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宸看着片刻,微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了?受委屈了?”
“没有。”苏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她从方才开始,脑海中一直在回想和季秋白发生的点点滴滴,心中的情绪一直很复杂。
萧墨宸看她面前的碗筷动都没动,便挥手跟清菀说道“去小厨房,吩咐他们做一些清爽开胃的前菜来。”
清菀应了声,颇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苏皖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到底怎么了?”萧墨宸试探性问道,一边想要握住苏皖放在桌下的手。
苏皖本就心猿意马,冷不丁被萧墨宸触碰了一下,身体一颤,立马将手抽回收了起来,笑了笑说道“没怎么,就是坐车久了,晕车难受。”
萧墨宸的明眸一暗,苏皖已经很久没有拒绝过他的触碰了,怎么又变成拒人千里之外的老样子了?
随着苏皖收回手的动作,从她宽大的衣袖间掉出了她的口琴,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皖惊叫一声,心痛地捡起来口琴,擦了擦上面的浮灰,懊恼地说“我真是不小心。”
好在口琴并没有收到破坏,粉嫩娇艳的樱花还是那样美好动人。
萧墨宸看着苏皖,有些高兴地笑着问道“你很喜欢它的样子吗?”
“是呀,工匠们真是手巧。”苏皖举起了口琴到眼前,细细观察着笔法细腻的工笔画,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萧墨宸愉快地转过身,倒了杯酒饮下,说道“这是我画的。”
“怎么可能?”苏皖不可置信盯着萧墨宸,他怎么会亲自做这种小事?
萧墨宸挑了挑眉毛,狭长的美眸之中闪过星星一般的亮光,说道“那日我被父王直接召走,哪里有空去吩咐画师?转交给别人总归不放心,夜晚睡不着,便起来替你画了。”
苏皖歪了歪头,仿佛是要重新认识萧墨宸,一般看了看他,说道“那便多谢王爷好意了。”
萧墨宸见她故意用这些客套语气说话,便也莞尔一笑,说道“道谢有何用?你若真心想感谢,就演奏一曲那夜未能演奏的曲子吧。”
苏皖一愣,看着口琴,她那夜原本想好了演奏古曲《春江花雨夜》,古色古香,又能贴合这个时代人的审美趣味,但是真的要给萧墨宸演奏这个吗?
苏皖悠悠叹了口气,重新端起了口琴,闭上眼睛,凭着记忆,吹出了《少女与水手》的曲子。
曲调欢快,昂扬向上,充满节奏的律动美感,让人听起来便能够忘却一天的烦恼,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萧墨宸这些日子衣不解带连轴转,应当非常劳累吧。好不容易能回来了,希望他能够好好休息。
萧墨宸的指尖不自觉间在桌子上跟着苏皖的节奏律动,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司马轩在外面高声说道“王爷,一位医师在府外求见,自称季秋白,是您的故人。”
此言一出,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事实上,他早就想好了,优待是优待,但一定要将此人的客房安排得离苏皖的房间越远越好,绝不能给他接触苏皖的机会。
“如此也好,季某在此谢过王爷。”季秋白浅浅施了一礼,看了苏皖一眼,说道“时间也不早了,皖儿,你也和王爷回去休息吧。”
“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苏皖的心一揪,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话音刚落,苏皖便感到自己肩头一沉,偏头一看,原来是萧墨宸将手搭了上去,顺势将自己小巧的身形收入怀中。
“季先生是不知道,皖儿虽然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在生活方面却完全不行,晚上还爱踢被子。”萧墨宸邪气地笑了一下,将怀抱中的苏皖抱紧了一些,继续说道“所以我会好顾好她,将她仔仔细细保护起来。”
又羞又恼的苏皖咬了咬嘴唇,不轻不重锤了萧墨宸一下。
她自然是不知道,她羞红了小脸缩在萧墨宸宽大的怀中,还对着他胸口施以粉拳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娇羞的妻子在撒娇嗔怪丈夫多嘴。
季秋白的明眸一暗,终于不能忍受,低头施礼说道“王爷,我有些累了,便跟着你手下先离开了。”
“先生慢走。”萧墨宸自然是将季秋白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有些复杂地回了一句。
季秋白便没有多言,拿起了自己的行李,跟在古武后面便走出了客厅,并没有再跟苏皖说话,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苏皖有些不解,季秋白的情绪为何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扭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萧墨宸见状,心里颇为不爽,伸出另一只手将怀中可人儿的头给扳了回来,不满地说道“我的王妃,我就在这里,你脖子伸那么长还在看什么?”
