回家睡觉,几年如一日的习惯,竟然让他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睡眠质量贼好……
江早早伸了伸小短腿,飘到了汪德福地中海头顶,盘腿一坐,跟着他溜溜达达地回家了。
然后,一向睡眠质量贼好的汪德福,做了个梦。
福宝小庙里的金身,显灵了!
“咳咳,汪德福,好久不见。”
清甜的女童声在耳边响起,汪德福一震,满眼激动地叩拜行礼,“福宝仙童,您还记得弟子,弟子真是太开心……”
“开心”二字还没说完,听到下一句,汪德福瞬间开心不起来了。
“哦呀!这几年,你的头顶秃得越发显眼了。”
汪德福“……”就,很气。
这仙童哪哪都好,许愿贼灵,就是这小嘴一叭叭,就戳人肺管子。
他伸手摸了摸头顶,压下心头苦涩,试图缓解尴尬“仙童入弟子梦中,是不是有什么训诫要告知弟子?”
“训诫谈不上,”江早早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你这‘德福’二字还是当初你父亲找我求来的,现在我遇上了一点小问题,需要你帮个小忙。”
汪德福一听,小忙?那还有不答应的?
“仙童您甭说小忙了,弟子如今这身家,都是仙童您一手点化的,弟子就算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啊!”
当然,别要他的头发就行。
不愧是功德簿排名第一的信徒,如此上道,早早很满意。
她捏着小下巴想了想,一锤手心,“你别害怕,不需要你赴汤蹈火,也不要你的头发,给我整点土豆红薯啥的就行,我穿越路上逃荒用。”
空气,突然安静。
汪德福吓呆了。
一方面他是没想到仙童竟然能知道他的小心思,保全了他岌岌可危哪吒发型,不过一想到对方是有神力的仙童,似乎又莫名合理。
另一方面……这仙童是真不拿咱当外人哈。
有穿越的事她是真说!
汪德福立马开始回想家里熊孩子玩手机被他没收后,屏幕上的网络小说。
他趁孩子不注意时偷偷瞅过,越瞅越上头,不知不觉就看了好几本。
穿越的套路,他懂!
他寻思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提醒“仙童,如果是穿越的话,土豆和红薯都是外来物种传入华国的,若是同类型的作物,咱土生土长的芋头会不会更好一点?”
江早早恍然大悟,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
“咱汪德福不愧是功德簿上的第一人,虽然没有头发,但有脑子!”
汪德福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悲。
不过他动作很快,醒了之后立马让家里的佣人买了几袋又大又新鲜的芋头,又挑了几件能用得上的物件,装了火烧火燎地拎去了山顶的福宝小庙,供在了案头上。
江早早看着那几袋比她人还高的大口袋,满意地点点头,趁着天还没亮,再次入了汪德福的梦中。
“我在隔壁世界听说你最近走了大运,可以低价买到一块地,汪汪啊,咱可得悠着点,便宜的果果它八成是烂的……”
说完,江早咻的一下出了梦,直奔小庙去收罗她的贡品了。
这方的世界,她已不能多加干预,否则有违天道,坏了自己的修行不说,还会给信奉她的人带来灾祸。
不过,那块地底下的邪性是有根源的,这因果不该轮到她的第一信徒头上。
汪德福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思索了片刻,立马打电话给经理人,暂时搁浅了买地的计划。
把小庙里的贡品收进小锦袋里后,江早早神识一闪,回到了江源村的逃荒队伍中。
晨光熹微,周遭的一切都沉浸在静谧之中。
江老四和李氏一左一右将两个半大的孩子围在中间,俩孩子中间挤着一个花皮小乳猪,一家四口带一猪睡在野草铺成的草垫上,落魄又温馨。
江早早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小猪哼了哼,还想赖在她怀里,被她一把薅起,在鱼肚白的晨光下选了个方向,悄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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