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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有三邪,
赶尸,放蛊,落花洞女。
但要说流传最广,也最被为人所知的,自然要数其中的湘西赶尸了,这不,头一段时间,有电视台里还专门为这事儿走访过我们村,说要拍成纪录片。
但被我二叔信口胡咧咧了几句,给糊弄了过去。
事实上,很多人都对这个特殊的职业好奇,不懂行的,只当我们这湘西赶尸的这行当跟中央台里那些个上了宣传片的非物质遗产是一类的。
但其实这压根就不对。
湘西赶尸,催生的是阴行人,干的是驱尸的活计。
古有云,有客死异乡者,遂以术法赶尸回乡,才是赶尸。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这不是一句空话。
因为这离了乡横死在外地的人,如果尸体不能尽快的入土下葬,落叶归根,很容易生出很多祸端来。
而驱使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尸体腐烂的行尸走肉,而是残留在尸体上的三尸神。
说这个,可能各位不太理解。
但换个说法,
把这三尸神比喻做鬼魂,魂魄之类的东西,大家就能够了然于胸了。
而三尸神就是类似于这一类的东西,更像是普通人认知的三魂七魄,不过说到底没那么复杂就是了,每一个人的身体上都有,哪怕人死了,这三尸神也不会散去,而且会存在很久的时间。
上尸令人所思欲,好车马。
中尸令人好饮食,喜怒。
下尸叫人好色,喜杀。
所以,道教中才有斩三尸,超脱物外的说法。
如果搞不好,不能平安消去,那么就会化成真正意义上的脏东西,邪性的很。
我叫陈小龙,干的就是这一行赶尸的买卖。
其实不止是我,我爹,我二叔,我爷甚至往前数八代,都是这一片鼎鼎有名的赶尸人,算是家传的手艺。
不过现在,科技发展,都提倡火化。
甭说是其他地方,就算我们湘西这地界儿里,需要赶尸的也非常少见了,我们老陈家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自从我爷没了之后,我父母就转了行,去南边淘金了。
村里剩下的唯一的一个赶尸人,就是我二叔。
我本来不想接着这个班来着,毕竟,这工作说出去不好听,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恐怕还得被当成封建迷信,人人喊打,更甭说找对象了。
但我没得选择,
我爷没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小龙啊,这赶尸的手艺是咱们老陈家祖上传下来的,你爹妈不争气,也不是这块料,爷不强求。
但你不一样啊。
你打小出生的时候,爷就帮你算过,逆阴五行,命犯童子,是天生的阴命,注定是吃这一碗饭的,所以啊,咱家这手艺你得传承下去。
当时我听的挺不乐意的。
啥叫我天生是干这一行啊,如果可以的话,谁家愿意天生吃死人饭?
不过那时候我爷眼瞅着就不行了,我只能点头应了下来,而我同意之后,我爷欣慰一笑立马就闭眼走了。
本来,
我只当这话是哄老头儿的,总不能叫他比不上眼。
可没成想,谁都能看出来的一句玩笑话,偏我二叔却当了真,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就开始练我。
我二叔没读过什么书,脾气那叫一个暴躁,根本就不跟我讲理。
我偶有牢骚抱怨,他就会拎着沾了水的牛皮鞭子,往我身上抽,非得等我把他教我的那一套东西给练熟了,这才心满意足。
当时我挺恨的,觉得二叔有点不讲人情了。
我也试图反抗过。
可二叔鼻孔朝天,鞭子甩的啪啪响。
“糊弄老头儿,在我这儿就没那话,小龙,你答应了你爷,就得接咱们老陈家的盘子。湘西赶尸一辈子,接了这茬,想反悔门都没有。”
“南茅山,北挂马。”
“上山赶尸,下山落阴,从来都没玩笑这个说法。现在你怪你二叔我心狠,指不定等你真入了行,那就得谢我。”
我谢个六啊。
当时我后槽牙都咬碎了,但二叔还是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拧不过,只能在他的皮鞭下忍辱负重。
五年,我整整跟着二叔学了五年。
等我摸清了这行里的门道,岁数也到了十八岁了,到了这岁数,就算是成年,能当家立院了,也就不用在跟着我二叔一起。
所以我挺高兴的。
于是成年那天,我第一时间就买了去县城的车票,然后烫了一壶小酒,美滋滋的喝。这偏远的山村,我算是呆腻了,总得去大城市闯闯。
没成想,我喝的正开心呢,二叔来了一趟。
我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没成想,一向脾气火爆的二叔瞪了我一眼,就塞了一千块钱给我,然后丢给我一张名片。
告诉我到了县城,就打这个电话,有人会关照我。
我晕晕乎乎的上了车,等到坐在车上,我才如梦初醒,我翻开了二叔给我的名片,上头没别的东西,就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李七斤……
我念了出来,默默记下。
本来我是不打算打这个电话的,因为这些年我心里憋了一口气,总不能叫二叔小看了我。可当时我太自大了,打小就在村里土生土长的人,高中上了一年就辍学了,哪里有什么社会阅历?
不到三天的功夫,
我就被人打了个灯下黑,钱没了不说,还被暴打了一通。
不得已,
我只能拨通了二叔给我的电话号码。
大概就等了半个多小时的功夫,
一辆大奔就停在了我跟前,我没见过世面不错,但大奔还是知道的,而且这车看起来就豪华,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能开得起的。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胖子。
穿金戴银,脖子上带着一个比我手指头还粗的大金链子,瞧我手足无措的站着,直接就迎了上来。
“陈小六?二爷的外甥?”
李七斤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张胖脸挤成一团,脸上都带着献媚。
我一听都蒙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大人物口中的二爷就是我二叔,可是,二叔一辈子都在村里头呆着,啥时候能当得起一个爷字?
我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李七斤哈哈一笑,乐的拍了一下大腿,这才一把搂住我,冲我道。“果然是你,二爷给我说他外甥要来城里的事儿,我都等好几天了。这几天没接到你电话,我还以为中间出什么岔子了呢,走,走,来了城里,你就甭管了。”
“晚上,哥带你去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