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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师叔~”
安九龄嚷嚷着跑进太虚观…
这大半年来,只要有医馆难医的疑难杂症,都是他将人领来太虚观的,除此之外,无事也常跑来玩,算是把太虚观当成是除医馆外的第二个家了…
聪慧过人、勤奋好学、性格又讨喜,张修缘也确实喜欢这样的后辈,每每医治病人时,都会有意指点他几句,闲暇时也会教他一些针法。
而他也都拿着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和炭条,将师叔的话事无巨细的都记录下来,回去慢慢研究。
安九龄跑到后院的怡生园中,却见自家师叔正在杏树下持剑挥舞,似是在修行某种剑术…
剑势舒缓轻柔,剑身所过之处片片杏花随行,青灰色的剑身与白中透红的花瓣仿佛粘在了一起,剑锋随向,宛若游龙相随。
饶是他这种不懂剑术之人,也能看得出来自家师叔这剑术乃是轻柔中透着雄浑,唯美中暗藏杀机!
张修缘修行完,手腕一抖,被游龙剑诀暗劲吸附的花瓣随风飘落,而后随手挽了个剑花将手中的尘影剑收入鞘中。
安九龄也从那美轮美奂却又致命的剑势中回过神来,笑嘻嘻的说道:“师叔,您这剑耍的真好看。”
“怎么?”
张修缘笑问道:“想弃医学剑了?”
“那不成。”
安九龄紧忙摇头,嘀咕道:“相比仗剑江湖,我还是喜欢悬壶济世~”
“呵呵呵~好志向~”
张修缘笑了笑,打趣道:“是不是又偷跑出来玩的?要是被你师父知道,小心罚你抄个十遍八遍的百草经。”
“弟子这次可不是偷跑出来的。”
安九龄憨笑两声,说道:“师父不日就要走了,让我来唤师叔下山,到医馆吃個饭。”
“走了?”
张修缘闻言惊疑一声,问道:“你师父要去哪了?”
“京城,太医院…”
安九龄解释道:“昨日有京城来的大人到医馆,说是要我家师父赴京去那太医院参考来着,师父也答应了。”
“去太医院参考?”
张修缘笑道:“那是好事啊,若你师父通过考核进入太医院,那可就有官身的大夫了,这饭,当吃!”
“弟子也这么觉得。”
安九龄想到方才上山时赵承辉之言,说道:“不过弟子上山时遇见赵大人了,也告知了赵大人此事,但是他说些很奇怪的话。”
“哦?”
张修缘想到赵承辉也是京城出来的,饶有兴致的说道:“说来听听。”
安九龄将方才上山时遇见赵承辉的事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就连赵承辉听闻此事后惊疑不定的表情也没落下。
他本就是少年心性,说完还不以为意的嘀咕一句:“那京城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毕竟是京城。”
张修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随手扔块石头都能砸中朱紫权贵的地方,对于普通人而言,和龙潭虎穴也没什么区别了。”
安九龄闻言从牙缝里嘬了口凉气,嘀咕道:“那师父赴京岂不很危险?”
他可以不信赵承辉的话,但他不能不相信自家师叔的判断。
“倒也不见得…”
张修缘摇摇头,说道:“先去医馆再说吧,你师父既已应下此事,自然有他应下的道理。”
他原本想只身下山的,但考虑到黑袍面具人觊觎尘影剑之事,而自己下山后观中无人,尘影剑放在观中不安,便随身带着下了山。
“师叔你下山还带着剑?”