苏皖被扳得直哼哼,看了萧墨宸一眼,说道“你那么胡说八道,是在等着我跟你秋后算账吗?”
萧墨宸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不知哪里有问题,还请夫人指出。”
苏皖懒得跟他纠缠,便使劲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没好气地说道“随便你怎么说都行,我要回去睡觉啦,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苏皖便直接扭过头,不由分说朝门外走了出去。
萧墨宸无奈地叹息一声,揉了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想到,也罢,旅途颠簸劳顿,今夜就让她一人好好休息吧。
萧墨宸并不知道,偏门外,端着宵夜盒子的绿袖变了个眼神,屏住呼吸,快速朝着傅嫣然的房间走去。
绿袖直接推开了房门,靠在床边借着灯光绣荷包的傅嫣然目光一亮,看到是绿袖进来,手中还端着原封未动的食盒,眸中的光亮便黯淡一分,兴致怏怏说道“这是我爷爷给我特意带来的特产糕点,王爷不愿意吃吗?”
绿袖放下食盒,摇了摇头,说道“主子,奴婢方才没有能够送成宵夜,倒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傅嫣然举起手中的荷包,对着光比了比式样看是否有问题,懒洋洋说道“怎么了?发现今夜王爷又和苏皖一起睡是吗?”
绿袖缓步走到傅嫣然旁边,贴近她说道“那个季秋白,今夜造访王府,还要在府中客房住上一段时间!”
一听这话,傅嫣然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说道“是苏皖的师父?她真正喜欢的那个男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傅嫣然都是脸上染过一丝激动的潮红。这是机会啊!
“正是!”绿袖连连点头,说道“王爷应允他小住几日,这才第一天,王妃便不愿意同王爷共枕了,说是要一个人独自歇息。”
傅嫣然有些诧异地张开了嘴,随即又勾成一抹戏谑的笑意,说道“呦,都说真心的喜欢是藏不住的,这是为了怕心上人误会,特意和王爷划清界限吗?”
绿袖不置可否,说道“奴婢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傅嫣然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颓然,揉弄一番手旁的荷包,说道“我自然是有些法子能够对付苏皖,可是,才发生了前面与苍远国的误会,我与王爷隔阂未消除,如果让他知道我对苏皖使了坏,恐怕他就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傅嫣然口中说出的,便是她连日以来困扰的心事。她不知该如何化解与萧墨宸之间的冰封隔阂,也不知道该如何制造矛盾,离间他和苏皖的关系。
然而,这些傅嫣然想不通的事情,绿袖这个宫中老人,可都是门儿清。有她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傅嫣然亲自考虑。
于是,绿袖就勾起笑容,神秘地说道“主子,奴婢认为,此事您大可不必亲自经手,咱们有的是办法让苏皖陷入麻烦里。”
傅嫣然听闻皱了皱眉毛,不太能理解地问道“此事我如果不亲自办,还有谁能来帮我?”
绿袖终于亮出了底牌,说道“主子,我之前调查过了王妃嫁入王府前的人际关系,知道她与娘家的姊妹多有不睦,其中有几个小姐,绝对可以利用来挫挫她的锐气。”
傅嫣然表情微微一变,说道“她家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之前,苏家主母管事,她苏皖地位不算高还能受些欺侮。但是现在,她是堂堂宸王正妃,还是被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她的姊妹之中,谁能有她地位尊贵,敢于和她争锋相对?”
