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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沈律言有点心不在焉听着下属做的报告,指间的钢笔随意转了两圈,笔尖落在纸张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下属说完,才发现坐在办公椅里的男人好像没有认真在听。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沈总,财务那边的账已经请了审计公司重新在审,刘董现在不承认财务是他招进来的人,也说和他没有关系。”过了片刻,其中的一人还是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
沈律言沉默半晌,淡淡应了个嗯字。
他接着说:“审计那边查出来问题,直接报警吧。”
财务可是刘董的亲侄子,一般人按说都会给个面子,叫人吐出私吞的钱款,然后解雇。
走到报警这步,就是要把人直接送进去,不得翻身。
沈律言见他们欲言又止,扯起嘴角,漫不经心笑了声,“怎么?你们觉得不合适?”
“不是。”
“说完了就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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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沈总。”
财务部的人还没离开,沈律言的手机震了两下,他默了片刻,拿过手机轻松滑开屏锁。
屏幕上跳出来江稚的名字,有她发来的两条消息。
沈律言点开了和她的对话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图,还有一句话。
图片清晰,像素高清,甚至特意发了原图。
独独的妇科检查单,后面跟着一句客套的话:你看看,我没什么事。
沈律言用力捏着手机的指骨逐渐变了形,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被攥紧的心脏沉沉往下落,他总算明白今天早上她单独和他解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没病。
他说他知道。
沈律言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她误会了个彻底。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堪,那种痛得有点麻木的、熟悉的感觉狠狠攻击了他,他的脸色白了不少,手腕上的青筋明显,隐忍许久,他沉默不语摁灭了手机。
沈律言什么都没有回。
他怕自己怒火攻心下又要口不择言说些难听的话。
也不是沈律言害怕和她吵架,他只是真的不想看见她那种楚楚可怜的、破碎的眼神了。
办公室里的人看见总裁脸色不好,大气都不敢喘,以为是财务的事情而冷下了脸,但好像也不是,沈总是在看了手机之后脸色才变得这么难看。
他们什么都不敢问,老老实实从办公室里走出去。
江稚等了会儿,沈律言没回她的消息。
这是很正常的,他经常已读不回。
江稚捏着心理科的诊断单,有点打不起精神,她一点都不想成为负能量满满的人。
她其实总是愿意把事情往好了的那方面想,对所有事都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她相信这个世上好人比坏人多,好事发生的概率比坏事要高。
发呆的这段时间,配药的医生已经配好了药,叫到了她的名字。
江稚怔怔站起来,走到取药的窗口。
拿上了医生给开的抗抑郁的药物。
她捏紧了袋子,稀里糊涂中想起来医生刚才对她说的话,“药是有点副作用的,但是都在可控的、正常的范畴,这个病需要定期的复查和诊疗,我个人建议半个月来一次医院做心理咨询。”
“不然的话,可能是会有寻死的倾向。”
“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是很可怕的,人无法控制那些极端的念头。”
“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的治疗,好吗?”
江稚点点头,她都没怎么认真听。
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茫然。
她把药装进包里,那张诊疗单被她折好压在背包夹层的深处,她不想再拿出来看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正常的,只不过需要吃药。
江稚走出医院,将医院里浓郁的消毒水味远远甩开身后,她不想打车,忽然间很想去透透气。
她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打开半扇窗户,吹着初夏时节的风,安安静静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经停了许多站点,江稚都没有下车,最后又从终点上了车。
她的心情难得平静了下来,沿途上来了很多刚放学的学生,脸上的朝气蓬勃是成年人装都装不出来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宽松的蓝白色校服在他们身上都那么好看。
每个人脸上都是快乐,眉眼弯弯,开怀大笑。
正常人的青春好像是一颗橙子,酸酸甜甜。
只有她十六七岁的时候,是一颗发苦的柠檬,又酸又涩。
回到原点,江稚才下了车。
口袋里的手机正好在这个时候震了两声,她扫到了时间,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很晚了,都快要看得见夕阳了。
沈律言问她人在哪儿?
他没提体检的事情,就像没看见那张妇科检查单一样。
江稚低头打字:回家路上。
她不知道沈律言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如果沈律言怕她有病的话,可以不用碰她的。
沈律言打了她的电话,接通后沙哑的嗓音传进她的耳里:“你还没从医院回去?”
江稚想了想:“没。”
沈律言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我快到了,你在门口等我。”
江稚只会笨拙的哦了哦,她很快就看见了沈律言的车子,没看见司机。
她试着拉开后座的车门,上了锁。
沉默几秒,江稚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钻了进去,紧紧攥着自己的包。
沈律言扫了眼她有些鼓鼓的包,“开了药?”
江稚想了下,随便扯了个理由,面不改色对他撒谎:“嗯,助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