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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里,陈爷站在大厅中央,不多时就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来人一身玉白之袍,本是端正清秀的脸颊却因忧虑而消瘦不已,两鬓也隐隐出现斑白之状“陈兄,人带来了吗?”
“回杨大人,此二人正是!”话落,陈爷扯开盖住他们的黑布。
待宋婉适应了光线,抬头看清说话之人时,暗暗皱紧了眉头,杨念礼?他会出现在这里的情况,也就是说
“二位,在下是苏州知府杨念礼,今日让陈兄带二位前来,属实无冒犯之意,只是府上正值多事之秋,还需借助二位之力渡过难关!”
“杨大人的意思是?”
“割腕献血。”
听到此言,宋婉无语地闭了闭眼,果然!上一世的杨念礼本是受人敬重的清廉好官,就因听信谗言胡乱捉人献血想要救治中毒的妻子,而被人参了一本,乌纱帽不保不说,其发妻也因救治不及时而撒手人寰后来她无意中得知,当年放出谗言之人正是季祈年身边的人,就因为杨念礼清正不阿的作风备受看重,并且不肯站队任何一方的势力,才被他先一步斩草除根!要是能将此人收为己用,在扳倒季祈年上倒是多了一个大筹码。
而且能让杨念礼说出这番话的情况,代表苏州这里已经开始出现疫毒了,并且人传人的现象非常快速,如果不尽快加以治疗,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杨大人,民女有话不知可否当讲?”
以为对方听到他的话语会被吓得求饶,但其出乎意料的冷静倒让他眼里闪过一抹赞赏,“姑娘,请说!”
“若民女没猜错,府上应是有人身受病痛折磨,才需让大人做出割腕献血之举。民女不才,在外游历时,恰巧被一位大师传授过医术,初学皮毛不敢说包治百病,但若大人不嫌弃,可让民女一试,要是最后没办法,再实行献血之计也不迟,大人,您意下如何?”
话罢,杨念礼内心争斗了好久,诗诗中毒已有月余,虽孙道士说只要以血补血可逼出余毒,但叫他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捉人献血已是让他良心备受谴责,如今有人说可否让她一试,或许真的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想到此,杨念礼眼神坚定了一些,对着宋婉作揖道:“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呼,宋婉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幸好杨念礼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不然不知要浪费她多少口舌!
“我和她一起去”,刚站起身的宋婉,就听到在旁的箫北辰开口道:“在下也略通一点岐黄之术,或许也能助一臂之力。”
“好,杨某在此谢过二位,请!”
走在去往香亭阁的庭院上,宋婉转头对着同行的箫北辰道:“早前掌柜的症状你也看到了,是疫毒,并且后期会出现人传人的现象,你大可不必踏这趟浑水。”
“嗯?小婉儿是在关心我?”
“我是怕你死了找我索命,让我不得安宁。”
“呵呵,索命倒不会,不过缠着你倒是真的”,箫北辰笑了笑,缓缓道:“小婉儿既然能说出刚才那番豪言壮语,想必是有所把握的,我相信你,把命栓你身上又何妨!”
闻言,宋婉沉默了一瞬,有时她真觉得箫北辰是一个怪人,明明认识不久,连朋友都未必谈得上,却总是有意无意透露出一种对她不分对错的信任感,就像是他们跨越时空,已认识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可以对她毫无防备,久到他可以把命交到她手上
“宋姑娘,箫公子,到了。”
杨念礼推开厢房的门,率先走了进去,见状,箫北辰和宋婉紧随其后。刚一踏进去,厢房内就传来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再往前深入一点,其味道更浓,颇像是什么东西即将腐败之感。
“诗诗,我带了两位大夫过来看你,你乖,再坚持一下就好了”,说完,杨念礼转头对着他们道:“劳烦二位了!”
杨念礼借过身,露出了床榻之人的样貌,即便是做了心理准备,宋婉还是被其惊了一下,只见该女子消瘦异常,空洞的眼睛里布满红点,微薄的嘴唇上呈现中毒之人才有的暗紫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脸上更是长满大大小小的血泡,不小心戳穿了还会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
宋婉皱紧眉头上前,看来情况远比她设想的更糟糕,“杨大人,夫人此症况已有多久了?”
“一个月了,早前诗诗外出探亲回来,不久就说头晕恶心不舒服,一开始大夫都说是普通的伤寒感冒,可不久,诗诗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血泡,大夫们看了都束手无策,这时幸好有一道士经过此地,为诗诗诊治才得以缓解,可治疗方法却是,哎,杨某也知道不对,可爱妻心切,属实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听闻,宋婉低头沉思了很久,虽她在宋府时就已研究过此地的疫毒该如何治疗,但找出症结所在才能将问题迎刃而解,不过上一世她并没有参与到苏州的瘟疫之毒,要短时间内找出根源并不是一件易事。正当她犯愁之际,箫北辰接过话题道:“杨大人可记得令妻在探亲回程之时有接触过什么人,又或者是吃过什么食物吗?”
“对了,箫公子这样一说,杨某想起来了,诗诗回来的当天确实有说过,她在途中遇到一位僧侣在化缘,就分了一些食物给他,为报感恩,僧侣送给了她一株花苗,说是其花果可食用,只赠有缘人。”
“那株花苗现在在何处?”
“诗诗十分喜欢,就种在厢房里,窗台这一盆就是了。”
宋婉和箫北辰齐齐望去,只见窗台上确实有一盆颜色出奇艳丽的奇花,其花开的形状刚好是向外裂开,旁边还有大大小小的绿色果子衬托着,整体有一种又美又危险的诡异之感。
宋婉走上前,指着果子问道;“夫人把果子吃了吗?”
“吃了,不仅她吃了,早些时间苏州出现旱灾,诗诗想着这是大师赠与之物,就放在了赈灾的粥食里分发给了百姓,希望大家可以度过灾害。”
果然,此一环扣一环的细致阴险,真像他的作风!“杨大人,若我没看错,夫人恐是中了疫毒,此症状跟医书记载上一模一样,相信症结正是误食了此处的果子。”
“什么?疫毒?”
“是的,杨大人,此疫毒后期会出现人传人的现象,如果除夫人以外很多百姓都误食了果子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这可如何是好?”
“封城”,箫北辰当机立断道:“趁现在还没有到人传人的现状,先封锁城墙,把那些已现初期症状的人先集中一地再诊治,其他老百姓先派人稳其民心,稍作安抚!治疗期间,有任何进展都要公之于众,此一疫不是杨大人你一人可力背负的,必须上下百姓万众齐心方可度过。”
此番慷锵有力的话语一落,不仅宋婉呆住了,杨念礼更是听得热泪盈眶,“好!”他挺直胸膛,坚定道:“我这就下去安排,这里就拜托二位了!”说完,杨念礼脚步匆匆的步出了香亭阁,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待回过头的箫北辰看见宋婉呆愣的模样,不禁逗趣道:“怎么?被唬到了?”
看着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他,宋婉眨了眨眼没说话,转过头时却暗道,他那一刻,倒真的有种属于皇者之威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