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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急刹车声直接将她从梦中惊醒。
温漾茫然睁眼,待看清窗外景致后,眼神微微一顿。
从前只听人说神明居住之所山色如画,雾气融融,却没想,金色的朝阳映照在碧蓝的海面上时,景色竟更胜天境。
晨曦中,栾山渐现,盛开的桃花散发着芬芳的香气,鸟儿欢快地歌唱,伴随着湍湍的流水声,听得人都精神了许多。
熬夜的疲惫一扫而光,温漾下车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早知当神仙住的环境这么好,当初就该更勤奋点儿。”
站在她身后的白衣老者抚胡一笑,“那场天雷响彻六界,没想到千年之后,老夫会有幸见到当年舍身替帝俊神尊挡雷的风云人物,弥留之际,也算圆满了。”
温漾秀眉微挑,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调侃,回头瞧着坐在车里,双手维持扶人动作却僵直不动的风凌澈,又看向停在半空中的落叶,询问道,“这应该是静止领域吧?”
每个神明都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领域,静止领域在所有领域中是最古老的法术之一,也是最消耗灵力的一个。
很难相信,如今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里,居然还有人将此法术轻易用在这种地方。
对此,栾山老者掸了掸衣袍,面不改色道,“没错。还要多亏你来之后改变了这里的气运。”
作为守护一方土地的神明,也就是人们口中常提到的土地公,栾山老者靠的是香火和信仰生存。
在经历多次人工采凿破坏山体导致的灵气外泄后,栾山日益衰败,让他几近虚弱得无法维持人形。
可他终究与别人不同,就像草木离不开泥土,土地神明也离不开这座枯城。
如果不是温漾阻止了洪灾,聚来八方灵气,他只怕早已消散。
可以说,栾山老者欠温漾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如果在学校时他还看不出温漾的目的,那在她专挑这条直通栾山的小路走时,足已说明一切。
“很简单,你帮我将所有游魂召到蓝水镇来。我说的是当年被天道子迫害的那些人。”
栾山老者闻言诧异,“你要将他们都复活?”
温漾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尸体都化成白骨了,怎么复活?你老糊涂了?”
栾山老者:“……”
他沉默一会儿,还是想不通温漾这么做的理由,只好虚心求教。
温漾却不想跟他多说,“我自有我的用处。还有,天道子约莫这两天也会去找你。告诉他,想做交易,就来蓝水镇的裟椤浮生。”
说完这些话,温漾坐回车里,随后对栾山老者道,“好了,趁我不高兴前,收回你这消耗灵气的破领域。”
栾山老者:……
不过有一点温漾倒是没有说错。
当晚才过凌晨,天道子的确出现在了自家后花园里。
还颇有雅兴地揣了套茶具来,要和他月下品茗。
峦山老者本想拒绝,但在天道子手下过了几招发现自己完打不过对方后,便“心甘情愿”揽下了沏茶的活计。
云雾茶的茶香不同于其他名贵茶,自带一股山涧清泉的嫩竹香,恍若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一杯斟下肚,竟还隐约有了几分醉意。
天道子看到栾山老者脸颊两侧泛起淡红,缓缓放下茶杯,靠在藤椅上漫不经心道,“苍栾,你可知道江海城内,尚未投胎的灵魂都会去什么地方?”
苍栾是栾山老者的本名。
几百年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叫起这个名字,苍栾不由清醒了几分,坐直身子道,“你是想找人?”
天道子缓缓勾出一个怪异的微笑,“你很想知道?”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苍栾吓得连忙摆手澄清,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尊不好惹的活阎王。
天道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冷冷拒绝道,“不必了,你只要告诉我去哪找就可以。”
苍栾暗自松了口气,想起下午温漾交代过的话,他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虽然不清楚您寻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温小姐早上特意嘱咐过,如果您想做交易,就去「裟椤浮生」找她。”
天道子沉默半晌,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那她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
“啊?”苍栾懵了一瞬,下意识要回答,但想到自己还欠温漾一个人情,直接将人卖了不太合适,便想了想说道,“她来向我确认下午那场雨是不是我下的。”
此话一出,天道子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一瞬间冒出波涛汹涌的杀气,显然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
苍栾双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但他怕露出破绽,硬是咬牙迎上了那双可怕的眼神,惶恐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可尽管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待天道子站起身,手里显出杀招的时候,苍栾还是脸色白中泛青,透出一股对死的恐惧之色,还夹杂着一丝对人生的留恋,以及离去的不甘之意。
他浑身颤抖,嘴唇干裂,呼吸愈发急促,他能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消逝,但无论怎样反抗都无法阻止它。
心底不由惨然道,难道今天我真要死在这里了不成……
然而等他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最后时刻降临时,杀气却突然从空气中溃泄了。
周围沉寂的连风似乎都忘了吹。
苍栾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呆怔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此时天道子已经走了很久,苍栾看着自己仍在发颤的双腿,忽然低嘲地笑了一声。
常听人说,一个人的年级越大,就会越害怕死亡。
从前他只当凡人寿命短暂,天生贪生怕死,如今真经历一遍才知道,原来神明也逃不过对宿命的恐惧啊……
……
蓝水镇。
温漾这一觉睡得时间并不算长。
当她醒来时,发现风凌澈已经坐在桌子前处理公司文件了。
便揉着睡眼,摇摇晃晃下床,软着嗓音问道,“你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