绿袖张口还未作答,傅嫣然便自顾自往下说道“你想说的是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苏瑾?我听闻,她虽嫁入宫中,却因失去头胎而失去皇帝宠爱,且因为站队惠贵妃,导致皇后对她也颇有微词,现在地位风雨飘摇,根本没办法对苏皖造成伤害。”
绿袖淡淡一笑,摇头说道“奴婢想说的,并不是苏瑾娘娘。”
迎着傅嫣然困惑的目光,绿袖继续说道“王妃现在确实地位高贵,别说苏府,放眼全朝,能在地位上压制她的也没有几个人。所以,我们要利用的人并不是觊觎她地位的人,而是……嫉妒她用情的人。”
傅嫣然更加困惑,说道“你也别跟我绕圈子,索性全都说出来吧。”
绿袖缓缓说道“奴婢要说的,便是苏府中二老爷的小女,苏澜。奴婢探查得知,这位苏小姐一直对季秋白医师情有独钟,只是苦于无处表达所以压抑心中,现在到了出嫁年龄却也一直不愿嫁给别人。”
傅嫣然有些惊讶,这位苏澜小姐的情况,听起来怎么和自己对萧墨宸这么相像,都是萍水相逢之后便过目不忘,并且发誓非他不嫁。
“绿袖,你不过是宫中的宫女,知道一些宫中的事情也就算了,为何会对苏皖的家事如数家珍?”傅嫣然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有些警觉地问道。
绿袖神色未变,说道“主子,奴婢是万岁爷赐给您的陪嫁丫头,身上承担的使命就是辅佐您在王府之中巩固地位,不断扩大自己的权威。您说,我先前做的这些功课,难道对您接下来的发展没有用处吗?”
傅嫣然一时语塞,看着绿袖半天说不出话来。通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她虽然知道这个丫头不像是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经常说出一些惊世之言,而且似乎总能够戳中她和苏皖关系中的软肋。
但是,绿袖做任何事的出发点,确实都是替傅嫣然考虑,处处替她谋划的。
如果那日朝堂之上,面对皇帝的审问,不是绿袖作为第一证人说出了真相,有力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恐怕皇帝还会认为她傅嫣然真的和图尔姆有什么苟且关系呢。
想到这,傅嫣然轻轻叹息一声,便说“好吧,你说的这个人确实可用,不过她远在苏府,且与苏皖不睦,我们要怎么来借力打力?总不能把她接到王府中来吧?”
绿袖眼中一亮,说道“主子,再过七日便是省亲之日,就算她苏皖与苏府上下都无真情实意,但她还有个胞弟留在府中等着见面,如果那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她自然会回去看望的。”
绿袖特意将说话的重音放在了“有个头疼脑热”之上,冲着傅嫣然微微挑眉,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傅嫣然缓缓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绿袖说道“原来是这样,如此甚好。你记得手脚干净一些,绝不能留下把柄。”
“请您放心,此事皇帝也会派人给予我们一定协助。”绿袖终于对傅嫣然完全摊牌,说道“虽然苏南捷贵为尚书,说到底却仍是前朝太子的党羽,陛下心怀介意,自然不会希望他的女儿能够在王府得势。您根正苗红养尊处优,才是陛下心中理想的儿媳妇儿人选。”
傅嫣然微微点头,冷哼一声,她自然是明白了,苏皖性格乖张不易控制,常有出人意料举动,当然是不符合严格讲求礼法的皇家深院。她傅嫣然能够得到皇帝的支持,一是要感谢爷爷和傅家的牢固地位,二也是得益于自己虽然桀骜却仍遵从祖宗规矩的良好品行。
傅嫣然看了看手中被自己揉皱了的荷包,上面绣着两只鸳鸯,原本是想送给王爷的。但是现在看来&xe;&x0;&xe00;&xe0b;&x0c;逃婚王妃很逍遥&xa;&xe;&xcb;&x0d;&x00;&xb0;&xae0;&x;&xbc;&xe00;&xf;&xf;&xd;&xd;&x0;&xbfb;&x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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