“待着顺便找工匠重新打把剑鞘。”
“这剑鞘是有点丑。”
“这剑鞘是我自己做的,确实丑了点,大小也不合适,此番下山正好寻人重新打把剑鞘~”
“方才是弟子眼拙了,这剑鞘细看其实一点也不丑,反而有种大巧不工的简洁感……”
………………………
师叔侄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到了医馆,还没进门,童永周见到两人便迎了出来。
师兄弟二人本就有同门之谊在,童永周偶尔也会带病人上山,顺便祭拜一下师父,关系熟络的很。
童永周招呼着发妻备宴,不一会的功夫便备好了一桌美味佳肴。
家宴上,师兄弟二人闲聊着以前山门中的过往,安九龄照顾着年仅十二岁的师父独女,同时也是他师妹的童盈盈。
氛围十分温馨…
待吃的差不多了,童永周给发妻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带着女儿先行离席,自己有事交代。
安九龄原本也想要离席,却又被他唤回来了。
见桌上只剩弟子和师弟,童永周叹了口气的说道:“想来九龄也和师弟说过我要走的事了。”
“说过…”
张修缘点点头,问道:“师兄是何打算?”
“此事非我能左右的…”
童永周叹了口气的说道:“昨日,知府的管事带着风雨卫的人寻来医馆,给了我一份赴京到太医院参考的文书,让我五日内收拾好细软家资,带上亲属,随他们一同回京。”
张修缘闻言眉头一挑,问道:“风雨卫的人来医馆强行征调师兄赴京?”
“那倒不是…”
童永周摇摇头,说道:“他们与我商议,也许诺了种种好处,是我自己答应赴京去太医院参考的。”
张修缘笑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师兄答应赴京去太医院参考,绝非是为了那所谓的好处。”
“那是自然…”
童永周点点头,感慨道:“那可是太医院啊,是无数医者向往的进修之地;也是能著书立说,福泽万千医者的传道宝地。”
“……”
张修缘暗叹一声‘果然如此’,问道:“那师兄此行,是想去进修呢,还是想去传道呢?”
“唔~”
童永周沉吟了一会儿,正色应道:“以我目前的医术而言,应当是先进修,后传道~”
“哈哈哈哈~”
张修缘闻言开怀大笑,打趣道:“京城非姑苏,太医院也非童家医馆,届时还望师兄三思而后行啊~”
“何为三思?”
“思危、思退、思变…”
“何为思危?何为思退?何为思变?”
“知道危险就躲开危险叫思危;躲到别人都不注意伱的位置,退了下来才会有机会这叫做思退;自己慢慢想以前错哪了,以后该怎么办这叫做思变。”
“我知道师弟的意思…”
童永周点点头,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做人做事便是想不三思而后行都不行啊~”
“哈哈哈哈~”
张修缘闻言开怀大笑,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故作玄虚的说道:“我得准备份礼物,待临行前赠与师兄,以祝师兄此行顺风顺水,青云直上。”
“礼物不礼物的倒是其次…”
童永周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但我还真有一事想要师弟帮忙。”
“什么事?”
“帮我照看一下九龄…”
“……”
此言一出,张修缘与安九龄皆是愕然。
安九龄神色恍惚,满脸被抛弃的委屈之态,眼眶发红的瘪着嘴,似乎在强忍着哭意。
“傻小子,莫要多想…”
童永周见自家弟子那般姿态,哪还不知他想岔了,叹了口气的解释道:“姑苏城中还有两位大夫也收到了赴京的文书,其中有一位在太医院中还有些关系,昨晚我们碰头聊了聊,也知道了些太医院的隐情。”
“此番太医院从外界选拔大夫,是因为陛下病重,想要寻些续命之法。”
“但太医院的考核极为严苛,严苛到我也不确定我能否通过考核,通过考核后又能否在太医院立住脚跟,甚至我都不确定趟进去这潭浑水还能不能再活着回来。”
“而九龄你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假以时日必有所成,没必要跟着我去冒险,所以我想让你先留在这…”
“假若我回不来了,我也算留下了传承;若是我有幸站稳了脚跟,我再书信让你赴京。”
“……”
安九龄闻言心头一松,讷讷地说道:“可是…可是我不想离开师父。”
“哦?”
童永周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究竟是不想离开我这个师父,还是不想离开我家的盈盈?”
“啊,这这这…我…我……”
安九龄少年心性哪经得住这样唬,闻言那张小脸刷的一下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被戳穿心思的少年坐如针毡,再也忍受不了自家师父与师叔戏谑的眼神,道了句‘那我留下’,随后脸红的像猴屁股似的跑出了门…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